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我,明年一定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蘇小月眼神閃爍。
父母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蘇越身上,她雖然年齡不大,可她明白,只有哥哥考上了好的大學,完成了父母的心愿,以后有了成就,才能改變家庭的現狀。
高考是一座窄窄的橋,在她的認知中,只有通過這座橋,人才能走向成功。
蘇越直視著她的眼睛,看著那里面的期盼,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
這是妹妹第一次向他索要承諾,盡管記憶里,他已經將高中知識忘得一干二凈,但不妨礙他通過其它途徑,來完成這個承諾。
經歷過未來無數風風雨雨,高考這一道難關,并不能難倒他。
“哥,長陵中學的老師和實驗中學的老師,都給我打了電話,你說我應該去哪里讀高中呢?”蘇小月猶豫地問,“爸媽說實驗中學的教學水平要好一些,可我想留在長陵中學,因為哥哥和雪姐姐,都在這里。”
她以全市第一的優異成績初中畢業。
一時卻成了本市各大重點中學,招生處的香餑餑。
蘇越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確診報告下來之后,無論怎樣的學校,都與她無緣了,病痛會終止她的一切學業,將她禁錮在病房內,什么都不能干。
可他能告訴她這些嗎?不能!
他會拼盡全力從病魔手中奪回妹妹的生命,但他不能代替她的人生,也不能改變她生病的事實。
命運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但卻依然殘酷。
“等你病好了,你想選哪所學校,哥哥都支持你。”蘇越擠出一絲微笑,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在病床上好好待著,我去給你買點水果。”
他站起來向外走,拉開病房的門,正看見母親和父親沉默地站在走廊上。
父親雙目無神,左手顫抖地捏著一張診斷單,母親靠在墻壁上,還穿著廠里上班的工作服,正默默地抹著眼淚。
難過和痛苦,同時出現在倆人臉上,那眼中的絕望,是如此分明。
蘇越知道那張診斷單意味著什么,心里隱隱有些刺痛。
他緩緩向父母走去,輕輕地接過父親手上的單子,靜靜地掃了一眼,沒有說話。
一切都沒有改變,醫院只是經過了簡單的血液化驗,就確診了白血病,妹妹的人生從這一天開始,滑向了病魔纏繞的深淵。
“阿越,先別告訴月丫頭。”蘇父神色疲憊,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我再想想辦法,就算砸鍋賣鐵,也一定會治好月丫頭的病。”
他緊緊抿著唇,走向走廊外的陽臺,神色堅定而又苦澀。
蘇越知道父親要干什么,記憶中的這一天,父親站在醫院陽臺上,打了一天的電話,目的只有一個,借錢!
他打遍了每一個親戚朋友,將能借的錢,都借了,可最終還是杯水車薪。
“媽,放心吧,小月會好起來的。”蘇越眼神堅定,安慰著母親,“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癥,妹妹這種,屬于慢性髓系白血病,只要在進入急變期之前,控制住,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越,月丫頭可才十五歲啊,才…十五歲…”
母親哽咽地握住蘇越的手,淚珠沿著臉頰滾落:“我和你父親從來沒有得罪過誰,她怎么會得了這種病呢,怎么會…”
女兒乖巧懂事,從小就惹人憐愛。
她不敢相信這樣的病痛,會突然降臨在女兒的身上。
十五歲的花季年齡,人生還沒有真的開始,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滿是硬繭的手掌硌得蘇越手背生疼,他讓幾近崩潰的母親靠在自己肩上,輕輕說道:“媽,以妹妹的堅強,她會挺過去的,只要挺過了這段艱難,一切會重新好起來的,一定會越來越好,一定會!”
風從走廊穿過,帶著涼意,卻也帶來了陽光。
蘇越扶著母親在走廊椅子上坐下,為她靜靜地拭去淚水,講著他所知道的白血病治愈的病例。
“阿越,道理媽都明白,可我就是忍不住。”蘇母哽咽道,“月丫頭一直乖巧伶俐,我和你爸,也從未做過什么虧心事,老天為何要如此對她啊?”
蘇越沉默,命運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這么無常。
當你一帆風順的時候,它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拌你一腳,將你扯進深淵,有時候就算你窮盡全力,也無法擺脫它。
你對它憎恨、憤怒、恐懼,都于事無補。
你只能選擇欣然接受,然后拼盡全力去掙脫,去改變它。
“媽,你進去陪陪妹妹吧,我去給小月買點水果。”蘇越見母親情緒慢慢穩定下來,輕輕說道,“您別表現得太過傷心,小月那么聰明,會看出來的。”
他叮囑了母親之后,就站起來朝樓梯走去,在下樓的時候,最后看了一眼父親。
家里的親戚朋友,多半都生活在城郊農村。
這個年代,長陵市還沒有將觸手伸向荒蕪偏僻的城郊,那里的農村還沒有得到拆遷,也沒有所謂的拆二代。叔叔伯伯們守著家里的那一畝三分地,一年掙不了多少錢,他們雖然同情小月,卻也沒什么錢,能借給父親。
這時候,因病返貧,不是新聞里的說詞,而是他們這樣的家庭,最真實的寫照。
“錢!”蘇越咬著這個字眼,踱出醫院。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腦海里不斷思索著快速賺錢的方法。
妹妹的病不能拖,必須要盡快地治療,遏制住病情,不然一旦到急變期,一切都無法挽回。
治病的錢,對于父母來說,是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就算賣了房子,借遍所有的親戚朋友,他們也無法支付妹妹的手術費和尋找骨髓配型的費用,這在前世,已經證明過了。
他不能任由父母一直拖下去,耽誤妹妹的病情。
所以,他必須自己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足夠扭轉妹妹命運的金錢。
七月的太陽,在臨近正午的時候,照在人身上,猶如火燒一樣。
蘇越沿著城市街道沉默地前行,心里火燒火燎的難受,汗水打濕了他的襯衣,脖子上裸露出來的皮膚,被曬得通紅,可他卻渾然不覺。
“怎么辦?”他在心里不斷問自己。
他想了無數投機賺錢的方法,可奈何他目前連一分本錢都沒有,根本就無法實現金錢的積累。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以前他不明白,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
縱然他知曉未來時代發展的軌跡,知曉未來發生的諸多大事,擁有著金融市場上的先知能力,他也無法在沒有一分本錢的情況下,將這些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變現。
難道勸說父親讓他把妹妹的救命錢用來讓自己投機?
蘇越笑了笑,恐怕他開口的瞬間,父親不但不會理解,還會憤怒地甩他幾個耳光。
向別人借錢?
以他高中生的身份,誰能借給他,又或者能借他多少?
去打工、去幫人操盤?
先不說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就單說他這年齡和目前國內金融市場蕭條的景象,就沒人敢用他。
彩票號碼,各大體育比賽球隊的勝負,各種贓款隱蔽的藏匿地點…
這些,他一樣沒記住。
心中的焦躁,隨著腳步的前行,越來越嚴重,恍惚間,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正走在一條施工的道路上。
“這位同學,此處道路施工,禁止通行!”一聲大喝驚醒了恍惚中的蘇越。
他抬眼望了一眼周邊的環境,發現自己正踩在新筑的水泥地面上,不禁抱歉地看了一眼提醒的工作人員,迅速退了出去。
站在繁華的街道路口,放眼四顧,蘇越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長陵最熱鬧的中心商業地帶。
有數的幾棟高樓大廈作為地標,將長陵商業廣場分成了數塊,刺目的陽光下,來來往往的人擦肩而過,嘈雜喧鬧的聲音,響徹在空氣里的每一個角落,店鋪林立,鱗次櫛比,城市的繁華錦繡,觸手可及。
“原來,在2005年的時候,這里就這么熱鬧了。”蘇越仰望著商業廣場的每一棟大廈,眼里滿是回憶。
作為長陵市最核心的商業廣場,就算以后城市擴建了數倍,這里依然是長陵的中心。
當蘇越目光最后定格在不遠處的‘華信證券’大廈之時,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