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燕鵬飛那張剛毅、苦笑的面容,蘇越有那么一絲恍惚,沉聲道:“一位朋友,一位…很關心你的朋友。”
“我應該認識的吧!”田依云輕聲說道。
蘇越嗯了一聲,卻沒想好怎么告訴她燕鵬飛的身份,只能繼續沉默。
“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田依云抬起頭,溫柔地問。
蘇越有些遲疑,心里想了很多,最終沉默了好一陣,還是說道:“他叫燕鵬飛,是你哥哥的戰友,其實他一直都挺關心你,只是…”
“我知道…”
田依云低著頭,淚水朦朧了眼睛:“以前我見過他,只是后來哥哥…犧牲以后,就很少看見他了,有時候就算看見了,也當作不認識…”
蘇越聽她輕輕地訴說,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只能輕嘆了一聲,安靜地當一個聽眾。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羈絆,恩怨情仇,除了彼此,沒誰能理得清楚,蘇越只能將實情告訴她,至于田依云怎么選、怎么做,那都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了。
“蘇先生,能替我謝謝他嗎?”
田依云止住了淚水,控制了一下情緒,請求道。
“他現在還在長陵嗎?”田依云輕聲問道。
蘇越搖了搖頭:“昨晚就離開了,當前在粵州工作,不過…以后有的是機會見面的,你也別擔心。”
田依云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蘇越微微一笑,也不再打擾她,獨自離開了依云咖啡館,他來到銀行柜臺,轉了200萬資金到田依云賬戶,然后才返回公司。將依云咖啡館的事情,交代給寧素衣之后,蘇越回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查看辦公桌上的那些投資項目文件,沈小雅已經推門而入。
“小雅姐,什么事?”蘇越看著沈小雅有些遲疑的樣子,問道。
沈小雅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小蘇,你晚上有空嗎?”
蘇越心底納悶,不知道沈小雅想干嘛,沉吟了片刻,回道:“今晚沒有應酬,也沒有其它事安排,應該有空。”
“那就好!”沈小雅點了點頭,“我爸讓我邀請你到家里吃飯。”
“你爸?”蘇越一驚,“小雅姐,你爸邀請我干嘛?我又不是公職人員,跟你爸也扯不上關系,平白無故的,沒道理吧?”
沈小雅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蘇越想了想,既然人家誠意邀請,自己不赴約,也不太好,于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小雅姐,等下班了,我們倆一塊走。”
沈小雅嗯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就給父親回了電話。
蘇越花了幾個小時,將桌上的項目計劃書全部認真看完,沒找到投資潛力特別大的,也就只能全部放棄,隨后,又找楊立國和顧云汐,商量了一遍關于舜齊光學的投資計劃,這才到下班時間。
下了班之后,蘇越同沈小雅來到沈家。
走過別致的小院,步入客廳,只見屋內燈光明亮,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沙發上,正看著新聞聯播,面前的茶幾上,泡著一杯熱茶,客廳相連的廚房里,傳來一陣炒菜的聲音,想必女主人正在忙碌。
“爸…”
沈小雅進門之后,拿出一雙拖鞋給蘇越換上,然后輕笑道:“今天回來這么早啊?”
中年男子偏頭看了眼女兒,然后將目光鎖定在沈小雅身后的蘇越身上,呵呵笑道:“這位就是你們公司的老板吧?”
沈小雅點了點頭,領著蘇越走近,說道:“爸,你找小蘇什么事,現在可以透露了吧?”
邀請蘇越到家里吃飯,沈小雅當時接到電話,就問過爸爸的意圖,然而沈父確是一個字都沒吐露,讓她心里大為疑惑。
“要吃飯了,先去幫你媽收拾一下吧,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說。”沈允文呵呵笑道。
沈小雅見問不出來,想著也不急于這一刻,輕輕嗯了一聲,將挎包遞給迎過來的保姆,就到廚房里去幫母親了。
本來,通常做飯這些事,都是保姆的工作。
但今日為了招待蘇越,母親居然親自下廚,讓沈小雅有些始料未及。
“沈書記,你好!”蘇越將手里的禮品遞給保姆,然后恭謹地道,“常聽小雅姐提起您,本來早該來拜訪您的,可一直苦于沒有時間,直到今天才有機會。”
“來吃飯就行了,哪還需要帶什么禮物?”沈允文見蘇越沉穩、平靜,說話不卑不亢,不禁高看了這少年一眼,呵呵笑道,“我也常聽小雅提起你,眼見她對你多有佩服,心中好奇,早就想見你一面了。”
說著,他便向蘇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坐下說話吧,我們隨便聊聊。”
蘇越嗯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隨后保姆便泡了一杯泛著清香的熱茶,端到蘇越身前。
“小蘇,聽說你已經提前被華夏財經大學錄取了,是嗎?”沈允文主動找著話題,“不簡單啊,還沒有高考就已經踏入了名校的大門,比我當年,可是強太多了。”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蘇越微微一笑:“不過是僥幸而已,我若真以成績論的話,根本考不進華夏財經大學,跟沈書記當年,就更沒法比了。”
長陵市的領導班子,蘇越心中都有數。
這位沈小雅的父親,蘇越就更是仔細查過資料文件了,知曉他是華清大學的高材生。
“哈哈…”
沈允文大笑了一聲:“不驕傲、不自滿,不錯,不錯!”
自從蘇越進屋之后,他一雙眼睛,一直在打量蘇越,觀察著蘇越的神態、表情,也不知想要驗證什么、考察什么?
“小蘇啊,聽聞你們添越資本經過半年的發展,基金規模已經突破5個億了,是嗎?”沈允文停頓了一下,再問道,“還聽說你們前不久募集新基金,長陵的許多老板,都參與了進來,真是厲害啊!”
“記得當時小雅從財政局辭職,非要加入你們添越資本,還因此與我大吵了一架。”
“如今看來,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沖勁。”
蘇越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間,說起這些,小心地回道:“沈書記夸贊了,添越資本雖然目前取得了一些小成就,但根本不值一提,資本市場,剩者為王,要想根基穩固,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倆人說話間,沈小雅已經從廚房里走了出來,開始同保姆一起收拾桌子,擺放碗筷。
隨后,滿滿一桌菜,便端上了桌,香味撲鼻,讓人食欲大動。
“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女主人換了一身衣裳,微笑地看著沙發上相談甚歡的倆人,然后回頭吩咐:“王媽,去把酒拿出來,讓小蘇陪允文喝一杯。”
那王媽應了一聲,便急忙去拿酒。
蘇越本想推辭,但見沈小雅輕輕一笑,說道:“小蘇,聽聞你酒量不錯,今晚我爸高興,可一定要喝一杯喲。”
聽見此后,蘇越自然就將沒有出口的推辭話語,給吞了回去。
在沈家人的邀請下坐下,彼此簡單介紹了一遍,然后沈小雅才再次問道:“爸,你找小蘇什么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父親每天忙于工作,很少關心她的事。
此次父親突然邀請蘇越,她直覺很不正常,恐怕是要說什么大事,她擔心這大事與自己有關,所以才有些緊張。要真是如她猜測的那樣,父母邀請蘇越,是想給自己尋覓一個男朋友,那這頓晚飯,她吃得可就真是沒滋沒味了。
蘇越有女朋友,這在公司,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再說了,她比蘇越大了差不多五歲,倆人之間根本不合適,也根本不可能!
父母著急她的婚姻大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相親相得她都煩了,若是父母真把主意打到了蘇越身上,那可真是郁悶透頂了。
沈允文沉默了一會,終于開始挑明目的:“小蘇啊…這次邀請你來呢,是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愿。”
聽見父親這話,沈小雅心里咯噔了一下,臉色微紅,急忙說道:“爸,我加入添越資本,是我覺得我更適合在添越資本打拼,跟小蘇沒多大關系,你別…誤會成嗎?小蘇已經有女朋友了,再說…我們倆差距五六歲呢,你和媽就別瞎操心,亂點鴛鴦譜了,我們倆根本沒可能的。”
沈允文詫異地看著女兒,驚訝道:“我沒準備說這事啊?誰說我邀請小蘇,是為了讓你倆相親的?”
沈母聽見女兒這話,也是哭笑不得。
“那是為了什么?”沈小雅一陣迷茫,眼見自己猜錯,臉兒瞬間變得羞紅。
沈允文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我讓你邀請小蘇,是工作上有些麻煩事,需要你們添越資本幫忙。”
“需要我們添越資本幫忙?”
蘇越有些震驚,問道:“沈書記,我們不過是一家成立不久的小機構,能力非常有限,恐怕幫不上什么忙吧?”
“小蘇啊,在去年鴻遠基金崩盤那一夜,你曾經替國安局操盤狙擊過國外資本吧?”沈允文瞇眼看著蘇越,似乎對他所經歷的一切事情,都非常清楚,“此次我們政府呢,也想成立一支專項投資基金,本著保本盈利為目的,想要使資金的利用率更高一些,最好也能夠緩解一部分地方財政上的壓力。”
蘇越想了想,沉聲道:“這由地方國資機構來進行操盤投資就行了,沈書記沒必要找我們吧?再說了,我們參與進來,恐怕也不符合規矩。”
沈小雅也趁機點了點頭,說道:“爸,這是地方政府的事,我們不過只是一家才起步的民營投資機構,確實不適合參與啊。”
“這我也知道…”
沈允文想了想,繼續說道:“也不是要你們參與基金管理,而是我們想參考你們的投資方向和具體的投資標的,能夠讓政府成立的這支基金,實現穩定盈利。”
蘇越吃了一驚,干笑道:“沈書記,我們的基金都是封閉性的,關于投資標的,在基金成立之時,就有明文規定,除了參與的投資者,基金經理以及公司簽署保密協議的交易員外,是不能向其他人公開的。”
“那…如果我們聘請小蘇你來擔任基金經理呢?”
沈允文沉默了一會,說道:“這應該不算破壞你們公司的規定吧?”
沈小雅咦了一聲,問道:“爸,財政上的事,還有國資委不屬于你的管轄范圍吧?你怎么…”
“你梁叔叔求到我頭上來了,我們倆算是同窗,又是老朋友,我總得幫幫忙不是?”沈允文說道,“你當初進財政局,工作不上心,脾氣又大,你梁叔叔可是照顧了你不少,這人情啊…你雖然離開了,可也得還上。”
“是財政赤字越來越大,無以為繼,所以梁叔叔才聯合國資委的何叔叔,想了這個辦法吧?”沈小雅以前在財政局干過,接觸過諸多賬目,沉吟了一會,便曉得了緣由,“爸,要想減少財政赤字的擴大,無外乎開源節流,減少地方經濟投資、增加稅收收入才是真正解決的辦法,你們這么做…恐怕解決不了問題。”
她盡管不是很懂金融投資,但也知道,這是一個高風險的事情。
由國資委牽頭,成立的專項投資基金,一旦財政資金投入,沒有獲得預想的收益,恐怕地方政府的財務危機爆發,會來得更快。
到時候,地方經濟崩塌,父親必然遭受牽連,這可不是沈小雅愿意看見的事。
“開源節流!”
沈允文輕嘆了一聲:“我們也想啊,可目前長陵的經濟,就像一列高速列車,是沒辦法減速停下來的,一旦減速,恐怕…出的事,會更大!”
蘇越聽見沈氏父女倆的對話,愕然一驚,完全沒想到長陵的地方財政,居然已經如此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