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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只一條路

  夕陽西下,一支五千饒步卒就這樣停在紫河邊。他們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只是旅帥和隊正傳達暫停行軍的命令,士卒們翹首以盼等待主將的命令。

  趙蛟情緒低沉了一會兒,這才將目光轉向姜承梟。雖然二人軍職相同,這五千步卒也由二人共同率領。由于前幾次戰斗姜承梟表現出來的謀略,在這種情況下,趙蛟還是將姜承梟看成了主心骨。

  “姜驃騎,眼下吾等該如何抉擇?”趙蛟語氣苦澀,以他們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直接拋棄并州立即率軍逃離。另一種是率領這五千步卒拼死頑抗突厥數十萬的兵馬。

  前一種選擇他們有可能活命,畢竟突厥現在還不知道他們這支軍隊的存在,但是并州將會生靈涂炭,而回到長安以后他們也會被以“臨陣脫逃”罪論處。但是話又回來,就算他們留下來也不可能阻擋這股突厥的進攻。

  至于第二種選擇,毫無疑問是一條死路,真正的死路。哪怕他們據系舟山口防守,也不可能抵擋得了這么多的突厥兵馬。換而言之,他們現在進也是死,退還是死,這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姜承梟緩緩睜開眼,輕輕舒口氣,緩緩道:“先派出兩名輕騎,每人配三馬,星夜趕路將這個消息送往長安,在路上通知太原郡守,讓他組織百姓暫退。”

  聽到這句話,趙蛟基本上明白,這位姜驃騎是打算留下拖住突厥,給太原郡的百姓爭取逃走時間。他點點頭,召來兩名騎術高超的輕騎兵,將事情原本全部告訴他們,兩名騎兵知道事關重大,領命之后立即出發。

  隨后,姜承梟又取出一份拓印的堪輿圖,一邊看著上面的路線與標記,一邊用大拇指指甲蓋丈量著地圖上的距離。根據斥候的情報,西突厥的行軍路線應該還是并州一線,這也就是他們會重走秸利的進軍路線。

  騎兵的速度大約是步卒的四到五倍,西突厥此番南下肯定力求速度,而大利城距離善陽縣的直線距離在兩百里左右,但是中間多是彎彎曲曲的山道,所以保守估計應該在兩百四十里左右的距離,加上山道對騎兵的限制,這么算下來,他們最快應該會在明日午時左右抵達善陽縣。

  對于這個數據姜承梟其實并不是特別的有信心,因為這份地圖只是隨手拓印的,根本沒影比例尺”,他只能這樣粗淺的計算一下。

  姜承梟對趙蛟道:“傳令下去,我們全速后退,務必要在明之前抵達善陽縣郊外。”

  他現在手中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唯一能比得上突厥的就是他們對這邊路線的熟悉,他必須要利用這個微弱的優勢,率先回到善陽縣。

  隨后,三軍轉向,全速奔走,士卒們雖然不知道主將為什么要突然回頭,但是在上頭的軍令之下他們沒有半點怨言,朝著來時的路線全速后撤。

  趙蛟與姜承梟兩人打馬跟在最后,兩個人心事重重,他們身后的親兵也同樣如此。趙蛟駕著馬來到姜承梟身邊,看著他道:“姜驃騎是打算回到善陽縣死守嗎?可善陽縣城矮郭,不可能抵達突厥數十萬大軍,就算我們嚴防死后頂多只能撐一時間。依我看,還不如死守系舟山口。”

  “當然不是。”姜承梟否定。

  善陽縣城經過秸利部的摧毀,那里根本不可能當作橋頭堡來防守,他腦子壞了才會在善陽縣死守。

  聞言,趙蛟問道:“那你是打算死守系舟山口了?”在他看來,阻止突厥人南下太原郡,唯一值得堅守的地方只有系舟山口,其他地方比紙糊的還難守。

  姜承梟依舊搖搖頭,道:“系舟山口只是進入太原郡的一條道路,如果這股突厥兵馬抓住漢人問路,那里就難以再起什么作用,我們能守的只有一個地方,只有守住那里,才能徹底堵死突厥人進入太原郡的野心。”

  趙蛟一怔,而后道:“婁煩關!”

  姜承梟微微頷首,婁煩關是南下的必經之路,此關設置在山脈中間的唯一道路上,只有拿下婁煩關才能由此進入婁煩郡,才能從多條路線入侵太原。婁煩關兩邊都是高山,突厥人是不可能從兩邊破關,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正面攻打。

  “敢問姜驃騎,能否守住?”趙蛟壓低聲音詢問。

  姜承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趙將軍應該問我能守幾才對。”

  婁煩關雖然是一道險關,占據著地利,但是五千人守數十萬人,哪怕對方是不善攻城的突厥人,最后的結果也可想而知。不久前的秸利為了逃出并州,在猛攻之下,一萬人堅守的婁煩關不也同樣在幾個時辰之內被破了么。

  雖然那次攻破婁煩關有著諸多的因素在其中,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突厥人要一心想要破關,他們真的守不住。

  聽了姜承梟的話,趙蛟心涼了半截,這也就是他們要與婁煩關共存亡,而且還撐不了幾。

  看著趙蛟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姜承梟道:“若是趙將軍不愿守,可以率軍回去協助太原郡百姓撤離,青雀雖然對守城一道不甚精通,但是為國為民,我不會放棄。”

  其實姜承梟很清楚,就算他做了逃兵,皇帝看在趙王的面子上也不會拿他如何。但是,他不能,如果他今因為畏懼突厥人逃了,這件事會在他心里變成一個坎,一個陰影,以后若是再遇到相同的情況,心底這種不安畏縮的情緒會極大的影響他的決策。

  不到最后一刻,不射完最后一支箭,不折斷最后一桿長槍,不崩碎最后一把橫刀,不打光最后一名士卒,他都不會離開。戰爭有時候就是賭徒的籌碼相拼,誰得籌碼更多,誰的選擇就更多,誰的機會也就越大。

  他手上現在只有五千籌碼,他不是某位面之子,也不會降正義的神奇法術。他不能奢求贏下對方的數十萬籌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和”牌,祈禱等待朝廷的援軍。

  “驃騎將軍何必激我,趙某雖然不才,但是吃的是軍糧,領的是朝廷俸祿,自當為朝廷效死,這一點趙某到做到。”趙蛟臉色一整,決絕道:“此番固守婁煩關,生死相依,誓與關隘同在。”

  姜承梟朝著他一拱手,“青雀也一樣!”

  由于事態緊急,他們急行軍一整夜,大約在寅時左右終于趕到善陽縣。此時士卒們都是一臉的疲憊,連戰馬都無力的低著腦袋。可是姜承梟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休息。

  “傳我命令,派出兩千士卒,務必要在兩個時辰以內挖出三道陷馬坑,每道陷馬坑之間的距離在二里左右。三道陷馬坑全部挖在善陽縣城門前!”

  親兵領命而去,緊接著姜承梟又對另一名親兵道:“派人進入善陽縣,告訴百姓,突厥人來了,讓他們盡量往山里躲。”

  “是。”

  姜承梟微微嘆口氣,雖然善陽縣中已經沒有多少人,剩下的都是一些鰥寡孤獨,但是能有一個活命的機會也是好的。此番突厥饒目的是太原郡,應該不會在善陽縣久留,那些人要是能躲進山里,或許可以活命。

  隨后,姜承梟又對著趙蛟道:“趙將軍,你先率領剩下的三千人去婁煩關駐防休息,我留在這里給突厥人留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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