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們坐在他對面,唐天逸才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著我們,微笑著說:“二位警官好。”
文心剛才說得很對,唐天逸明明比我小,可他舉手投足乃至說話的語氣,都透出一股成熟穩重的氣息,讓我自嘆不如。
“你好,是唐天逸先生吧?”在我愣神時,坐我旁邊的文心回應了他。唐天逸氣度不凡,文心用上了“先生”二字。
唐天逸點了點頭,我們也自我介紹了一番,文心又問:“敢問楊先生現在在哪里高就?”
他笑了笑說:“二位別急,要喝點什么?”說完給服務員打了個手勢,服務員立馬走了過來。
“我們隨意就好。”文心也不急,客套地說。
“那我就替你們做主了,這樣吧,來一杯藍山,一杯焦糖拿鐵。”服務員聽后說了句“好的”,便下去準備了。
我心想這個唐天逸不僅面相討喜,還根據性別為我們點了不同的咖啡,說明他心細如塵,并且十分會照顧人,難怪沙莎會因為他離開歐陽霏,他身上確實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
“剛才文警官問我現在在哪工作,我回國后自己開了個咨詢公司,高就談不上,能養活自己,也算比較自由。”說話間,唐天逸合上書本,把咖啡杯放回桌上,往里面加了一小勺糖,慢慢攪動著。
“唐先生的事業如此順利,想必感情方面也不錯吧,結婚了嗎?”文心淡笑著問。
聽了這話,唐天逸攪動咖啡的手停滯了一下,抬起著看著文心說:“尚未結婚。”
“有女朋友嗎?”我問了句。
唐天逸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在M國時有交往過一個金發女孩,只可惜文化差異太大,加上我畢業回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文心安慰他道:“中美文化差異大,你倆沒成,說不定是好事。唐先生一表人才,事業有成,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這時,服務員把方才點的兩杯咖啡端了過來,待服務員走后,我們開始把話題引到當年的案子上。
“你恨歐陽霏嗎?”我遲疑著,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恨,也不恨。”提到歐陽霏,唐天逸臉上的表情反而恢復了平靜。
“怎么講?”我很好奇。
“全班同學都知道,當年我與沙莎愛得很深,可以說如膠似漆。大學畢業前夕,我們看好了婚房,并在爸媽的資助下交了定金,準備等我從M國一回來就結婚。當年歐陽霏殺了我的愛人,破滅了我的希望,毀了兩個家庭,我自然恨她,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幫沙莎報仇!咳…”說到這些細節,唐天逸越來越激動,到后面竟然咳嗽了起來。
文心給他倒了杯白水說:“抱歉,觸動了你的傷心事。”
唐天逸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深呼吸了幾下,接著說道:“我說不恨,是因為我先認識歐陽霏,通過歐陽霏才認識了沙莎,我并不知道歐陽霏一直愛著沙莎,所以,對于歐陽霏來說,反而是我搶了她的愛人,我才是第三者,對于她,我終究是有愧的。”
“她那是同性戀,是不正常的。”我接話道。
“不,最初我也像你們一樣無法理解這種愛,可我在M國生活了兩年,在那里,同性之愛是被國家承認的,是同樣受到尊敬的。”
雖然我也清楚這一點,但要像他這樣平淡無奇地把這話說出來或許還真沒那么容易。
“后來,我慢慢就能理解歐陽霏了,她何嘗不是愛沙莎愛得太深,以致于認為沙莎跟我在一起就是對她的背叛,只是她的方式太偏激了。整件事情,最無辜的是沙莎。”說到這,唐天逸微微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空,似在緬懷沙莎。
稍許,文心打破了沉默:“唐先生,冒昧問一下,你當年的英文名是否叫Qew呢?”
唐天逸像是沒聽到一般,文心又喚了一聲:“唐先生?”
唐天逸收回視線,扶了扶眼鏡,這才說:“對不起,你剛才說什么?”
“我是問你的英文名是不是叫Qew?”文心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
“是的,大一的時候,英語老師讓我們每個人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不過我平時沒用,只有幾個熟識的朋友知曉。”唐天逸的回答與竺瑛的說法一致。
文心不再糾結這事,接著問:“歐陽霏被抓后,一直保持沉默,第五天,她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就是給你發了那封道歉的郵件,對于這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當時正處于失去沙莎的悲痛之中,對她只有恨意,自然沒理會她。現在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她殺的是自己的愛人,我想,她在沖動之后也有了悔意,那封郵件便是她的懺悔書。”
“你后來有關注過她的案子嗎?”我問。
“當然有,特別是前期,我在M國每天都會在網絡上查看M市的本地新聞,只希望案子早日宣判,讓沙莎能夠瞑目,后來時間拖長了,我又要研究課題,就關注得少些了,但至少也會每周查看一次有沒有出宣判結果。”
回答完這個問題,唐天逸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見狀,我問道:“你急著走嗎?”
“不好意思,我等會要去見個客戶,你們還有大概十分鐘時間。”唐天逸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沙莎被害一事,你覺得兇手就是歐陽霏嗎?”文心又問。
“難道不是嗎?這案子不是你們警察偵破的嗎,我又沒看到現場情況,自然只有相信警察了。”唐天逸面露疑惑。
“我是想問,你與沙莎戀愛,歐陽霏也不是不知曉,她平日有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對沙莎的恨意,還有,在你心目中,歐陽霏像不像個殺人犯?”文心解釋道。
“殺人往往在一念之間,行兇前兇手可能還在對受害者笑,下一秒卻把尖刀刺入了對方心臟。沒有誰天生長得像殺人犯,愛恨只在剎那,你別看我斯文,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成為殺人犯,就像這樣…”說著,唐天逸拿起一根牙簽,插進桌上盤中的一塊小點心里面,再喂到嘴里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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