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布魯斯點了點頭,說道:“師兄不用擔心,只要沙曼女士能真正牽制住‘紐銀美隆’的大規模資金支援,華資不會是咱們的對手。”
不同于巴澤爾的顧慮。
喬治·布魯斯在有‘貝來徳集團’這個強大盟友入場之后,對于擊潰空頭主力,充滿了信心。
他不在乎沙曼女士和‘貝來徳集團’的胃口有多大,他只在乎是否能夠圍剿華資,擊潰蘇越的‘添越資本’,以報師弟西澤和LME銅上慘敗之仇這件事。
說完自己的意見后,喬治·布魯斯即刻趕去通知各方盟友,做最后的決戰準備。
在紐約風起云涌,‘貝來徳’徹底困住‘紐銀美隆’之前,多頭主力徹底放棄了進攻,任由英鎊匯率徘徊在2.0930價位附近。
暴風雨前的寧靜時間,多空兩方在盤面上,再一次陷入了平衡狀態。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眼見多頭主力確實暫時性地放棄了進攻,任由場內游離的散戶、游資彼此交易,蘇越不禁一陣納悶,暗道:“巴澤爾應該不是這么快就放棄的人啊,盤面上如此平靜,倒有些不同尋常。”
今晚,是多頭主力最好的機會。
蘇越不相信這個道理,巴澤爾不明白?
在做多情緒正濃,有消息面和資金面配合的情況下,任由盤面,自由震蕩,那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機會。
蘇越不相信巴澤爾看不到這一切,如此,唯一的解釋,那就是…
“暴風雨前的寧靜啊!”蘇越沉思了一會,感慨道,“看來,多頭主力最猛烈的一次進攻,就要展開了。”
“林鋒…”
蘇越出聲吩咐:“待會多頭主力進攻展開之后,先集中資金在2.0950守一波,然后等待市場游離散戶、游資資金被多頭主力耗盡之后,就即刻退守2.0970一線,如果2.0970一線守不住,也不要死扛,把多頭主力放至最后的2.1000關口反擊。”
“我估計,下一次多頭主力的進攻,將來得尤為猛烈。”
林鋒點了點頭,抓緊時間,將整體的操作策略,給交易室內各位交易員再復述了一遍,讓大家打起精神,迎接多頭主力的全線進逼。
在‘添越資本’布置的時候,華資國資部,巴克萊銀行投資部,以及‘紐銀美隆’兩支主要參與的核心基金,也開始加緊布置。
繼續過了半個小時。
當一切準備就緒,英鎊匯率盤面上,依然沒有什么動靜。
這個時候,‘紐銀美隆’的羅伊小姐,突然再度將電話轉接到了蘇越手機上,急聲說道:“蘇先生,貝來徳集團的董事馬修先生,正與我們‘紐銀美隆’分管資管業務的托馬斯先生商談,沃克先生剛剛也被叫去了。”
“這是非同尋常的一幕。”
“特別是在我們與‘貝來徳集團’分屬英鎊匯率市場多空兩方,勝負未決之時。”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赫達基金經理喬蒂·沙曼,是個極不講市場交易規則的人,金融交易市場正面占據不了優勢,她一定會想其它陰招。”
“羅伊小姐對沙曼女士很了解?”蘇越問了一句。
羅伊回答:“我與她在金融交易市場中,正面交鋒,不止一次了,深知這人的投資風格和性格。”
“因為我們‘紐銀美隆’選擇做空,跟你們華資共同行動。”
“為此…沃克在最近兩天,遭遇了不少華爾街其它各系資本和眾多散戶投資者的謾罵,我們‘紐銀美隆’的商譽,也有所受損。”
“當然,比起我們在未來所能獲得的利潤來說,這些都是小事。”
“只是,集團高層,在面對壓力的時候,恐怕不一定會這么想,特別是目前盤面上,我們依然出于極端劣勢。”
“如果‘貝來徳集團’主動伸手,給予一定好處的話,我怕托馬斯在后面的投資策略中,會消極應對。”
“沃克雖然全力主張做空,全力主張我們配合蘇先生。”
“可是…”
蘇越聽到這里,眉頭深深地皺了皺,沉思了一會,說道:“看來…多頭主力是瞧準了咱們的破綻,想用這種方式,分化咱們,進一步鎖死我們的資金體量,致使我們在接下來,沒有足夠的增量資金支援。”
“我也是這樣想。”羅伊小姐說道,“恐怕談話之后,我們‘紐銀美隆’真不能給蘇先生你多少助力了,你要有所心里準備。”
蘇越‘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多頭主力這是在全力瓦解空頭聯盟,想要在強勢進攻前,提前打掉‘紐銀美隆’這個空頭主力強大的盟友。
“感謝羅伊小姐的及時告知,我來想辦法吧!”
蘇越咬了咬唇,禮貌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事已至此,他已無力改變對方對于‘紐銀美隆’的拉攏,畢竟華資、華人,在華爾街還是不受待見和被敵視的,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紐銀美隆’若在這個時候,為對方所給予的利益驅動,做出消極反應。
蘇越不會覺得意外。
不能再寄希望于‘紐銀美隆’這個盟友了,這是此刻蘇越內心的想法。
他咬了咬牙,站在原地,腦海中心思百轉,仔細審視此刻自己面臨的局面。
多頭提前分化‘紐銀美隆’這個重要空方盟友,鎖死來自于‘紐銀美隆’方面的增量資金,那么接下來,必是生死一戰了。
華資目前的剩余資金…
蘇越估計他們進入倫敦這么久,其真實的資金體量,早已被對手摸透,對方在此刻做出如此布置,就是斷定他們靠著目前的資金量,肯定守不住接下來的進攻。
“2.1000關口啊!”
蘇越咬牙盯著交易室大屏幕上,依然風平浪靜的英鎊匯率盤面,看著那不到70個點的縱深區間,不斷思索著如何應對接下來,多頭主力勢在必行、狂風暴雨般的猛攻。
除了‘紐銀美隆’,華資團隊,就只剩巴克萊銀行這一個強大盟友。
還有就是華銀國際這個后備資金庫。
可蘇越知道,巴克萊銀行現金流有限,此刻,能夠投入到英鎊匯率市場的新增資金,最大限度,不會超過50億美元。
華銀國際,雖然是華資團隊的后備資金庫,可此刻,能動用的現金流,也不會很多。
也許還不如巴克萊銀行。
此刻,唯一能解決此刻增量資金困境的,只有國內央行和幾大國有銀行外匯儲備,可現下…國內正處深夜,一切機構、業務停擺,縱然國內央行有超過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囤積,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多頭主力,選擇在這個時間段里,斬斷空頭主力所有后援,發動最終的攻擊。
蘇越真是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時機選擇。
還好‘紐銀美隆’的羅伊小姐反應敏捷,對于各類事件的敏銳性極高,在‘貝來徳集團’剛剛接觸‘紐銀美隆’高層之時,就把這消息傳給他了,若是拖下去,直到多頭主力發動正式進攻,被迫退守2.1000關口之時。
蘇越一時半會,才真不好解決這個危機。
不過目前…提前知道了對方的部署和打算,蘇越在沉思了一會之后,已然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案。
此刻的倫敦,有人比他更希望英鎊匯率走低,那就是英國央行。
只要說動了英國央行,這比任何一個強大的資本集團盟友,都要安穩得多。
今天之前的英國央行,是絕不可能站在他這一邊的,但從白天英國央行放棄市場回購之后,蘇越就明白,英國央行內部的風向,已經逆轉了,拉攏這個英鎊匯率市場中,能夠決定多空勝敗的市場規則制定者的機會,也已經到來。
‘貝來徳資本集團’的大規模入場,為他和巴澤爾的多空決戰,增加了許多變數。
蘇越未曾料到‘貝來徳資本集團’的大規模參與,也未曾料到喬蒂·沙曼的野心,但他從未曾畏懼,也不懼怕于對手斬斷自己的資金后援,分化己方盟友。
他手里有一張可以爭取到的天牌。
縱然多頭新增投入數百、上千億美元的新增資金,在這張牌出手之下,整個多頭攻勢,也會飛灰湮滅。
想及于此,蘇越即刻撥通了巴克萊銀行行長弗林斯的電話。
“弗林斯行長,這么晚,打擾到您了,真是抱歉。”禮貌之后,蘇越繼續說道,“時間緊迫,我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您作為英格蘭銀行的理事之一,此時此刻,您應該能聯系到弗朗西斯行長吧?”
“蘇先生,你想干嘛?”弗林斯被蘇越吵醒,還有些迷糊。
蘇越沉聲說道:“英鎊匯率市場,多空局勢,已到最后決勝時刻,我需要弗朗西斯行長的幫忙。”
“這不可能!”弗林斯說道,“弗朗西斯行長不會答應你的。”
蘇越笑了笑,說道:“此時此刻,他不答應,也得答應了,不然…等到他明早醒來,整個英國,因為英鎊匯率的原因,都得全線崩盤,救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你幫我接弗朗西斯行長的內線電話吧,我來跟他說。”
“可…這么晚了?”弗林斯嘟噥了一句。
緊接著,他想到巴克萊銀行投資部,也有幾十億、近百億美元,沉積在英鎊匯率市場上,一旦空頭主力完蛋,巴克萊銀行也得跟著完蛋,不由暗罵了蘇越兩句,急忙幫著蘇越接通弗朗西斯行長的電話。
大概兩分鐘以后,在轉接了兩三次之后。
蘇越終于直接對話英格蘭銀行行長,也是英國央行行長弗朗西斯。
“抱歉,弗朗西斯先生,這么晚打擾到您。”蘇越先禮貌地道了一個歉,然后直接將話引入主題,“英國國內的經濟惡化狀況,我想此刻弗朗西斯行長,心中已然有數了,也已經知道英鎊的持續升值,對于本就處于‘次貸風暴’中的經濟,是災難性的打擊。”
“實話實說,今晚,單靠我們華資,是沒法守住2.1000關口,抵御多頭主力的迅猛進攻的,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得到弗朗西斯行長的幫助,我們空頭主力,在今晚,就會大規模止損、爆倉。”
“蘇先生,這是市場自主行為,好像跟我們無關。”弗朗西斯說道。
蘇越沒理弗朗西斯的話,繼續說道:“經過這段時間多空兩方的不斷增倉,目前沉積在英鎊匯率市場的主力資金,已是一個天量級別。”
“這樣級別的資金,止損、爆倉之后,會將英鎊匯率,暫時性地推升到一個怎樣的地步,我想弗朗西斯行長,心中也是有數的。”
“如果我們在英鎊匯率市場收盤前一個小時,或者說半個小時內,被迫大規模止損、爆倉,那今晚…英鎊匯率的最終落點,將會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歷史新高。”
“英鎊匯率,實行的是市場匯率制度。”
“后面兩天,是星期六和星期天,市場閉市,央行根本來不及調整扭曲的市場匯率。”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其間后果,對于英國經濟的打擊,我想弗朗西斯行長,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蘇先生,你在威脅我?”弗朗西斯語氣變得冷厲起來。
蘇越微笑道:“并非威脅,我只是陳述目前的形勢而已,英鎊匯率市場的多頭主力,只能給目前的英國經濟帶來嚴重的傷害,而我們華資為首的空頭主力,才是弗朗西斯行長您的盟友,您的真正助力。”
“你們央行本幣儲備并不充足,要想在4號利率決議之前。”
“也就是在英鎊市場匯率扭曲之前,釋放流動性,平抑匯率,大概率也是很難辦到的,而要想親自入場做空,面對此刻匯率市場龐大的多頭力量,想必投入也是極大的,需要耗費不少資金。”
“如此…何不利用一下我們。”
“您只需要適時協助,幫助我們抵御住此刻的多頭主力猛攻,我們就能替您壓制住英鎊匯率,完成你們央行想完成的事情。”
“我們華資,在這場多空之戰中,雖是投機分子,但是目前的所作所為,對你們央行,對你們整個國內經濟,是有利的。”
“我們一旦失守,你們所面臨的損失,會比我們大得多。”
蘇越要用言語,把英國央行緊密地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這樣利益、損失一致,才能說動這位央行領導者。
“市場,自有市場的自我調節機制。”弗朗西斯行長說道,“你們爆倉之后,多頭主力失去目標,一定會拼命回補,鎖定利潤,這也會平抑英鎊匯率,只是時間上、匯率波動上,會晚一些、大一些罷了,我為什么非要幫你們?”
“不是晚一些,而是會晚兩天。”蘇越強調,“我敢保證,沒有弗朗西斯行長的助力,就算我們大規模止損、爆倉,今晚收盤前,多頭主力一定不可能完成盡數回補,英鎊市場匯率,最終會收在一個令您無法想象的歷史新高位置。”
“兩天時間,也許因為英鎊匯率的扭曲、失衡,英國國內會新增數百家破產企業也說不定。”
“甚至已經高到風險嚴重深化地步的違約率,也會進一步暴漲幾成,危及英國全國所有金融機構。”
“如果…這些,都是弗朗西斯行長能夠承受的,那我們整個華資團隊,也損失得起兩三百億的美元資金,就權當我們把LME銅上,賺的錢,再還給華爾街資本集團罷了。”
“當然,我也知道,弗朗西斯行長肯定不會這么想,不然…您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接我的電話了。”
“蘇先生倒是頗有自信。”弗朗西斯行長冷冷地回了一句。
蘇越笑了笑,說道:“我自信就算我們失敗,今晚的英鎊匯率走向,也是主導在我們華資手里的。”
“有一個條件…”
弗朗西斯行長沉默了一會,說道。
蘇越見轉機已經到來,按捺住心里的振奮,微笑地問道:“什么條件?”
“蘇先生互利互惠的游說,很有說服力,你很有演講的天賦。”弗朗西斯夸了一句,接著說道,“我們可以幫你,但有一點,你需得答應我,那就是你們在英鎊匯率市場上賺的錢,最終只能花在英國,不能帶走一分。”
蘇越驚愕了一瞬,不由暗罵了一句‘老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