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文先生,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這只是開盤菜而已,我們還有更好的東西,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明亮的辦公室里,坐在辦公桌后的喬治愛德文一看到這塊陶器殘片,心臟就猛躍了一下。
贗品和真品有很多分別,對于他這樣從事埃及文物交易已有三十多年的人來說,一眼就看得出許多細節。
現在經驗告訴他,這是一件真品。
不過愛德文表面上不動聲色,戴著手套的雙手從販子那接過這塊巴掌大的殘片,看得到這三個販子難掩的興奮。
對方是三個本地男人,通過中間人保羅史密斯找上了他,史密斯現在就在旁邊看著。兩人都知道這幫販子多半是新手,從不知道哪里搞來了一些寶貝,正急著賣錢變現,這對于雙方通常都能有一個好價格。
“我看看。”愛德文一手小心地拿著殘片,另一只手拿起放大鏡,開始鑒定起來。
他們不問東西是怎么來的,那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只在乎東西的真實性。
只要是真的,以好價格買下來,這些東西自然就可以出現在英倫國、花旗國的拍賣行,然后賣出高價。
確定手中文物的真實性,就是愛德文唯一在乎的事情。
一拿過這塊殘片,愛德文還沒有細看,就已經可以看到殘片上的一行古埃及象形文字,是圣書體。
愛德文的抬頭紋皺起,心中有點莫名奇怪的感覺…
“怎么樣?”文物販子拜什爾有點緊張地問道。
保羅史密斯在旁邊也看著,對圣書體也有一些認識的,“國王、太陽神,銘文保存得不錯,就不知道真假。”
“當然是真的。”拜什爾頓時這么說,艾拉更是急道:“告訴你們吧,光這樣的殘片,我們就還有幾塊。”埃爾丁注意到愛德文老邁面容上的沉思,問道:“上面的圖畫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是戴著王冠手持法杖的國王反叛者,太陽神反叛者。”
愛德文用放大鏡細看著那四個文字,“反叛者在后面,而且沒有名字和王名圈,所以意思應該為,這是當時的叛亂者,反國王,反太陽神。這塊殘片很可能是出土于叛逆者的墓穴里。”
拜什爾,艾拉,埃爾丁頓時相視,那就不是皇親國戚了。
如果是這樣,似乎解釋得通為什么沒有陵墓,連棺木都沒有…
但拜什爾聽著又像是壓價的手段,大聲道:“愛德文先生,我可不管是不是反叛者,這就是一件埃及文物。”
“我沒說它不是。”愛德文輕聲,已是看得漸漸入了神,這塊陶殘片的質量非常高,紋理清晰,而且圣書體是古埃及最早使用的一種字體,如果是重在表意的圣書體,那這塊殘片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
圣書體后來慢慢演變為只保留其表音功能,有點像英文字母那樣。
最早的圣書體,則重在表形、表意,圖畫性很強,通過看圖去理解它要表達的意思。
但只是這么一塊殘片、四個文字的話,愛德文也判斷不出這是哪個時期的圣書體,又是什么意思…
而意思相當重要。只有更多的、更完整的文字放在一起,才能判斷是經文、銘文還是什么,是記載、加持還是咒語,以及這塊殘片來自于什么性質的東西。
“你們其它的殘片有帶來嗎?”愛德文抬頭問道,“我需要搞清楚這些殘片的類型,才可以給出估值。”
拜什爾幾人猶豫著,保羅史密斯也道:“都拿出來吧,不同的東西有不同的價值。”
“愛德文先生,你最好能給我們解釋你的見解。”拜什爾說道,揮揮手讓艾拉從背包里拿出東西來,艾拉一邊死盯著愛德文的老臉,一邊取出其余三塊殘片,放到桌上。
“輕著點!”見對方的動作粗魯,愛德文不禁喊道,心中已傾向這些是真品,存在數千年的文物是很脆弱的。
“愛德文先生,看來你對我們的貨挺滿意。”埃爾丁看出對方的著緊。
艾拉和拜什爾聞言立時會意地笑了起來,愛德文沒有回應,已經開始試圖拼接這四塊殘片。
這些確實是同一個陶器的殘片,破碎的形狀能湊成一塊,像是一個碗狀容器,文字刻在容器的中間碗面上,全都十分清晰,歲月無法侵蝕它們的線條。
愛德文皺眉看著四塊殘片上的圣書體文字,不知道為什么,越看,心臟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翻涌之感…
古埃及語言是沒有標點符號的,但有時候不同的表述會是分行書寫,還有大小不一等手段。
四塊殘片,拼出來了四句話。
從左往右,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第四句 “第一句,國王的反叛者,太陽神的反叛者。”
愛德文一邊想著,一邊向旁人輕聲解釋,“第二句,石頭膿包——亦即疾病…石頭疾病,石頭造成的膿包,石頭造成的疾病,這可能是死者的死因…第三句,捕鳥器解剖的膿包——代表醫學鳥一群鳥死亡,對鳥的陷阱?用醫學把鳥殺死…第四句,公羊頭的神新的世界新生力量…”
又是石頭病,又是殺鳥的,拜什爾聽得直撓頭,“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別說這三個販子了,保羅史密斯也想不明白,其實現代人對古埃及語言本來就破解有限,不但仍然不懂很多文字的意思,而對它們串聯起來要表達的話語,很多都是靠猜測。
“石頭病…”愛德文看著這些殘片,把握不準這是反叛者的死因?還是反叛者的叛亂方式?
這句銘文是由誰人刻下?由國王的人?還是由反叛者那邊的人?
這直接決定著話意,尤其是第三句話、第四句話…
“似乎在那個時代。”愛德文說道,心頭越加感覺凌亂,“發生了一場對太陽神之國的叛亂,跟一種疾病有關…拜什爾先生,這些殘片我都要了,你們還有什么寶貝?”
“哈哈,那可就多了,但比這些殘片貴得多。”拜什爾大喜道,艾拉也樂道:“你們不一定買得下。”
愛德文說話的同時,還在思索地看著四塊殘片上那段古老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