“畢竟是華人,你就這么看好他?”
本杰明·戴爾注目著蘇越和卡洛兒交談的場景,沉默了好半天,才回應尤利西斯:“金融交易市場,締造一個傳奇容易,但毀滅一個傳奇,也很容易,他太年輕,‘添越資本’集團擴張得也太快,并不見得能夠長期穩住啊!”
“我在金融交易市場、資本市場,從業快25年了。”尤利西斯說道,“別的也許不行,但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你們應該研究過‘添越資本’集團這家公司吧?”
“金融危機前,這就是一家不起眼的資本小公司,金融危機后,卻一躍成了當下全球數得著的資產管理大集團。”
“規模擴張,確實迅速,也駭人聽聞。”
“但它的擴張,基本上都是來自于集團利潤的繼續再投資,并非來自于杠桿資金,風險性極小。”
“現在這家集團的賬上,應該還堆著數百億美元的純利潤現金。”
“這是極為驚人的,放在全球所有集團公司中,它的現金流,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資產管理公司的凈利潤率,并不高吧!”本杰明·戴爾說道,“‘添越資本’集團,在最近一年中的并購項目和收購的資產規模,不下800億美元,稱為并購狂魔,也不為過,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杠桿資金?”
羅斯柴爾德家族,對于‘添越資本’集團的了解,并沒有深入到能夠全面解析‘添越資本’集團的內部具體財務資金組成的程度。
但尤利西斯是個華國通,又加上巴克萊銀行,是‘添越資本’集團的資深盟友。
所以尤利西斯對于‘添越資本’集團的內部情況了解,遠比本杰明·戴爾這個只能從外部資料了解‘添越資本’集團資本擴張的家伙清楚。
“我在華國,認識了一位持有‘添越資本’集團核心基金,‘添越4號’對沖基金份額的朋友。”尤利西斯回道,“我的那位朋友告訴我,‘添越資本’集團,在這支對沖基金成立之時,制定的申購合約里,寫明了利潤分成條件。”
“即當基金年度凈值大于100之時,‘添越資本’集團這個管理方,享有100盈利后的余下盈利,50的盈利分成權利。”
“他還告訴我,在這支規模巨大的私募對沖基金中。”
“‘添越資本’集團,本身還占有超過40的基金份額。”
“這導致了他們在金融危機中的暴利收割,其80的巨額盈利,粗略估算高達1000億美元的盈利,都進了集團的凈利潤里面。”
“我們巴克萊銀行,一年的凈利潤不到100億美元。”
“雖然有著數千億美元的資產,但能夠動用的自主現金流,撐死了也只有幾十億美元,我想你們整個羅氏家族集團,也不過如此。”
“1000億美元的自主現金流啊…”
“當前的資本市場,除了國家政體資本,我想不出來還有那個集團公司,能夠拿得出這么大筆資金,而不影響集團運營的分毫風險。”
“所以…我認為,‘添越資本’這家集團,在全球的擴張雖然十分迅猛,但負債率,因為現金流的極度充裕,恐怕是極低的。”
“它的資產規模,在急速膨脹,但風險性,應該一直保持在極低的位置。”
“這位蘇董事長,簡直是資本市場的鬼才,財富積累速度,實在夸張,只用數年時間,即完成了伯克希爾幾十年的積累。”
“現在,這家集團的體量,單是資管體系,應該有伯克希爾的一半了。”
“其投資業務和銀行業務,恐怕也要抵得上半個高盛了。”
“戴爾先生,不要看他年紀小,就輕視他,從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算起,這差不多一年半以來,輕視他的對手,包括貝來徳在內,可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現在唯一幸慶的,便是在關鍵時刻,選擇了與他合作,而非成為他的對手。”
“不然…巴克萊銀行,絕對沒有現在的繁榮局面。”
本杰明·戴爾聽著尤利西斯的話,越聽越是吃驚,輕輕笑道:“老朋友,你把人捧得太高了吧?難道是年紀越大,心氣反而越小了。”
“越是了解,越是知道厲害啊!”尤利西斯回道,“并非是我故意夸大。”
說著,尤利西斯又望了遠處的蘇越背影一眼,繼續道:“老朋友,該說的,我都說了,機會擺在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用心愛的女兒,換來羅氏重回世界財富之巔的機會,反正我是怎么看…都覺得不虧。”
“而且看你這位女兒的樣子,好像對蘇董事長,有些一見鐘情的意思啊。”
本杰明·戴爾聽見這話,輕咳了一聲,掩飾了一些尷尬,說道:“我說過了,我不會拿我女兒做任何利益交換,再者…我們羅氏,也沒這傳統,不過…內部通婚的家族規定被廢除之后,年輕人的戀愛,家族也不會橫加干涉。”
“我和安娜爾,就是自由戀愛。”
“這我知道…”尤利西斯回憶道,“當時在劍橋,還是我幫你寫的情書。”
回憶起往事,倆人又將話題扯遠了,另一邊,無論是蘇越,還是卡洛兒,都注意到了周圍不斷向他們聚焦的目光。
“看來確實是有意安排了。”
蘇越淡淡地環顧了周圍一眼,隨后將目光繼續放在面前熱情又漂亮的女孩身上,暗道:“羅氏柴爾德這個姓氏,兩百年以后的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了。”
“蘇先生,你會在倫敦,待很久嗎?”卡洛兒在眾人的注目中,依然表現得落落大方,“下一周星期天,是我20歲生日,我想邀請你,可以嗎?”
“我也許待不了那么久。”蘇越淡淡地回答。
“那我能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卡洛兒的目光,微微黯淡了那么一瞬,“你今晚的時間,很寶貴,我不能全部占用,但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好!”蘇越應了一聲,然后給了她一個郵箱地址。
卡洛兒暗自記下之后,說了一句‘希望還有下次見面的機會’,然后給了蘇越一個甜美的笑容,就轉身離開了。
“蘇先生…”
卡洛兒離開之后,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精英男子,走了過來:“看來你們‘添越資本’集團,是要在歐洲深度發展了,恭喜啊…希望下次我們也能有合作的機會。”
蘇越掃了對方一眼,沒有應答。
那人見蘇越冷淡的樣子,也不覺尷尬,繼續說道:“自我介紹下,我是英杰投資的‘雷哲基金’經理史蒂文·萊安。”
“哦!”蘇越微微點頭,“聽說過。”
史蒂文·萊安不知道蘇越是客氣,聽見這三個字,眼神明顯振奮了一下。
他剛想詢問蘇越對于后市行情的看法,以及未來看好的投資行業,這個時候…更多人涌了過來,將他擠到了一邊。
開始大家對于蘇越這個華人,還有些矜持。
覺得蘇越雖然創造了資本市場的財富奇跡,卻終究是華人,天生便低了一等,心里盡管佩服,但主動拉攏和結好,畢竟有些拉不下面子。
現在,看見羅氏的本杰明·戴爾把女兒都給利用上了。
自然也就一擁而至了。
蘇越看著這些人,心里有那么一絲恍惚,一年半以前,在金融危機沒有發生的時候,‘添越資本’還只能仰望這些資本公司,現在…這些人所代表的資本公司,已經全部被‘添越資本’甩在了身后。
面對著全球資本市場的重新洗牌。
這些中、小型的資本公司,看見了‘添越資本’集團在未來的巨大潛力,以及蘇越恐怖的賺錢能力,自然會想著與‘添越資本’集團進行綁定,結成盟友,踏上這輛高速前行的戰車,獲取更多利益。
畢竟,作為‘添越資本’集團在歐洲堅固盟友的巴克萊銀行。
已經嘗到了足夠甜頭,從結盟中,收獲了好幾十億美元的利潤,為歐洲眾多中、小型沒有依附的資本力量,做出了表率。
“這位蘇董事長不簡單啊,居然羅氏也開始拉攏了。”在蘇越忙于應付這些中、小資本公司負責人的時候,不遠處,一雙銳利的眼睛,正注目著他,“若任由他在歐洲,建立了堅固根基的話,那未來…就更加無法收拾了。”
“雷吉諾德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必須遏制‘添越資本’在歐洲的發展?”
“對,必須遏制。”瑞銀集團投資業務總裁雷吉諾德沉聲說道,“泰倫,待會晚會完了之后,你幫我約一下本杰明·戴爾先生,羅氏想要什么,我大概清楚,與其用女兒去交換,不妨與我們瑞銀合作,道理講明白,他應該會權衡。”
“羅氏已經式微了,在歐洲金融界,已經沒有了影響力。”瑞銀集團資管業務經理泰倫回道,“總裁,我們沒必要太過在意他們吧?”
雷吉諾德輕輕擺了擺手,說道:“泰倫,在歐洲,不要小瞧了羅氏。”
“他們確實失去了在金融領域的統治力,但關系網依然根植在歐洲的各個領域,資本的觸角,依然在各行各業中,發揮著作用。”
“兩百年的積累,就算沒落,也始終強于絕大多數資本力量。”
“就像這偌大英國,百年前落敗之后,到現在,盡管失去了全球霸主的地位,但綜合實力,依然盤踞在前幾,這便是底蘊,不能小瞧的。”
“羅氏是可以利用、合作的,但華資勢力,想在歐洲扎根,特別是想在金融領域扎根擴張,則必須遏制和杜絕。”
“任由‘添越資本’繼續發展,肯定會成為我們強勁的對手。”
“要防止‘添越資本’和羅氏的聯合,把他們的發展戰略重心,逼到美國華爾街去,讓他們與高盛、摩根,以及貝來徳、紐銀美隆這些家伙廝殺,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歐洲,是我們的地盤,也是我們的基本盤。”
“在這里,不允許出現能夠挑戰我們的對手,一切的潛在競爭對手,都要提前布局,進行遏制。”
“好的,總裁,我明白了。”泰倫點了點頭。
“卻也不必這么著急。”勞埃德銀行行長勞埃爾聽見雷吉諾德最后兩句話,笑呵呵地走近,“咱們歐洲是個泥潭,無論是美資、日資、華資走進來,都得陷在里面,滾一身泥不說,而且還得留下點東西。”
“現在的‘添越資本’,在歐洲陷得還不夠深,業務全毀了,對他們的打擊,也不夠大。”
“必須等他們在這里的投資,變得更多,資本涉入更深,再用市場和政策卡死他們,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
“當然…羅氏和‘添越資本’的聯合,是一定要阻止的。”
“外來資本,若是搭上內部權力關系的這根線,那就變得格外恐怖,到時候…可就誰也無法遏制他們的擴張了。”
“勞埃爾先生…”
雷吉諾德端起旁邊的一杯紅酒,與勞埃爾碰了碰:“你說得太對了。”
“本杰明·戴爾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在羅氏家族內部,沒有什么強硬的手腕,遠不如他的父親,想說服他,想必還是不難的。”勞埃爾說道,“再者…無論羅氏集團內部的幾位老人,還是貝亞·安娜爾女士,都是講究出身和血統的人,就算他們明知與‘添越資本’聯合,有著極大的利益,恐怕也難接受對方是個華人。”
“確實是這樣。”雷吉諾德頷首道,“羅氏家族的人,以前連外族聯姻都無法接受,更別說一個華人了。”
“勞埃爾先生,要不…待會我們一塊私下與戴爾先生談一談?”
“我還有急事需要處理,恐怕抽不出時間。”勞埃爾微笑地道,“一切…就勞煩雷吉諾德先生了。”
說完,勞埃爾到了一聲別,然后轉身就向著本杰明·戴爾走去。
很明顯是去告別的。
“老狐貍!”雷吉諾德冷哼了一聲,“說得好聽,卻什么都不想做,什么利益都不想割讓,一心只想撿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