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司長這樣的評價,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眾位金管局的領導,很少聽見上司這么評價一個人。
這時候,誰都知道,蘇越在港城已經打通了金融領域的官方通道。
以后,借著擊潰西澤,幫助國資大賺1500億利潤的功勞,只要在港城金融界發展,必然前途無量。
厲司長的這番話,相當于給‘添越資本’在港城的未來發展,開了一路綠燈。
只要‘添越資本’在港的業務,沒有嚴重違規,金管局以及下轄各部門,必然會給幾分薄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謝厲司長的夸獎。”蘇越這一次倒沒有謙虛和推辭。
“對了,小蘇…”易鋼沉默了片刻,突然接話問道,“我剛剛聽你跟老聶討論,說港城的危機并沒有解除,是怎么回事?”
易鋼這話一出,原本輕松的席間氛圍,瞬間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盡都望向了蘇越,不知道他在如今多方大勝之時,何以說出如此言論。
蘇越輕咳了一聲,在眾人注目之中,微笑地說道:“西澤所領導的華爾街資本雖然敗退了,但其實港城金融市場的本質狀況,并沒有改變,不止是港城,A股也一樣,目前都處于估值高企的階段。”
“這樣的階段,持續延續下去,估值泡沫也就誕生了。”
“再加上外圍狀況,其實并沒有我們想象中好,一旦外部金融風暴再起,港城的金融市場一樣不容樂觀。”
“西澤這次做空港城,其邏輯是沒有錯的。”
“對我們來說,這次狙擊空頭的戰役,是實戰,更是對于未來真正的危機出現時的一種預演。”
易鋼和厲司長微微頷首,幾乎同時問道:“你覺得未來危機爆發的核心點在哪里?”
蘇越不假思索地道:“在‘次貸’,在杠桿資金的崩盤,就像這次一樣,未來危機的核心爆發點,依舊是樓市抵押貸款、各機構、各企業融資貸款衍生出來的一堆金融產品,同時股市估值高企,泡沫出現。”
“也許在未來危機爆發的某個時刻,會形成共振,重創經濟。”
“小蘇啊,你這有些危言聳聽了吧?”金管局的耿老淡淡地說道,“股市和樓市,雖然有少許泡沫出現,但港城的市場自我調節能力,還是很強的,再加上經濟的持續繁榮,估值水平會逐漸被燙平的。”
“就像這一次一樣。”
“我們之所以能夠迅速擊潰西澤所領導的華爾街資本,也是因為港城金融市場的韌性足,各大散戶投資者,對于后市依然抱有極高的熱情和期待,才能完成的。”
“耿老說得對,港城金融市場的韌性,確實很大,但這只是因為目前市場還處于牛市之中,大家的風險承受能力,比之熊市要高而已。”蘇越說道,“風險是客觀存在的,我說這些,只是希望我們能汲取這次的教訓,防范于未然。”
“次貸…”
厲司長咀嚼著這兩個字,若有所思。
蘇越所說的話,他雖不完全認同,但其中有一兩個觀點,確實說到了關鍵處,也確實是未來可能發生風險的癥結所在,應當引起足夠重視。
“我們港城的‘次貸’風險,是可控的,厲司長不必太過擔心。”
眼見厲司長將‘次貸’二字咬得很重,金管局統籌銀行領域業務的一位領導趕緊說道。
匯豐銀行、華銀港城控股的兩位行長,也急忙應和道:“次級貸款業務,以及貸款抵押衍生金融證券業務,在總體的業務運營板塊中,占比并不高,風險完全處在可控范圍內,厲司長不用擔心。”
眼見眾人都這么說了,厲司長微微頷首,也就不再思慮。
“小蘇,關于遠東銀行…”
揭過‘次貸’的話題,在短暫的沉默中,何兆龍突然說道:“我覺得你們‘添越資本’畢竟不是銀行體系的企業,沒有管理一家商業銀行的經驗,不如把遠東銀行69的股份,再轉讓給我們匯豐銀行如何?”
“何老,你覺得這合適嗎?”蘇越輕笑道。
何兆龍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繼續道:“各位領導對于此次收購案,還沒有出具明確的意見,從本質上來說,這起收購案,還未完全成立,當然…我們也不是強買強賣,關于回購遠東銀行69的股份。”
“經過董事會討論,我們可以以你當初出價的150價格回購,也就是溢價50。”
“小蘇,你們‘添越資本’是投資公司,投資獲利才是你們的本職,這么短的時間內,我們能給予溢價50的回購價,已經是很大的誠意了。”
“你覺得呢?”
“何老,環境變了,標的價值,自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語。”蘇越微笑地道,“溢價50的價格回購,雖然已經足見誠意,但并不能打動我們,遠東銀行的股份,我們是準備長持的,至于你說的金管局各位領導并未明確表態這起收購案,我覺得不對。”
“我從你們匯豐銀行取得遠東銀行69的股份,是經過你們董事會決議通過,并簽署了合約文件的,斷沒有突然毀約、反悔的道理。”
“再者,在這起收購案中,我們‘添越資本’是嚴格按照港城金管局對銀行業的監管法律法規操作的,并沒有違反任何規定,金管局的各位領導、各位前輩,都是明事理,嚴格按照法律、法規辦事的人。”
“我想,他們不會不同意的。”
說著,蘇越環顧了一遍席間神色各異,心里各有心思的金管局領導們。
厲司長沒說話,但這種沉默,在匯豐銀行和添越資本公司這一強一弱對比之中,已經算是表了態。
耿老作為金管局的直接領導,在這個時候,不得不說話了。
只見他輕咳了一聲,說道:“兩位能將彼此的矛盾和分歧,在這里提出來,我覺得很好,有什么事,就該放在臺面上,光明正大的解決嘛。”
“我們金管局雖是金融市場的監督者。”
“但對于具體的收購案、并購案,以及諸多金融機構股權調整事宜,只要這些事,是在法律、法規以及行業準則的規定之內,我們一般是不參與、不評價的。”
“港城是一座自由的城市,金融市場面向全世界開放。”
“就因為我們金管局只作為市場的監督者,不直接參與市場,所以才造就了公平、公正、自由交易的環境,也才有了港城金融市場的持續繁榮。”
耿老的話,說得相當官方,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豈能聽不懂這番話的背后含義。
何兆龍輕嘆了一聲,知道蘇越在這次港城對外資的狙擊戰役中,表現太過出眾,已經贏得了相當多領導的好感,他想在這個時候,替匯豐銀行拿回遠東銀行的控股權,只要蘇越不愿意放手,是不太可能了。
危急關頭,匯豐銀行為了撐過危機,選擇了自斷一臂。
如今,在危機過去后,想把這一條臂膀再接回去,重新凝聚起港城第一行的競爭力,已然明顯不可能。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老何,遠東銀行業務單一,側重點又風險重重,你們匯豐銀行好不容易甩脫了這個包袱,又何必再花大價錢,把這包袱再給買回去呢?”華銀港城控股的張行長呵呵笑道,“讓遠東銀行獨立運營,降低它在銀行危機中,它所帶給整個銀行業的連鎖反應,我覺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從匯豐銀行這個龐然大物中,砍掉遠東銀行這個重要板塊。
那么,匯豐在港城的影響力和競爭力,就會有所下滑,至少在房屋抵押貸款、在地產開發貸款這一塊業務,會大受影響。
此消彼長之下。
說不定華銀港城控股,就能在這些本就弱勢的業務上追上來了。
畢竟港城的地產經濟,已經與整個港城經濟發展深度綁定,在這一塊業務上占據優勢,那就會迅速加重自己在港城經濟比重中的地位,獲得更加大的影響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華銀港城控股和匯豐銀行,是強勁的競爭對手。
張行長雖為副行長,但其華銀港城的正行長,因為病痛原因,已經于三個月前退居二線,如今業務管理的擔子,全擔在他身上,加上他此次在配合易鋼所組織的內資團隊、金管局聯合狙擊外資惡意做空的戰役中,資金調配有度,表現優秀,由副轉正,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心里有著將華銀港城控股進一步做強、做大的想法。
也想有生之年,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所以,對于匯豐銀行這個港城銀行業的龍頭,自然是能上點眼藥,就上點眼藥,能削弱其實力和影響力,自然就近最大能力削弱。
說起來,蘇越趁亂從匯豐銀行手里巧奪遠東銀行控制權。
還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何兆龍豈能聽不出張行長話里的譏諷之意,輕哼了一聲,臉色有些難看,說道:“小蘇既然不愿意接受我們回購的條件,看不上這50億利潤,那我們自然也不能強求,只能祝‘添越資本’在對遠東銀行的投資中,未來能獲得更大的回報了。”
“多謝何老理解。”蘇越站起身,與何兆龍輕輕碰了一杯,“按照當初合約簽訂時的約定,100億的給付款項,明日即可到達貴行指定賬戶。”
“這樣最好!”
何兆龍微微頷首,與蘇越喝了一杯,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個自己曾經忽略過的青年。
他有一種直覺,蘇越在未來,必定會成為港城一顆冉冉升起的商界巨星,甚至成為四大家族那樣的存在。
“能得顧家和易主任同時看重…”
何兆龍想起那位躲在國內顧家大宅的老友,暗自感嘆道:“這么多年過去了,老顧這眼光,還是強我一大截啊!”
“老何,今晚少談工作,多喝酒。”
一位與何兆龍相熟的金管局領導淡淡地笑了一聲,端起酒杯,將他從沉思中喚回。
何兆龍見老友高興的神色,也突然醒悟過來今晚這是慶功宴,是大勝之宴,理應少談工作,少談沉重的話題,不禁哈哈大笑道:“老許,你說得對,少談工作多喝酒,今晚咱們大家,都不醉不歸!”
隨著沉重的話題略過。
席間氛圍開始轉向輕松,大家彼此敬酒、碰杯,閑談之間,那種身份、地位不同所帶來的拘束感,也逐漸消失。
“小蘇啊,今夜之后,你的大名,將傳徹整個港城金融界了。”
濃烈的高興氛圍中,聶遠征坐在蘇越身邊,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微笑地道:“擊潰華爾街資本,巧取遠東銀行控制權,狂卷100億利潤…短短一周的時間,如此輝煌的投資戰績,終將被人傳頌和敬佩。”
“你正在創造一個傳奇,一個投資神話。”
“不過,小蘇啊…切不可因為這些贊譽和財富,就自高、自傲、自大…”
聶遠征喝了不少酒,輕輕拍著蘇越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爬得越高,一旦大意,也會摔得越疼。”
“易主任很看重你。”
“在國內金融領域,在金融監管機構中,易主任也是難得的明白人。”
“有他支持、看重你,你以后的路,也許會好走很多,但同時,肩上的責任,想必也會越來越重。”
“小蘇,你還年輕,以后要走的路還很長,所面對的挑戰,也會越來多。”
“金融市場,財富、名譽,來去都很迅速,所以…要記得時刻如履薄冰,小心謹慎,千萬不能步了西澤的后塵。”
他是真的希望蘇越在金融領域,能夠走得更遠,能夠一掃華國金融市場的陰霾。
蘇越聽著聶遠征真誠的叮囑,點了點頭,說道:“聶老,謝謝你的看重,你的這些叮囑,我都會記住的,未來…必不會讓你失望!”
聶遠征見蘇越眼里神色堅定,自有一股鋒芒和自信在里面。
微微頷首,也就不再多說。
蘇越端著酒杯,回望了一眼另一桌的顧云汐,只見她雙眼迷離,正倚靠在椅子上休息,兩頰微紅,明顯喝得有些多了,而旁邊依然有人端著酒杯,在打招呼和敬酒,一時間,不禁皺了皺眉,有些生氣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