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從金管局內部迅速發出,華銀港城控股的張行長在接到厲司長的電話之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能無條件執行。
維護港幣的匯率穩定性,是重中之重,也是華銀港城控股成立的初衷之一。
下午1點35分,在港幣匯率再一次下破7.69之時。
金管局終于賭上了最后的本幣儲備,公開向市場各金融機構,投入了1300億的流動性,并同時表示局里本幣儲備非常充足,金管局完全可以保證港幣的匯率穩定性,應對一切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一日之中,金管局兩次共計投放2300億的港幣流動性,遠遠超出了西澤的情報預計。
同時,也打亂了整個外資體系對于金管局本幣儲備的真實測算。
“2300億啊!”金融中心,外資交易指揮室,西澤在看見金管局再一次大規模釋放港幣流動性的新聞之后,拳頭緊握,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辦公桌上,“他們哪來這么多的本幣儲備,情報與真實情況,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此刻,整個空頭,差不多2000億的資金,壓在港城金融市場上。
這些資金,正在被多頭不斷圍攻,許多都已臨近止損線、爆倉線,只是大家聽信了他西澤的話,還抱著最后一絲期望苦熬死守,等待轉機罷了。
而今,他所承諾的轉機,最后翻盤的希望。
在金管局毫不猶豫地釋放1300億港幣流動性下,正在飛速湮滅。
“怎么辦?”面對金管局的鎮定自若,面對空頭即將全線潰敗的局面,西澤心里第一次出現了猶豫和遲疑,“差不多2000億的資金啊,合計300多億美金的投入,難道就這么慘淡收場,斬倉出局?”
他手里還握著師兄喬治·布魯斯創立的亞當基金30億美金,不是沒有彈藥。
然而,這筆錢,在此刻這樣的局面下。
他根本就下不了決心將之全部賭在港城的這片金融戰場上,因為萬一失敗,他將徹底身敗名裂,再無顏返回紐約。
更為重要的,是在無法確定港城金管局手里到底還有多少本幣儲備的情況下。
他就算投入資金,也沒有任何勝算。
如果港城金管局手里還有超過1000億的本幣儲備,那他繼續投入資金,豪賭下去,最終依然改變不了被多頭殺崩,全面爆倉的結局。
可是,就此認輸,坐以待斃!
西澤心中,又滿是憤恨和不甘,一時間,只覺壓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西澤先生…”
眼見形勢已經非常危急,鮑里斯臉色難看地道:“大家都等著你的指令,多頭進逼得太猛,我們扛不了多久,必須做出應對!”
普特萊姆也急聲說道:“是啊,西澤,此時不能猶豫,我們必須做出應對。”
西澤看了倆人一眼,沒說話。
“如今想撤已經來不及了。”鮑里斯察覺到西澤的猶豫,咬了咬牙,說道,“我們持倉太重,在多頭連續逼空的情況下,再回補多頭頭寸,只會加速大家爆倉的時間,此刻市場上這些進逼的多頭,不會容忍我們大規模回補多頭頭寸,安穩撤退的。”
“他們的目的,是想徹底打爆我們,實現資金的全面收割。”
“西澤,這是生死之局啊,我們沒有其它路走!”
“港城金管局的本幣儲備,不可能達到3000億以上的量級,這在以前從未有過,也許我們拼死反擊,還有機會。”
“我們不是還有亞當基金這個盟友嗎?”
“我們米瀾多還能提供差不多20億美金的最后資金額度,普特萊姆我相信也能向道富銀行紐約總行那邊,再申請一些額度,不如最后賭一把,再聚攏資金,帶動跟風做多港幣的散戶們,吃下這1300億港幣。”
“就像你說的那樣,港幣匯率這條戰線。”
“是我們目前唯一占據優勢,唯一能夠扭轉局面,解救沉壓在股市、債市、期市上這差不多2000億資金的契機。”
“這可是300億美金啊,一旦爆倉虧損,無論是你、我還是普特萊姆,都承受不起。”
西澤知道鮑里斯身后的米瀾多,在此次港城做空計劃中,已經算是重倉介入,賭上了大部分資金,一旦失敗,不止鮑里斯命運未卜,恐怕米瀾多這家基金公司,也是兇多吉少,難以在貝來徳內部生存。
眼見鮑里斯神色決絕,已經準備壓上一切。
西澤回過神,沉默了一會,說道:“鮑里斯先生,如此危局之下,還愿意站在我們這一方的資本,會越來越少,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越來越多像巴黎投資銀行一樣扛不住壓力的空頭回補。”
“我們就算努力籌措了資金,拼命全力吃下金管局釋放的這1300億港幣。”
“恐怕也很難扭轉局勢。”
鮑里斯見西澤有些灰心喪氣,不由怒道:“那西澤先生是準備就此任由形勢惡化,任由大家一塊爆倉,虧得一干二凈嗎?”
西澤咬了咬牙,說道:“鮑里斯先生能夠絕然地壓上自己和米瀾多的未來命運,我西澤又怎么可能連這點膽氣都沒有?雖然成功的希望渺茫,但就像你說的,我們已經被逼至絕路,除了壓上所有資金,舍命一賭,沒有其它退路。”
“對手也不會給我們其它退路,讓我們止損出局!”
說完,西澤眼神銳利地又望著普特萊姆,沉聲道:“普特萊姆先生,你覺得呢?”
普特萊姆沉默良久,見倆人的樣子,也終是在心里下了決心,說道:“既無其它路走,那我們就只有拼命一搏了,但凡還有一絲希望,匯市這條戰線,我們就不能放棄。”
“好!”西澤眼神如刀,心里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他給遠在紐約的師兄喬治·布魯斯打了一個電話:“師兄,再幫我撐2個小時,我還是不信港城金管局手里的本幣儲備,能比情報預計,多出一倍以上。”
“西澤,你這是在賭,是嚴重的賭徒心理!”
喬治·布魯斯吃驚地道:“港城金管局的那群家伙,不是冒進之輩,他們能一口氣釋放2300億的港幣額度,手里不會沒牌,你這么做…不但會搭進去更多的資金,而且極大可能還是無法扭轉局面的。”
“聽我的,撤退吧!”
“虧了錢,咱們修養幾年,一樣可以卷土重來。”
西澤苦笑了一聲,無奈地道:“師兄,被困在港城金融市場中的,不是我一個人,也不是只有我執掌的基金,還有許多盟友,許多相信我,信任我的朋友,我們足足有2000億港幣被對手鎖死在盤面上啊!”
“此刻,對手連續逼空,已經將我們逼至絕境。”
“如果我這時候放棄,下達指令撤退,將是徹底崩盤,完全被多頭屠殺的局面。”
“就算我不能撬動金管局的本幣儲備,那也必須拼一把,將局勢,拉回多空平衡的形態,這樣我們才有撤退的機會。”
西澤此刻心里的壓力極大,但他必須堅持下去,必須得這么做。
不然,就是將整個美資投入的300億美金,拱手送給狙擊的多頭陣營,白白便宜了對手。
喬治·布魯斯想了想西澤所面臨的困境。
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西澤,我盡全力,再幫你拖延兩個小時,讓你集中資金,能夠將局面拉回多空平衡之中。”
“多謝師兄!”西澤感激了一聲,隨即掛斷了電話。
他凜然望著鮑里斯和普特萊姆,大聲道:“鮑里斯和普特萊姆先生,華語里有句古話,叫做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讓我們集中資金,做最后的決戰吧!”
倆人點了點頭,開始迅速向旗下基金,以及各團隊,下達交易指令。
西澤回首,吩咐助理普雷斯特利用媒體新聞,大肆鼓吹港城金管局乃是虛張聲勢,其實手里已無本幣儲備以舒緩港幣流動性,加劇市場的恐慌。
同時,他將師兄支援的最后美元資金,全部壓上。
伙同鮑里斯和普特萊姆兩個盟友,從各大金融機構繼續兌換港幣,一邊引導聽信謠言的眾多散戶,持續做多港幣匯率,一邊利用最后一批資金兌換的港幣,反擊多頭的進攻,將局面壓回去。
下午2點15分。
原本已至絕境,分崩離析的空頭,突然爆發了極強的反擊能力。
無論是恒指期指,還是權重個股,以及債券主力合約,皆出現了又一波巨量的賣空單子,試圖扭轉局勢。
同時,在空方反擊股市、債市、期市的時候。
港幣匯率經過新一輪流動性釋放之后,好不容易收回來的跌幅,在對手死咬之下,又再一次擴大。
“媽的,邪了門了!”
眼見匯率再一次松動,而且市場的流言蜚語,也開始再一次洶涌起來,偏偏金管局這時候已經打出了最后一張牌,無法再應對,易鋼不禁狠狠地罵了一句臟話,手心里滿是汗水,左右踱步之下,連通了蘇越的電話。
誘空之局,是蘇越提出的。
如今局勢危如累卵,資金耗盡,在做出向財政司緊急求援的決定之前,他想再聽一聽蘇越的意見。
幾句話簡明扼要的說明了目前金管局正面臨的危局。
蘇越沉默了一會,說道:“易主任,對方在遲疑這么久,才做出反擊的舉動,分明也是最后一撲了。”
“我們難熬,但對手恐怕比我們還難熬。”
“此時除了硬頂,沒有其它辦法,你們一邊向財政司求援,一邊用更迅猛的姿態,將匯市交易市場上的多頭壓回去。”
“你們是在虛張聲勢,但從對手的行徑和整個金融交易市場盤面的變化來看。”
“他們也是虛張聲勢,并不知你們根底。”
“我這邊和聶老、胡經理,會賭上所有資金,進一步壓進陣線的,希望能盡快地瓦解對手陣營,讓他們分崩離析。”
“只能這樣了!”易鋼想了想,點頭掛斷了電話。
隨之,他給死守匯市的劉見水,親自打了電話:“小劉,我再鄭重地告訴你一遍,不必顧忌局里美元儲備消耗的資金速度,給我盡全力頂住對手在匯市交易市場上的反擊,明白嗎?全力頂住!”
劉見水知道領導這話意味著什么。
盡管守得很艱難,但還是堅定地應了一聲。
“把匯率壓下去,守住7.72一線。”掛斷電話,劉見水抹了一把汗水,在交易室嘶聲大吼,“領導下放了所有權限,給我用天量的單子,死死咬住對方,媽的,今天不打得他潰逃,老子劉字倒著寫。”
隨著劉見水的話。
交易員們瘋狂開倉,用對沖單子,在最短的時間內,壓下剛剛抬頭的匯率。
股市、債市、期市,蘇越和聶老、胡經理簡單商量了一下,也終于是壓上了最后余下的港幣資金。
2點26分,匯市、股市、債市、期市,再一次聯動,全線反攻。
迅速回撤到22400附近的恒指,在聶遠征和蘇越投放出最后資金狂買空頭賣空最厲害的權重股票之后,直線飆升,幾分鐘內,上竄近1.5個百分點,達到了22700點以上,股指漲幅5左右,單日大漲超過1000點。
020303為首的三支債券期貨。
在胡經理再一次大規模多單進逼下,邁過93元關口,將折價率,縮小到7以內。
同時,內地A股,華幣匯率,也協同上漲,展開了對于空頭的圍剿。
西澤組織的空頭最后反擊,迎來了多頭更迅猛的進逼,被寄予希望的匯市缺口,并沒有被打開。
盡管整個港城,沉壓在金融交易市場上的資金量級,越擴越大。
外幣入港,加緊港幣流動性的趨勢,還在延續,空頭繼續等下去,不是沒有機會,但許多如巴黎投資銀行一樣,已然到達止損線、爆倉線的外資小機構、外國游資和資金體量不是很大的外國散戶們,扛不住了。
在整個港城金融市場全線反攻,全面暴漲之中。
這些群體,開始被迫回補,成了剿殺西澤一系,頑守的空頭主力最后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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