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狼煙為信
昭王元年二月，恒山郡，行唐縣。
劉建漢在去歲火速拿下博陵郡，盤踞在博陵郡的本就是小股的暴匪勢力，是故根本無法阻攔劉建漢的大軍。
拿下博陵郡之后，劉建漢讓自己的從弟劉勝率軍三千駐守在新樂，防備恒山郡的北晉軍。
據斥候回報的消息來看，行唐駐守了五千北晉軍，這讓劉勝心里很不安。
倒不是說兵力上有所差距，而是之前北晉昭王在河間郡一戰擊潰王序跋的數萬大軍讓他們打從心底不愿意招惹北晉。
他們不識字，可是不代表他們不畏懼。
昭王那是什么存在？
就拿去年來說，先是在河南郡堵的宇文述不得不求和，接著在汲郡截殺李法主精銳，接連大戰下來數次取勝。
劉勝不認為自己麾下士卒要比宇文述和李法主的戰斗力強。
所以，他希望北晉軍不要打博陵郡的主意，而他也絕不會越境半步。
月夜爛漫，幾道影子在林間穿梭。
“大將軍，這幾日似乎有北晉軍的斥候越境偵察，我們小心些為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新年過了，邊境線一帶的北晉軍斥候似乎多了起來，這讓劉勝很緊張，所以才有了這次親自外出勘察的行動。
“不會是北晉想要攻打我們吧。”劉勝嘟囔了一句，他心底很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認真甄別，不要打草驚蛇。”說了一句，劉勝覺得不夠，又補充道：“如果碰上了，趕走他們就行了，不要動手。”
剛剛拿下博陵郡，他們還沒有休養生息，這個時候與北晉打起來可不算是好事情。再者，他自己根本不想和北晉打，因為他沒信心。
“是。”
斥候領命，帶著幾名同伴馭馬而去。
劉勝嘆息一聲，掉轉馬頭向著新樂趕回去。
“大將軍似乎心情不好？”身旁的副將問道。
劉勝頷首，“我總覺得這幾日會發生大事情。”
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如同以往在田里務農時候一樣，感覺到了收糧食的時候，天卻下大雨了，還是一下就是連續一個多月一樣。
副將眼珠一轉，言道：“大將軍，前面有一處董家堡，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劉勝瞥了他一眼，哪能不知道副將心里想的什么。
“你自己去吧，天明之前一定要趕回新樂，否則軍法處置。”
劉勝口中的軍法處置和‘語氣助詞’也沒什么區別，不過是順口說出來的。
“哪能呢，大將軍放心，好的一定獻給大將軍。”幾名副將嘻嘻一笑。
“但愿吧。”
留下一句話，劉勝帶著人就走了。
自己手底下人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么，還好的？
能送過來一個活得就不錯了。
副將莫槐安哈哈一笑，帶領著兄弟們向著董家堡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后，寧靜祥和的董家堡爆發喊殺聲，旋即便是刀槍相交的聲音，又過了半個時辰，聲音小聲。
此刻，董家堡內尸橫遍野，尸體上的鮮血流了一地，像是殺完牛一樣。
隱隱約約聽得見女子痛苦的哀嚎，男子放蕩的笑聲。
在董家堡不遠處的密林之中，衛仲烮輕輕敲了敲綁在馬鞍上的人頭。
這是剛剛被劉勝派出去偵察的斥候。
“還真是一群畜生啊。”衛仲烮眸子中流露出肅殺之色。
他又不是聾子又不是瞎子，聽得見看得見，心中對董家堡中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將軍，什么時候動手？”
“不著急，將死之人罷了。”
衛仲烮一點不著急，他想要看看有沒有人在外圍接應這一股落單的賊寇。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沒等到人，衛仲烮下令襲擊董家堡。
命令下達，埋伏在密林中的幾百騎兵呼嘯而出。
莫槐安不會想到有一天在自己快活的時候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更不會想到對方正是他們防備的北晉軍。
戰斗持續了一個時辰，北晉軍全殲了這股出來找樂子的賊寇，活捉了幾個將領。
莫槐安這個名字衛仲烮聽到過，這是他們在戰前動員的時候，上頭交給他們的敵方消息。
此人算是劉勝的心腹，或許能夠利用他。
“想死還是想活？”
一邊讓人將床榻上心死如滅的董氏女帶下去，一邊衛仲烮問莫槐安。
“想活！”莫槐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這么回答。
能活著，誰愿意死？
“很好，配合我們做事，放你一條生路。”衛仲烮收回佩劍，插回劍鞘。
此刻雙方的對比還是挺明顯，挺滑稽的。
衛仲烮一行人甲胄在身，刀槍劍鳴。莫槐安等人身無寸縷，看起來頗為弱小。
“我如何信你？”莫槐安咽了咽口水。
衛仲烮沒有回答他，只是給了自己副將一個眼神。
下一刻，慘叫聲響起，副將緩緩從莫槐安認識的一名兄弟腹中拔出刀。
“現在你相信了嗎。”衛仲烮平靜的問。
莫槐安心中絕望，這些北晉軍簡直就是土匪，一言不合就殺人，虧得他們還自詡正統朝廷呢。
“我相信。”他畏懼的同意。
天初曉，新樂城外緩緩駛來小股軍隊，打著一面‘莫’字旗。城頭上的將士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他們莫將軍的大旗。
這么晚回來肯定不是巡邏，一定是到哪里打野味去了。
“莫將軍，昨晚去哪兒風流快活了。”守城將笑著打趣。
周圍換防的士卒紛紛哈哈大笑。
莫槐安吼道：“少他娘的廢話，老子要給大將軍送女人，耽擱了老子，小心老子抽你。”
守城將也不在意，接著又和莫槐安扯了一會兒皮，然后讓人打開城門。
偽裝的衛仲烮一行人很順利的摸進了新樂。
甫一踏進城，衛仲烮反手一刀結果了莫槐安，旋即下令讓士卒大開殺戒。
莫槐安的頭顱摔在地上，最后一幕是衛仲烮冷漠的臉。
半個時辰后，新樂城升起狼煙。
等待衛仲烮訊息的尉遲敬看見新樂城升起的狼煙，不由得哈哈一笑，旋即下令讓大軍出發。
“大將軍，不好了，北晉軍殺進來了！”
親衛得到城中暴亂的消息，立即沖向劉勝所在府邸，邊走邊大吼。
聲音傳入劉勝耳中，他猛然驚醒，身下的女人不滿意的撅撅嘴，半醒半睡的嬌聲道：“好人，又要啦。”
“大將軍，城門失手，北晉軍殺進來了！”親衛一腳踢開大門沖進寢閣，氣喘吁吁的匯報。
劉勝翻身而起，他也不穿衣服，直接將光著膀子將甲胄套在身上，然后取過佩劍，不由分說直接刺死床榻上的女子，旋即帶著親衛離開。
“到底怎么回事，就是幾頭豬守城，他娘的來了敵人也會叫兩聲，怎么這么快就失守了！”
一邊騎著馬，劉勝一邊滿臉憤怒的詢問。
親衛道：“情況太亂，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據傳言，北晉軍是莫槐安將軍帶進來的。”
“狗雜碎，吃里扒外！”
怒罵一聲，劉勝帶著人向著北門而去。
待他沖出北門，迎接他的不是廣闊天地，而是旌旗招展的北晉軍。
“完了。”劉勝心中一沉。
不待他說什么，北晉軍萬箭齊發，黑壓壓的箭矢宛如蝗蟲過境。
劉勝當即被射死在北門之下。
隨著劉勝身死，駐守新樂的三千賊寇全部戰敗，新樂城易主。
“仲烮，這一仗你當記頭功。”尉遲敬拍著衛仲烮肩膀。
衛仲烮將佩劍插回劍鞘，拱手道：“不敢，若不是機緣巧合，末將也沒有這么好的機會攻進來。”
尉遲敬頷首，“好，召集眾將，咱們該想想對付鮮虞的劉建漢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