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叢林之中,矗立的金字塔驟然微微晃動。
四個不同的方向,四支小分隊的眾員竭盡著精神力量,使困鎖著金字塔的舊印網繼續收緊,把黑夜也吞噬。
舊印網越發力,周圍溫度越在下降,他們越周身感到一種舒暢,敵人呼喚的不是太陽,只是地獄之火。
壓力大減下來后,陳家華、林晟博這兩個新人也重獲自如,上去助力把不同的情緒以同樣的方式發出。
金字塔晃動得更強烈了,墻身上有一些殘破的沙石之物嘩然掉落,仿佛整個金字塔在迅速風化,搖搖欲倒。
這時候,變幻終于再一次發生,龐大的金字塔變回是那一棟68層高的現代摩天大樓。
“沖上樓頂!”樓筱寧頓時再度大喊,扯動身下拜亞基的背刺,繼續帶頭沖去,支撐著她的更多是意志而非體力。
在她的身后,小分隊的其他人員亦都沖鋒;其它三處小分隊的眾人亦是如此,在剛才的交鋒當中,他們可以感覺到敵人的力量也在走向枯竭,要維持這樣的一個儀式絕非易事。
鴻興大樓的樓頂有一處觀景平臺,平時開放接待游客上去觀賞周圍繁華的城市景象。
往常從白天到黑夜都會很熱鬧,在這黎明將至之際,也會有游客準備觀看和拍攝日出。
現在,觀景平臺的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怪異氣味,是山羊的騷臭氣味,以及鮮血的腥臭。
在平臺中心有一座小的“金字塔”,是砌成那樣形狀的一堆游客尸體,在那周圍沒有那種古努比亞人的身影,但站著一群有山羊角的黑袍人,他們的面目都暴露了,正如吳時雨說的那樣,多是蒼老的老年人面孔。
常千航還伏在拜亞基背上,就已經一眼認出了多個人來,頓時驚疑不定。
“那個是…劉杰成教授,那個是張彰教授…他們都是古埃及學、古庫施學的考古大牛…但他們明明都已經去世了,劉杰成教授在我還讀大學的時候就走了,張彰教授是出了車禍…”
聽著這些,眾人隱有明悟,樓筱寧說道:“很明顯這些老頭之前沒有死,是走上邪路了。”
聯合小隊繼續各施其職,有人負責繼續徘徊在大樓旁邊,也有小分隊俯沖向樓頂,手中的自動步槍都已經對準那些老人。樓筱寧扔出了一枚閃光彈,砰嘭一下,致盲的強光在觀景平臺上閃起。
小隊眾員有護目防備,沒受到什么影響;可是那些黑袍人仍然站立,似乎眼睛已與常人不同。
“我看到過真正的太陽…”一個滄桑沙啞的聲音響起,是常千航說的那個劉杰成教授在說話:“那太陽之火的亮度,比現在要亮千倍萬倍…”
與此同時,小分隊成功登陸這個觀景平臺,樓筱寧、李振景、蛋叔、常千航等人,都持槍逼近過去。
那些山羊頭黑袍老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以一種平靜且蔑視的姿態對待他們。
“都不要亂動。”樓筱寧喊話道,心中對于活捉沒抱什么期望,那些游客尸體更讓她恨不得扣下扳機掃射過去,但如果能活捉,那會有很大價值,“你們被包圍了,你們的儀式結束了。”
“結束了嗎?”劉杰成教授應道,滄然的老臉上似有微笑,看看這些比自己年輕得多的后輩,目光最后落在常千航那里,卻也認得對方來,“千航,我以前問過你一個問題,你現在有答案嗎?”
樓筱寧、李振景等人以眼角余光掃了掃常千航。
“是我上學那時候…”常千航茫然的道,“在劉杰成教授‘死亡’前的幾天。”
“你們知道有金字塔,你們現在也都見過金字塔了。”那個老人緩緩地說道,旁邊的老人們也有那隱約的微笑,“那么,你們能忘記金字塔嗎?你能忘記一棟小房屋,能忘記見過的街邊高樓,能忘記很多事物,但你無法忘記金字塔…當你看過金字塔,實物也好,圖像也好,你就永遠不會忘記金字塔…”
樓筱寧揮揮手讓眾人行動,不能再讓對方說下去了,太多的變數,目前結束儀式是關鍵,“全部放倒!”
“各位,如果你們要執著你們的愚昧,那就,不要去想金字塔!”
劉杰成教授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笑得瘋狂,“不要去看到高大的建筑,不要去看到高大的事物,不要接觸到崇高之物!但是,所有的人、所有的神和所有的靈魂,都終會見到真正的太陽神…”
他們射出電擊槍,他們打出舊印,樓筱寧開了槍,然而都沒能阻止下來。
那些黑袍老人的面容迅速發熱漲紅,就像孫倫教授自爆時一樣…
嘭砰,嘭砰,嘭砰。
一張張蒼老怪異的面孔,都突然爆炸開去,連顱骨也炸成了碎片,血肉飛濺。
這些無首的尸體,隨即搖晃倒地,倒在血泊之中。
觀景平臺上的17個老人,全部如此。
“操。”樓筱寧看著眼前的變化,深吸一口氣,早有意料卻依然沉悶發躁,眾人都心緒復雜。
另一邊,那個堆成金字塔的尸堆好像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忽然四散塌下,尸體跌落一地。
眾人也感覺到四周的壓力在快速地消散,黑暗在如潮水般退去,這片街道不穩定的空間漣漪沒有再蕩起來,而他們的通訊信號突然變好了,耳機傳出著營地那邊的呼叫,以及指揮中心的呼叫。
連陳家華、林晟博都知道,青安市的這個儀式被中止了,只是這座城市已是一片狼籍,亦留下了很多新疑問。
劉杰成教授臨死前說的那些瘋話,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不要去想金字塔?
“不要去想金字塔,不要去想金字塔…”常千航撐扶著腦袋,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怎么想‘不去想金字塔’的時候真的想不起金字塔…怎么能忘記金字塔…”
他記得當年劉杰成教授這樣問他的時候,滿臉迷茫,還似有著一些痛苦恐懼,像被折磨已久,像在步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