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跌之中,各大持股的機構和散戶投資者,均遭受重創,然而,那些蜂擁而來,跟著西澤做空的國際游資們,卻是獲利不少,此刻兩眼放光,振奮無比。
緊張的一上午過去。
金融街的‘添越資本’辦公處,蘇越安排入港的資金,除了賣空10萬手020303債券期貨外,便再無動作,這讓顧云汐和羅云峰納悶之余,也讓國際金融中心大廈一直注意蘇越動向的西澤一陣疑惑。
“鮑里斯,你熟悉這位蘇先生。”西澤問道,“你覺得他到底想干嘛,上午股市暴跌,他不做空,也不抄底,究竟在等什么?”
上午兩地股市的走向,是完全符合西澤的預判的。
然而,面對股市的暴跌,這位從一開始就搶占先機,在020303債券期貨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對手,居然毫無動作,這就讓他不得不警惕了。
他雖然孤高、自傲,但并不狂妄。
戰略上輕視對手,但在具體戰術實施中,卻是要充分重視對手,考慮操盤中的一切不合理之處,保證行情的走向,不脫離自己的掌控。
鮑里斯想了想,回答:“我也猜不透,但這人的大半資金,都在華國境內的A股,面對股市的暴跌,他首先考慮的,應該也會是A股的籌碼情況,恐怕關于港股,還未來得及布局,再者…”
“這位蘇先生,我猜測,恐怕跟上午托盤的華國國資,是站一塊的。”
“我們沒看見他有所動作,應該是他故意避開我們的視線,利用華國國資,在股市進行托盤了。”
“西澤,這位蘇先生,是我們的對手盤,也許并不是跟我們搶食的人。”
“所以,他不做空,很正常。”
西澤聽了鮑里斯的一席話,思索了一陣,微微頷首:“確實,他能公然向我挑戰,應該就像你說的,是已經參與進了華國國資反擊我們的行動中,呵呵…也好,這樣咱們就只需要專心對付反擊的華國國資就行了。”
“下午…”
西澤頓了頓,正想說下午的部署和計劃。
這時候,助理普雷斯特突然推門進來說:“西澤先生,渣打銀行港城公司的丹尼爾·查德先生,已經到了,同行的,還有法國巴黎投資銀行的安尼克斯先生以及道富銀行的普特萊姆先生。”
“鮑里斯先生,咱們一快去見一見吧。”西澤微笑地轉身。
鮑里斯點了點頭,隨西澤走出辦公室,隨后就見豪華的會客廳,三人以及助理已經等候了有一會了。
“丹尼爾,好久不見!”
西澤向一位頭發有些花白,帶著眼鏡的男子迎了上去。
“西澤先生…”那位年紀有些大的男子抱了抱西澤,打過招呼之后,沉聲說道,“我們都知道你來港城是干嘛的,但賺錢歸賺錢,不能毀壞了港城的所有金融秩序,我們渣打其實是很看好港城這座城市的。”
“這里作為整個華國對接世界的一個入口,未來還有很大的潛力。”
“在一定的范圍內,我們會配合西澤先生,但若超出了合理范圍,損害到了渣打在港城的根本利益,那就不行了。”
西澤微笑道:“丹尼爾,你放心,我這么做,只會讓渣打在港城的利益,更加擴大,而不會損失分毫。”
“那就好!”丹尼爾點了點頭。
“西澤先生,你所領導的對沖基金,正在港股上大肆做空,請問你對港城的未來,真的是極度悲觀嗎?”法國巴黎銀行的安尼克斯試探地問道,“除了港股,西澤先生還準備進攻港城金融市場的哪個領域?”
“安尼克斯先生,你們巴黎投資銀行,是想與我們合作嗎?”西澤問道。
安尼克斯遲疑道:“這個嘛…”
巴黎投資銀行,本來在這次西澤率領美國本土資金,襲擊港城金融市場這件事情上,是抱著旁觀的態度的。
但最近一周,集團高層接到許多市場報告。
其報告表明歐洲金融市場危機已經越來越明顯,若不能轉移矛盾,將相關風險進行轉嫁,恐怕撐不了多久。
在98年以來的這輪經濟復蘇中,亞洲無疑是世界經濟復蘇最強勁的地方。
如果能從這個地方,割一塊肉下來,不說滋養整個歐洲,單對巴黎投資銀行來說,只需要切下一小塊,就足夠他們撐過后面的危機了。
“若想合作的話,我歡迎。”
西澤微笑地看著安尼克斯:“但若安尼克斯先生只是想探聽消息,好趁我們進攻的時候,進來撿便宜,恐怕我就只能請您離開了。”
安尼克斯哈哈笑了一聲:“西澤先生說話很直接,但我喜歡,港城乃至后面的華國,是一塊已經成熟,肥得流油的市場,誰見了,都會心動,巴黎、倫敦、紐約市場,應該都有相關的危機言論傳出來。”
“西澤先生雖出身名門,又得索羅斯先生教導。”
“但此次能聚集起這么大的資金體量進攻港城金融市場,又得這么多的人支持,這么多資金跟風,我想不是沒有緣由的,大家都希望在港城、在亞洲,刺破這輪經濟泡沫,賺取龐大的利潤來回補其它市場的危機。”
“我們巴黎投資銀行,自然也不例外。”
“那…歡迎安尼克斯先生,歡迎巴黎投資銀行加入我們。”西澤敞開懷抱。
安尼克斯哈哈大笑,回應了一下,然后表示合作愉快。
道富銀行的普特萊斯,也是在港股暴跌之后,眼見多空形勢多半已經逆轉,前來尋求與西澤率領的空方合作的。
這些家伙本來就是利益至上。
眼見形勢不對,自然就開始轉換陣營,倒戈相向了,而且可以預見,當港城的金融市場繼續惡化,倒戈相向、落井下石的資本,會越來越多。
“做空港股,不是我們的主要目標。”
西澤在新增了兩個盟友之后,心里信心大增,微笑地道:“金融危機的核心,也不是股市,而是地產,是房價。”
“丹尼爾…”
西澤看著查德·丹尼爾,說道:“你們渣打銀行,應該有不少港城的房屋抵押貸款吧?我建議最好將相關債務,在最近一周之中,轉讓給其它銀行,以降低風險。”
“你們準備…”丹尼爾心中一驚。
“港城最近兩個月,房屋交易成交量大增,房價更是往上攀升了好大一截,各銀行新增房屋抵押貸款,更是像洪流一樣爆發,丹尼爾先生就沒覺得奇怪?”西澤微笑道,“我和米瀾多的鮑里斯先生,從半年前,就開始布局,如今入港的資金,通過各種名義,持有房產,已經達到5000套以上。”
“這些房產,短期內,拋售到市場上,足以影響港城的樓市。”
“若再加上相關大地產商的拋樓行動,丹尼爾…你覺得最終結果會如何?”
丹尼爾越聽,越是心驚,沉聲道:“西澤,你們聯合了李家還是鄭家?長實、恒基、新世界?”
西澤沒有說話。
只是微笑地端起辦公桌上,助理所泡的一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丹尼爾回過神來,意識到這種敏感的事,對方是不可能事先透露實情的,輕咳了一聲,想著自己得趕緊把這事上報總部董事會,并讓渣打銀行的港城公司,迅速做出應對策略才行,不然損失恐怕會很慘重。
于是,他站起來,開始告辭離開。
丹尼爾一走,其他兩人自然也不太好多留,紛紛告辭離去。
下午1點,兩地股市,重新開始交易。
A股慢慢回收跌幅,港股也延續弱反彈,最恐慌的時候,似乎已經過去,情緒在慢慢回暖,恒指空單的增幅,也逐漸緩了下來。
“小蘇,對方似乎不砸了。”
金融街‘添越資本’的臨時交易室里,顧云汐看著兩地股市的走向,有些驚訝地道。
蘇越點了點頭,說道:“肯定不會一直追空的,等盤中的弱反彈結束再看吧,他們肯定還有其它的動作。”
“蘇總,020303債券期貨,賣空數量,在急劇增加。”
交易室里,關注著另一處行情的羅云峰沉聲說道:“除了020303,其它的幾支抵押貸款證券化類別的債券期貨和延伸期權,賣空數量,都在暴增。”
蘇越微微頷首:“繼續盯著,看來對方,應該是要轉移陣地了。”
“樓市!”
顧云汐想起昨晚蘇越曾說過的‘次貸根源’,驚呼道。
對于港城的經濟來說,樓市比股市綁定更為緊密,而且金融機構在這輪房價大漲中,大勢擴張房屋抵押貸款的業務,甚至有些小銀行,與地產開發商合作,低首付、零首付,都不鮮見。
這要是房價閃崩,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啊!”蘇越感嘆道,“也是此次須得全力以赴,最為兇險的地方。”
“那我們…應該怎么做?”顧云汐問道。
“等信號明顯之后,再建立一部分債券期貨空單,然后主力資金繼續蟄伏、等待。”蘇越說道,“樓市的主力決戰,不是我們,我們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搭一把手,就夠了。”
他說著,轉過身,就撥通了聶遠征的電話:“聶老,你關注一下020303、020326、020317這幾支債券,還有兩地股市核心房地產股票,對方大規模建倉恒指空單,賣空權重之后,應該要將利空繼續深化了。”
“下一階段,是房地產?”聶遠征回過味來,問道。
蘇越點了點頭:“債券期貨異動,空單聚積得比恒指還要猛,我猜,他們的矛頭,大概率已經對準了港城樓市。”
“你得讓易主任聯系相關部門,做好應對準備。”
“還有…四大家族,必須要找人安撫一下,免得他們被突然的亂局左右,想著自保,壞了大局。”
聶遠征吃了一驚:“有這么嚴重。”
蘇越沉聲道:“對,很嚴重,樓市的交鋒,可以說關乎港城的未來和此次狙擊外資的決定性勝利。”
“好,我立刻給易主任打個電話,此刻他應該還在金管局。”聶遠征趕緊說道。
蘇越‘嗯’了一聲,剛剛掛斷電話,就見恒指權重之中,鴻基、恒基、長實、新世界賣單,再次暴增,股價直線跳水,殺至9的跌幅以下。
同時,國內A股,核心地產股票,也遭到了巨量拋盤的打壓,跟風跳水。
兩地龍頭地產的大跌,致使其它上市的中小地產企業惶恐不已,股價在本就難看的大盤走勢下,紛紛閃崩。
“地產全線暴跌啊,有什么利空嗎?”
“四大家族的股票,清一色地全部跌幅超過10,這種盛況,10年難得一見啊,肯定有利空,而且不是一般的利空打擊。”
“房地產是港城的經濟支柱,除非經濟大局崩了,不然房價不可能下跌的。”
“四大家族股票,在整個市場上,是相對低估的,今天跌幅這么猛,值得抄底,地產的利空不是沒見過,但哪一次能打倒房價的?”
“對呀,房價這半年多,漲了快50了。”
“以前,我還想著掙點錢,付個首付,可現在這么漲,哪還有錢付得起首付喲。”
“現在有低首付的呀,遠東銀行在某些指定樓盤,還有0首付的呢,我就買了一套,等著升值,就是目前還貸有點壓力,但只要股票和房價一直漲,那就沒有問題,等房價再漲個百分之二三十,我出手賣了,還能大賺呢。”
“真的呀,哪里的,改天我也去看看。”
網絡股票論壇上,關于房地產股票的討論,幾句話間,就被拐到了樓市上。
這足以證明大家對于樓市的火爆追逐,有多么瘋狂,思漲,不思跌,無論金融機構,還是居民、開發商,在逐利之中,都已經將資金杠桿,加到了極致,卻還在憧憬著永遠向上的房價。
西澤的眼光,是狠辣的,瞧準了泡沫聚集的核心。
也摸準了杠桿崩塌下,對金融系統、對整個港城經濟打擊最大的那一塊骨牌。
眼見A股、港股兩地股市,房地產個股暴跌不止,帶動著大盤在弱反彈之后,繼續創下盤中新低,蘇越偏頭對著顧云汐說道:“云汐姐,利用匯豐銀行25億港幣保證金,繼續賣空020303債券期貨5萬手,賣空020326、020317各3萬手。”
顧云汐點了點頭,讓交易員們在100元附近的價位,按照指令下單。
蘇越下單后的幾分鐘,國際金融中心的西澤得到匯豐銀行內部人員反饋過來的交易數據,眉頭皺得更深了:“這位蘇先生是篤定我們要在這幾支債券上開刀了,一口氣居然下了這么大量的賣單。”
“2個多億保證金的投入了。”
鮑里斯看了一眼西澤手里,由匯豐銀行內部人員悄悄抄送,進而通過圖片發送過來的交易單,暗恨道:“這家伙眼睛是真的毒,不做空股市,卻偏偏盯著這幾支債券做,讓咱們騎虎難下。”
他知道西澤在擔心什么。
蘇越既然已經與國資站在了一起,那么關于他們以樓市為核心攻擊目標的計劃,想必反擊他們的國資,也應該會做出反應。
這就相當于沒了先機,沒有了先發制人的優勢。
“只能加快計劃的行進速度了。”西澤咬了咬牙,“不能再等這小子繼續賣空這幾支債券,搶占先機,咱們辛苦布局這么久,等的就是以此為契機,推倒這塊關聯整個港城金融體系的‘骨牌’,造成港城金融市場的多米諾效應,不能就這么讓他給毀壞了。”
鮑里斯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能等下去了。”
“普雷斯特…”
西澤轉身,大聲說道:“讓所有基金,加大這幾支債券的賣空量,同時,聯絡鄭家、李家,將房價泡沫危機的相關分析報告,發給他們,這些地產商,看似不可一世,其實資金杠桿,已經崩到極致,他們…會配合我們的。”
“渣打銀行那邊,丹尼爾恐怕還需要時間轉移房屋抵押貸款的債務。”鮑里斯提醒。
西澤眼里鋒芒畢露:“管不了那么多了,咱們拖得越久,對方準備會越充分,華國的戰術理論里,不是有句話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嗎?我覺得說得很好,鮑里斯,行動吧,聯合鄭家、李家,咱們一起將港城的房價,從云端踩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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