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戰火稍顯平靜,關中戰火熾盛。
自去年開始,魏國派遣大司馬魏植率軍北擊于秉鴻,雙方在延安郡大戰數月,最終于秉鴻不敵魏國,棄守延安郡,退向朔方郡。
魏國遂取延安、弘化兩郡。
李源也沒有閑著,派遣大將軍李濟世率軍攻打安定、平涼兩郡,捷報連連,數月同樣拿下平涼與安定郡。
至此,于秉鴻兵敗跡象已經清晰,只能待在朔方郡等死。
偽周逆賊周牛兒得到突厥人支持,向東攻打,拿下了鹽川郡,兵臨朔方弘化,四方對峙,戰爭一觸即發。
而在西南角落,李安民率軍拿下金城、枹罕、臨兆三郡。
枹罕郡,臨津關。
李安民五萬大軍駐守在此,與澆河郡的吐番人對峙,雙方數次大戰互有勝負。
長孫無極與張士亮攜手走進大帳,正準備與李安民匯報前方吐番人調兵動靜。
“將軍。”
兩人先是拱了一聲招呼,等了片刻不見動靜,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李安民。
只見他負手背對著所有人,在他的面前是一張堪輿圖,倆人眼力不差,一眼便看見了堪輿圖上的內容。
不過不是關西諸郡的堪輿圖,而是河北諸郡。
這就讓他們奇怪了。
現在他們不是攻打的是澆河郡么,看河北堪輿圖干嘛?
“將軍?”長孫無極又喚了一聲。
這次李安民回過神,轉過身子。
見到長孫無極與張士亮,他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輔機來了啊。”
“將軍,發生什么事情了?”
見李安民這副樣子,長孫無極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不然李安民豈會作此故態。
李安民深吸口氣,旋即又長長出了口氣,仿佛想要借著吸氣呼氣將胸中的郁悶都吐出體外。
“王序跋、盧明月等人敗亡,北晉一統河北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安民臉上難掩憂愁郁悶,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了。
聞言,長孫無極與張士亮倒吸一口冷氣,倆人頓感不妙。
“這么快?”張士亮咽了咽口水。
李安民嘆道:“是啊,先前我接到消息的時候也說了這樣的話。怎么會這么快呢,北晉現如今已經一統大河以北,戰馬人口數倍勝于我方,儼然成為了天下第一大諸侯,不消一年,北晉定然麾師南下,蕩平青州。”
“反觀我等,困于關中毫無作為,不說魏國,單說武威郡和偽周那邊還沒有平定,等到關中篤定,大軍兵出潼關,只怕等待我們的不是宇文述,而是北晉。”
長孫無極臉色低沉,這話他完全贊同。
并州、遼東、河北,天下四分之一已經落在了北晉手中,無論人口還是戰馬、資源都不輸任何一方勢力。
更要命的是整個山東、中原都沒有能抵抗北晉的勢力。而他們現在連關中都沒有勘定,只能眼睜睜看著北晉一步步做大做強。
難怪二郎如此狀態,換成誰也不會好受。
尤其是那些志在爭霸天下的人來說。
“將軍,現在不是苦惱北晉的時候,我們必須在年內拿下吐番賊寇,揮師北上平定武威郡,只有早日平定關中,才不至于坐視北晉壯大。”長孫無極勸解道。
李安民也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人,他只是心中對北晉充滿擔憂,對那個人充滿憤怒,還不至于不顧大局。
“不錯,我們確實應該動手給這些吐番賊一些顏色看看了。”
北晉一統河北的消息被埋伏在河北的探子迅速的傳了回去,整個天下都為之一震。
各個諸侯都明白,北晉已經成為了北方第一大諸侯,其勢力之強遠超其他人,甚至連一個接近的都沒有。
不少人都在等著北晉的下一步動作,很多人都猜測北晉會攻打青州。
河南郡,洛陽。
“主公,李法主退兵,定是擔心北晉南下攻打,是故我們可以趁此機會,暫停東邊戰事,全力剿滅汝南、南陽兩地叛賊。”許意心朝著宇文述拱手道。
宇文化及站出來,拱手道:“父王,孩兒覺得應該乘勝追擊,奪回濟北郡、東平郡!”
“萬萬不可!”許意心當即反駁。
“為何!”宇文化及惱怒的盯著許意心,大有許意心不能解釋的讓他滿意,就一刀捅死他的架勢。
許意心苦口婆心解釋道:“主公,郡王,北晉南下第一目標必然是李法主,若是我們這個時候麾師東進攻打李法主,勢必會牽扯李法主的兵力,原本李法主就不是北晉的對手,我們又牽扯了李法主兵力,這不是給北晉做嫁衣,加快他們拿下青州的時間嗎!”
此言一出,殿內眾將領頓時頷首贊同。
北晉士卒的兇猛他們是領教過的,李法主那邊怎么可能抵擋的住。
“李法主幾次三番攻打我們,難道因為北晉,我們就要放他們一馬嗎?”宇文化及怒道:“我只說了奪回濟北郡,可沒說要幫助北晉,這兩者并不沖突。”
許意心無語,這還不沖突。
“郡王,若真的出兵攻打李法主,他定會認為咱們和北晉已經聯手,到時候必然會與吾等拼死。再者,消滅了李法主,卻讓北晉跨過了大河,屆時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
倆人就是否退兵的事情爭吵起來,宇文述越聽越煩躁,一巴掌摔在桌案上,‘轟’的一聲,殿內安靜了下來。
宇文述陰沉道:“李法主暫時可以不管,但是必須要先解決王闊雄和朱桀,這倆人如芒在背,多次掣肘我們攻打李法主,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一直牽扯我們的兵力。”
“主公明鑒!”許意心當即高喝。
宇文化及冷哼一聲,抱拳不語。
宇文述看出了兒子的郁悶,便命令道:“化及,此番征討王闊雄就交給你了。”
聞言,宇文化及不情不愿的拱手答應。
旋即,宇文述又命人率軍攻打朱桀。
許意心道:“主公,郡王,現在我們還不能和北晉硬碰,只有先取中原諸郡,剿滅掣肘我們的暴匪,積攢實力,這樣才能在日后與北晉的大戰中取得勝利。”
宇文述知道許意心是在為了剛剛爭執的事情向兒子低頭,遂提醒道:“化及,許大人說的不無道理,國家大事,豈能和個人恩怨相提并論,有朝一日,我們定會與那惡鳥算算總賬。”
聞言,宇文化及不情不愿的朝著許意心拱了拱手,“化及剛剛多有得罪,還望許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郡王也是為了主公著想,臣明白郡王的心情。”許意心也不想和宇文化及結怨,遂就著臺階下了。
在洛陽西市有一間純茶鋪子,傍晚時分,一名皂角漢子騎著馬而來,在鋪子前下馬走了進去,不消片刻又走了出來,手中拎著兩包茶葉,騎上馬快速離去。
鋪子中,一名小廝抱著放置茶葉的木桶,轉身去了后院,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密室。
“柒爺,來消息了!”小廝將茶葉木桶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幾上,朝著屏風后邊的人喊了一聲。
人影閃動,一名精壯的漢子走了出來,正是方柒。
倆人也不廢話,熟練的將木桶上面的紅塞取下,而后將茶葉全數倒了出來。
不多時,方柒找出一根手指長的細竹竿。
竹竿是中空的,方柒從頭上拔出玉簪,往里面輕輕一推,一小節雪白的紙張從另一端出現。
他取出紙張,打開迅速看了一遍,而后吩咐小廝,“去東市青樓將捌爺找來,有要事!”
“明白!”
小廝走后,方柒點燃燭臺,將紙張引燃丟進茶盞中。旋即端著燭臺去了屏風后面。
將燭臺放在案幾上,方柒跪坐下來,提起筆墨,在紙上寫下一行密文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