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的丈夫,雖然看見他,有些疑惑和意外,卻也保持了沉默。
再之后,楊立國不顧前妻的反對,給女兒預存了30萬的治療費,這才忐忑地離開醫院。
他心里在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點去找女兒,后悔自己為什么那么懦弱,不愿意早一點抬起頭,面對這一切。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蘇越沉聲安慰。
楊立國看著面前的兩個同伴,收拾了一下心情,說道“蘇越、林鋒,你們倆怎么突然來南華了?這里的事,我能處理,你們回去吧,不用擔心。”
他以為倆人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急忙一路跟過來的。
“老楊,我們這次來,不止是為了你的事。”蘇越說道,“你女兒出車禍,也關聯著隆運地產和申源地產兩家的爭斗,甚至…我還懷疑有官場爭斗在里面。”
蘇越猶然記得那位許副市長,好像要調整位置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胡家連續設計,拼命針對申源地產,很明顯是意有所指。
只是這一切,幕后人物不出場,他也只能在迷霧中猜測而已。
楊立國想起‘添越資本’目前依然是申源地產的雇主,腦袋瞬間冷靜了下來,問道“你們與申源地產一方,商談的結果如何?有計劃嗎?”
林鋒點了點頭,便將昨晚商談的一切細節,都告訴了楊立國。
“你們要我女兒出面說話,并接受采訪?”楊立國皺眉,“先不說我女兒現在沒醒,就算醒了,恐怕也不合適吧?”
他知道,女兒在隆運地產和申源地產這場爭斗中,陷得越深,便越危險。
盡管他很想查清楚女兒出車禍的根源,但他也不希望再將女兒置于險境,不希望她在這灘渾水里,越陷越深。
“老楊,你應該能猜到這是誰干的吧?”蘇越說道。
楊立國咬了咬牙,說道“雖沒有證據,但大致能夠猜到。”
“你也知道你女兒已經陷在了這個局里,不破局,是不能完全脫身的,只要她不死,那對方就不可能放過她,所以…還不如我們主動出手。”蘇越說道,“你女兒是一個對付對手的契機,很重要。”
蘇越說的這些道理,楊立國大概都知道,只是很難去做而已。
“老楊,我知道你虧欠你女兒太多,所以不想把她置于險地,可當她把鄭家源殺人的事,跟胡家吐露出來那一刻,她就已經在險地了,從未安全過。”蘇越再勸,“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解決這個憂患,不能不去做。”
楊立國沉默,隔了好一會,才說道“可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醒,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他話未說完,兜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楊立國摸出電話,看見是前妻劉慧的來電,瞬間忐忑起來,站起身,手指有些顫抖地按下接聽鍵。
“思妍醒了,你過來吧。”電話里的聲音,帶著些許顫音。
楊立國哽咽了一下,才回答道“好,我馬上過來。”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臉上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緩緩吐出一口氣,對著蘇越和林鋒說道“我去醫院,你們…也一起去吧。”
三人離開咖啡館,來到南華第二人民醫院。
楊立國在病房外,徘徊了好一陣,拳頭緊了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始終不敢走進病房,去到女兒身邊。
他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見了面,能說什么呢?
這不是一個相認的好場合,十年了,女兒的性格怎么樣,剛強還是柔弱,他都沒有一點了解。
蘇越和林鋒看著楊立國在病房外徘徊不前,看著他那種忐忑,那種患得患失,不知如何面對的心境變化,不禁暗嘆了一聲。
“老楊,進去吧,十年相別,父女相見,這是好事。”
蘇越微笑地說道“你說過要面對一切,那就應該勇敢的去面對,不能有絲毫的退縮,現在,離你走出過去,也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林鋒也鼓勵“無論怎么說,她都是你女兒,你是她的親生父親,縱然這么多年,她心里有怨言,但看見你,心里終究是高興的。”
林鋒的父母,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如今,他與姐姐相依為命,是真的羨慕父母與子女間的那種溫情。
楊立國看了看倆人,吐出一口氣,終于是鼓起勇氣,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病房門,走了進去。
蘇越和林鋒跟在楊立國身后,也進入了病房。
明亮的燈光下,劉思妍躺在床上,臉色非常蒼白,被子覆蓋著她單薄的身體,纖細的皓腕露在外面,插著針,正輸著液。
一個平頭的男子臉上掛著笑,正招呼著蘇越三人,應該就是劉思妍的養父,那個平平淡淡的柳開陽。
劉思妍的母親,劉慧安靜地坐在劉思妍床邊,低頭削著蘋果,沉默不語。
看著突然進入房間的三人,劉思妍眼里有些詫異,又有些好奇,然而,當她最終目光定格在楊立國那張臉上,看見他空蕩蕩的左臂,臉色瞬間變了,偏過頭去,望著母親削水果的手,不再注意蘇越三人。
十年前的一切,她都還記得。
那時候,父親在投資上,虧了很多錢,家里根本就還不起,最終放高利貸的人找上門,卸掉了父親的一條手臂才罷休。再后來,父親性格大變,變得暴躁和頹廢,無論母親怎么勸,都沒有用。
她以為自己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天,就是父親被人砍掉手臂的那一天。
卻沒想到,根本不是。
她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天,是母親牽著她的手,離開父親的那一天,為什么離開,她也記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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