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凱旋之音
赤云大旗和青鷹大旗飄展，一隊隊騎兵駕馭馬兒行駛在官道上。
洛陽一戰和黎陽一戰，他們大獲全勝，梁王特地讓他們在黎陽休整一日，犒賞三軍。
此刻將士們得勝而歸，各個氣血飽滿，抬頭挺胸。
話說他們效命梁王以來，一場敗仗都沒有吃過，因此心中對梁王充滿了敬意。
相比較而言，走在隊伍最前列的尉遲敬就顯得很是郁悶，因為他沒有找到李法主尸體，這讓梁王很是在意。
姜承梟一路無言，只是默默趕路，這就更讓尉遲敬心中畏懼。
不知不覺之間，他和姜承梟的友誼中似乎參雜了些東西，這讓他既是高興又有些陌生。
“殿下......”尉遲敬朝著前面的姜承梟輕輕喚了一聲。
姜承梟沒有回頭，只是問了一句。
“何事？”
“末將失職。”尉遲敬低頭道。
姜承梟沉默片刻，嘆息一聲，“你也不算失職，李法主掉進大河，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等消息吧。”
心中他其實很芥蒂李法主生死，不過尉遲敬畢竟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也不好過多的苛責。
一旁的杜如明輕輕一笑，打圓場道：“尉遲將軍還是想想回去怎么向老爺子交代吧。”
尉遲迥率領著大軍保護裴矩等人先走一步回了太原，是故杜如明才說這么說。
有了杜如明這么一打岔，姜承梟也笑著道：“如明說得不錯，你還是想想怎么向尉遲公交代吧，他老人家教了你幾十年行軍打仗，沒想到你還是一點不嚴謹。”
聞言，尉遲敬臉色恢復些許正常，他就怕姜承梟一直面無表情的沉默寡言。
“我回去一定向父親請罪。”
姜承梟哈哈一笑，手中馬鞭一甩，戰馬嘶嘯，脫離大軍急奔而去。
身后的南霽云等親衛連忙縱馬跟上。
陽光正好，這一剎那間，尉遲敬忽然想起了宏業二年，他們一眾權貴在長安灞橋的集會。
恣意少年，不外如是。
只可以往昔不可追憶，現如今他們已經分屬不同陣營，再見面或許是生死相向。
“尉遲將軍心里還在為了李法主的事情糾結嗎？”杜如明見他一臉惆悵的看著姜承梟遠去的背影，不由得猜測問道。
尉遲敬搖了搖頭，露出些許苦笑。
“是我不夠嚴謹，若是當時讓李法主深入包圍圈，或許能夠生擒他。”
杜如明開解道：“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殿下之所以一定要李法主死，其實還是因為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覷，現如今他跳進大河，生死不知，難怪殿下會心中在意。”
尉遲敬點了點頭，感謝道：“還得多謝杜大人方才出言相助。”
他不是笨蛋，知道青雀之所以轉變態度還是因為杜如明的出言。
杜如明輕輕一笑，揮了揮衣袖。
“殿下身上擔子重，是故現在越來越不茍言笑，吾等身為下屬，不僅要為殿下出謀劃策，更要體諒殿下的心情。”
尉遲敬微微一默，旋即小聲問道：“杜大人，你說殿下回去之后會不會登基？”
聞言，杜如明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見此，尉遲敬心里明白了。
兩日后。
三軍出太原之時尚在春種季節，回師太原已是仲夏。
姜承梟縱馬遠走大軍之前，看著官道兩旁冒出的作物，心中不知怎么的，十分的開心。
前方一騎奔來，身后插著一桿黑底銀邊旗，上繪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鷹。
至近前，騎兵翻身下馬。
姜承梟拉住韁繩，馬兒停下步伐。
“啟稟殿下，太原郡守劉大人攜裴公、王公、鄭公、等諸位大人在城外迎候殿下。”
“知道了，半個時辰后大軍會抵達太原。”
騎兵道了一聲‘是’，旋即翻身上馬回去稟告。
“主上，這次還要下馬入城嗎？”南霽云在一旁問道。
姜承梟呵呵一笑，旋即馬鞭揮舞，留下一句話。
“讓太原的百姓聽聽這凱旋之音！”
太原城門口。
一眾官僚身著厚重的官袍立在炎炎酷日之下，不少官員額頭直冒大汗，他們或是悄悄抹去，或是輕輕搖頭。
“這也太熱了。”王洵在一旁說道。
王鴻回首瞪了一眼侄子，旋即瞇著眼等待。
他們三人回來已有幾日的功夫，這幾日梁王在洛陽大勝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太原，三十萬石糧食也陸陸續續送往各個地方賑濟災民。
加之裴矩等人回歸并州，現在梁王在太原的聲勢空前擴大。
并州世家紛紛對梁王充滿了信心，不僅因為梁王打了個大勝仗，更重要的是梁王救回了山東三大世家領袖。
士林也好，百姓也好，現如今梁王的贊譽遠超過往。
隨著一面大旗逐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所有人的精神頓時回歸，緊緊的鎖定前方的地平線。
如初升的耀日，青鷹軍和揮云軍先后出現，沉重的馬蹄聲一步步踏在大地之上。
“來了！”劉崡筍輕聲道。
誰也不會想到，當年那個威脅他的晉軍驃騎將軍居然會是現如今威名赫赫的梁王。
不勝唏噓啊！
同樣極為感慨的還有裴矩和鄭善愿。
他們倆人都是最早看重姜承梟的人，他們知道姜承梟將來會有一番作為，但是沒想到他做出來的成績要比他們想的還要多。
中央王旗飄展，姜承梟騎在馬上，身后便是千軍萬馬，旌旗勝勝。
大軍至近前，劉崡筍率眾走了過來。
“太原郡守劉崡筍，參見梁王殿下。”
“參見梁王殿下！”
一眾官僚皆是躬身一禮。
姜承梟取下頭盔，將其交給南霽云，自己則翻身下馬，走了過去，將劉崡筍扶了起來。
“青雀何德何能，讓諸位大人在此等候，青雀惶恐！”
劉崡筍笑著道：“殿下討伐逆賊大勝歸來，吾等與有榮焉。”
身后的官員皆是跟著奉承。
姜承梟與劉崡筍說了幾句話，旋即又走過去朝著裴矩三人見禮。
“勞煩三位大人在此迎候。”
裴矩笑瞇瞇的扶起姜承梟，“殿下言重了，此番回來所過之處，所見所聞，吾等三人老懷欣慰，殿下將太原郡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甚好啊。”
他這話倒是沒有奉承的意思，一路上走過來，太原是相當的安定，百姓也不似其他地方吃了上頓沒下頓，到處都是暴匪流民。
而且，太原的百姓生活已經逐步恢復了正常，民生也在快速恢復，這更讓他們高興。
姜承梟微笑道：“青雀還有諸多不足，希望日后諸位大人能夠多多斧正。”
半個時辰后，姜承梟翻身上馬，率領大軍入城。
梁王大勝的消息早已傳遍太原城的大街小巷，聽聞今日梁王凱旋回師，太原城的百姓紛紛伸長脖子等著。
等到梁王一騎當先，率領大軍走進城時，歡呼聲頓時鋪天蓋地的響起。
梁王在太原的作為百姓是看在眼里的，值此天下大亂之際，他們能有一個如此安穩的生活環境，這一切都是梁王賜予的。
何況梁王還是宗室，名正言順，百姓自是服從。
“殿下，民心民氣，皆可用啊。”杜如明在一旁笑著道。
姜承梟一邊揮手朝著兩邊百姓示意，一邊淡淡道：“這都是太原諸公用心治理，撫恤愛民的結果。”
聽聞姜承梟話中有話，杜如明沉默片刻，言道：“殿下，有些事情不可操之過急啊。”
聞言，姜承梟哈哈一笑，壓低聲音。
“如明啊，我可不是先帝。”
杜如明點了點頭，“殿下能這么想，屬下安心。現如今太原諸公皆為殿下所謀，殿下當即刻積蓄實力，掃平周邊叛亂才是。”
“你說的對，以后你也要這么在背后提醒我。”姜承梟伸手拍了拍他。
“對了，我已經讓霽云將你雙親從京兆郡接了過來，那邊畢竟不安全，希望你不要怪我多事，對你，我是完全信任的。”
聞言，杜如明拱手謝道：“多謝殿下為屬下思慮，這其實也是屬下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做。”
姜承梟道：“我在王府那條街道，讓王妃給你購置了一座小宅子，你雙親目前就居住在那里，你也早日過去陪陪他們，過些日子，只怕是有你忙的。”
杜如明頷首，“殿下且放心，屬下明白殿下對屬下的信任，能為殿下效死，乃是屬下的福分。”
姜承梟擺擺手，“死不死的還是少說吧，我是真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沒成家，我已經讓王妃給你留意了，若是有良家子，一定先給你介紹。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如明，你可得記住了。”
“是，屬下謹記。”杜如明既窘迫，又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