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和債市…”
聶遠征在蘇越說完之后,沉思了片刻,微微頷首:“在目前這個時機上,確實是做空的良機啊!”
危機顯現,預期改變。
金融交易市場必然全面轉向空頭市場,股市和債市,剛剛經歷了一波強力反彈,盤面和現實的預期差很大,在這種預期剪刀差之下,股市和債市,都有一個向市場預期修復、靠攏的過程。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投資機會。
而且在多空形勢已經逆轉,市場預期明朗化的時候,做空的風險很小。
“小蘇…”聶遠征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既然瞧出了這位巴澤爾先生的目的,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試著回補一部分英鎊匯率市場的空單頭寸,鎖定一部分利潤,然后用這些利潤,再投資股市和債市。”
蘇越搖了搖頭:“凡事不能兼顧。”
“我們若是此時回補的話,那就相當于放此刻被困在英鎊匯率上的各系多頭主力出場,失去了這種多殺多的向下動力。”
“英鎊匯率的貶值空間,遠比股市和債市的修復空間要大。”
“我們在匯率市場占據主動地位,所能獲取的最終利潤,也不是股市和債市能夠相比的,沒必要舍棄主動,而被動追逐其它兩個市場的利潤。”
“股市和債市,就讓巴澤爾去折騰吧。”
“只要他還有多單持倉被困在英鎊匯率市場上,最終他從股市和債市收割的利潤,還是會填進匯市,進入我們的口袋。”
“不過…我們雖不能回補,投入大規模資金,主導接下來股市和債市的行情。”
“但是利用目前我們在匯市持倉的浮盈,在保證持倉杠桿率不變的情況下,挪出一部分浮盈資金,參與股市、債市行情,也是可以的。”
“畢竟,英鎊匯率市場上的錢,雖然好賺,但有弗朗西斯行長的約定在前。”
“這部分盈利,是帶不出英國的。”
“利用浮盈,在股市、債市謀利,繼續收刮英國財富,然后把這部分利潤帶回國內,我想弗朗西斯行長必然沒有話說,總而言之…便宜不能都讓英國央行給占了。”
蘇越的話剛剛說完,華銀國際的朱行長便走了進來,急忙對著聶遠征說道:“老聶,英格蘭銀行的副行長普利女士想要見你,說是談兩國金融上,投資合作的事宜,我覺得你有必要見一面。”
聶遠征納悶地道:“投資合作?這類事情,不是商務部負責的嗎?按理…這位普利女士,應該去找商務部的杜處長才是,他才是這次對外國際采購的負責人啊!”
“聶老,杜處長雖然是這次國內企業在歐洲集中大采購的負責人,但他手里沒錢啊。”蘇越微笑地道,“人家要找正主,你是這次華資對外投資的總負責人,人家不找你找誰?”
“咱們在倫敦賺了這么多錢,人家沒這么容易讓我們輕易離場的。”
“這位英國央行的副行長,應該是找您談條件來了,估計也是想把你們賺的錢,盡數留在英國境內。”
“這是兩國投資談判,所涉及國資資金不小。”
“我覺得…”蘇越頓了頓,繼續道,“還是把事情如實報回國內,讓商務部、財政部和央行自己決定吧!”
朱行長不斷點頭,對于蘇越的話,大為認同。
若對方真是為了讓國資,把金融交易市場的盈利資金,留在英國,就地投資、消費,那這種涉及上百億美元的投資談判,他們還沒真沒辦法拍板,必須報告給上級領導,讓國內的人拿主意了。
“如此…倒也是好事。”
聶遠征呵呵笑道:“前兩日,杜處長還跟我抱怨,說他這差不好當,大批企業考察團出國來此,看中了人家許多技術產品和高端精密加工設備,可惜這些東西,你想買,人家不賣,交涉的政府機構,也是重重卡關,處處刁難。”
“這下,咱們在金融交易市場,打得對方肉疼。”
“英國想要談判,留住咱們手里這些錢,用以和緩國內的經濟危機,那咱們就可以以此為契機,大肆購買所需要的產品、設備、技術,以完善國內工業生產方面的短板,追趕相關的前沿技術。”
“國外花的這些錢,最終可以從國內企業賬上劃轉。”
“這也算是變相地將錢,通過商品,帶回了國內,給國家經濟,做出了貢獻。”
“而且,這是英國有求于我們,我們占據主動,就算有些企業想更新換代的生產線和相關高端設備,處在禁買名單之中,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種談判,慢慢耗,獲得突破口嘛,而且其余歐洲各國,有英國作為我們中間人,在這些方面,也會有所緩和,我們能從中獲得不少好處和利益。”
金融要服務于實業,才能真正促進經濟的繁榮。
有著商務部大規模的企業集采在眼前,他們在倫敦金融交易市場上賺的這些錢,正好可以花到實處。
蘇越微有驚愕,對于聶遠征的眼界,還是相當佩服的。
確實,能利用英國主動談判的這個機會,把在倫敦金融交易市場賺的這些錢,轉換成歐洲先進的工業技術、設備、嶄新的生產線,補足國內工業短板,堅固未來發展的根基,這才是金融能落到實處,對經濟貢獻的最佳體現。
經濟危機,是一場暴風。
但對于此刻的華國來說,也是一個國力向上躍升,重新調整產業結構,在未來超越其它強國的契機。
把眼光,從簡單的交易盤面上,移到金融于經濟的本質。
才能看見整個世界發展的脈搏,才能知曉金融的真正意義,才能明白什么叫做‘金融主宰’,什么叫做‘大國金融’!
蘇越從聶遠征的話里,恍惚間,看到了一條令自己心潮澎湃的道路。
看到了自己站在金融領域,與國之命運之間的牽連。
“老聶,小蘇的猜測,雖然有些道理,但我們也沒必要這么著急。”朱行長說道,“先見一見,看看普利女士說什么,如果真如小蘇猜測的那樣,我們…再把整件事報告給國內領導,讓他們定奪就行了。”
“到時候商務部、央行自會接手此事,用不著我們操心。”
華資在倫敦大獲成功,朱行長的華銀國際緊密配合,已經完成了任務,政績已經到手了,這個時候,他想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老朱,我陪你去見一見吧!”
聶遠征點了點頭,從院中石凳上,站了起來,隨后,他又看了看蘇越,問道:“小蘇,你要不要一塊…”
蘇越擺了擺手,急忙打斷聶遠征的話,說道:“聶老,我就不摻和了,我還有事,約了人。”
說著,蘇越站起來,搶先向兩位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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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華銀國際給國資團隊安排的住所之后,蘇越沉思片刻,給巴克萊銀行的尤利西斯打了電話,微笑地問道:“尤利西斯先生,你跟南非標準銀行的全球投資經理帕特里克先生,關系很好,是嗎?”
“算不上很好,只能說有些交情。”尤利西斯回了一句,有些納悶道,“蘇先生怎么突然想起這位帕特里克先生來了?”
蘇越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原因,繼續道:“我想見他,你能幫我約一下嗎?”
“當然,當然…可以!”尤利西斯急忙回答。
蘇越在英鎊匯率市場上,擊敗巴澤爾,擊潰‘貝來徳資本集團’的喬蒂·沙曼以后,在金融界已是名聲響亮,再加上蘇越幫巴克萊銀行賺了很多錢,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忙,尤利西斯還是不會拒絕的。
倆人掛了電話,然后不到五分鐘,尤利西斯就給蘇越回話了,表示只要他想見,帕特里克隨時都有時間。
“那好,就今天晚上吧,上次你請我吃飯的那家西餐廳。”蘇越微笑地道,“這一次,我請客。”
“行!”尤利西斯應了一聲。
約好之后,倆人再次掛了電話,然后在下午六點,蘇越按時赴約,安可兒和墨小城,跟在他身后。
到了地方,尤利西斯和帕特里克已經到了。
“蘇先生…”帕特里克看見蘇越進來,急忙站起來,學著華人的禮儀,與蘇越伸手相握,“很高興見到你!”
蘇越看著眼前這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黑人男子,微笑地點了點頭,然后示意他坐下。
帕特里克認真地注目著蘇越,很難想象就是這個顯得有些清秀,并不高大威猛的華國年輕人,以英鎊匯率交易市場為戰場,輕描淡寫間,就擊潰了華爾街和歐洲資本聯合而成的多頭主力,掠奪了各方資本無法想象的利潤。
“帕特里克先生執掌的南非標準銀行投資基金,在英鎊匯率交易市場中,還有多少多單持倉,沒有退出?”蘇越坐下之后,沒有任何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添越資本’可以接手你們手里的多單持倉,讓你們的虧損降到最低。”
安可兒在蘇越身旁做著同聲翻譯。
帕特里克震驚地盯著蘇越,不明白這位在倫敦接連震撼全球金融界的投資天才,為何會突然說出這話。
當然…他也知道,這般美好的結局,一般都是有著相當苛刻的條件。
尤利西斯聽見蘇越的話,一時間也愣了愣,完全無法理解。
“蘇先生的爽快,我很是意外。”帕特里克回過神,說道,“我們的確受困于英鎊匯率市場,也希望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虧損,但我知道蘇先生開出這么好的條件,一定是有相當嚴苛的要求的。”
“這是自然。”蘇越微笑地回答。
帕特里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蘇先生不妨說一說你的要求,如果我們能夠做到,肯定是愿意這么做的。”
蘇越微微頷首,接著說道:“我看過你的履歷,帕特里克先生在進入南豐標準銀行投資基金以前,是在替南非國家投資基金,也就是PIC操盤,是嗎?”
“是的!”帕特里克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蘇越想問什么,但此刻,他執掌的基金,若想在英鎊匯率市場上以最小的虧損代價出局,那么就不得不有求于蘇越,所以只能耐心地等待蘇越劃出條件,認真、仔細地應對。
“帕特里克先生是1995年進入的PIC基金。”蘇越沉思片刻,繼續說道,“這么說起來,PIC在南非報業集團的投資,其實是帕特里克先生一手促成的?”
“是的!”帕特里克繼續點頭回應。
蘇越能說出這番話,并精確到一些細微的時間點,則證明他的資料,早就被對方給研究透了。
“南非報業集團的各位投資者,當然,也是各位股東,帕特里克先生都熟悉嗎?”
蘇越微笑地繼續問。
帕特里克回道:“其實在我進入PIC以前,我在南非報業集團待過一陣子,替他們拿下了好幾個投資項目,我對這家公司,算得上很了解,南非報業集團的各位投資者,也基本都是基金投資圈的人。”
“南非報業集團,是沒有實控人的,對吧?”蘇越再問。
帕特里克點了點頭,進而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雖然主要的股東,都是各資本機構的各支基金,但PIC對于這家公司,還是有相對的控制力的。”
“聽蘇總您的意思,您…是看中了南非報業集團這家公司?”
“如果是如此的話,我可以作為你的代理人,幫您收購南非報業集團各系資本基金投資南非報業集團的股份。”
“當然…”
“以目前南非報業集團的市價,歸攏這些股份,加上適當的溢價成分,估計得需要70億美元左右。”
“70億美元?”蘇越皺了皺眉。
經過倫敦一戰之后,他雖然不缺這個數目的資金,但帕特里克的報價,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要達到絕對控股的話,確實需要這個數目。”帕特里克認真回答。
蘇越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我看中的是南非報業集團旗下的一家名叫米拉德國際控股的公司,帕特里克先生能幫我收購這家企業嗎?”
“米拉德?”帕特里克一愣,“這家公司,雖說是一家投資公司,但體量不大,只是南非報業集團旗下數家投資公司中的一家,蘇先生何以看中了這家公司呢?”
米拉德在金融投資市場,沒什么建樹,在一級股權投資市場,也很少有亮點。
成立以來,迄今為止,最為成功的一筆投資,還是2000年的時候,花了3200萬美元,投資的一家華國互聯網公司,其余的,在南非、北美、歐洲,基本上,都毫無建樹。
帕特里克覺得,若是蘇越想進軍全球金融投資市場,看中南非報業集團在南非、北美的一些投資項目,想通過控股,竊取這些項目成果,當是可以理解的。
但米拉德,在他看來…屬實毫無亮點。
“實話實說,我也不是看中米拉德這家公司,而是看中他手里握著的,關于我華國一家互聯網公司35的股權。”蘇越說道,“我若從南非報業集團手里,單獨購買這35的股權,對方肯定會覺得奇貨可居,抬價就算了,還不一定會賣給我。”
“如此,只能打包把米拉德公司給全買了。”
“帕特里克先生幫我估算一下,這家公司,到底值多少錢?”
帕特里克根本沒想到蘇越只是為了購回華國那家互聯網公司的35股權,就如此大動干戈,沉默了片刻,說道:“最多15億美元,就足夠了。”
“好,那就15億!”
蘇越非常干脆地點頭,微笑地道:“你作為我的代理人,幫我從南非報業集團手里,全資收購米拉德,我全盤接手你執掌的‘南非標準銀行投資基金’巨額多單,按照周一開盤時的市價結算,讓你安全出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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