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公,肚子好痛啊…”
臨產病房里,劉依淇痛苦地咬住了坐在病床邊的丈夫杜洪文的小手臂,用力地咬下去,好抵抗著自己的裂痛。杜洪文也是痛得齜牙裂嘴,但還是讓老婆咬著,“老婆,你咬,你咬了舒服就咬…”
昨天上午破了羊水后,進來快一天時間了,還沒有開夠三指。
杜洪文真的是度日如年,兩條小手臂都被老婆咬得快沒有位置再咬了。
不過就像葉問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咬就咬吧,老婆能舒服一點是一點了,只要她和寶寶母子平安就好…
但這讓也在陪護的兩人的母親看得心揪,這下在杜洪文出去打熱水的時候,劉依淇的母親又一次勸道:“女兒啊,你痛就忍著點,把洪文的手咬下一塊肉來,你也還是痛啊。”
“我知道…”劉依淇痛嗚道,“可是我不咬著,真的快要死了。”
“呸呸呸!”她母親頓時急了,怎么能在臨盆時說這么不吉祥的字眼。而杜洪文母親已經立即雙手合什,焦急地祈禱著觀音娘娘保佑,年輕人一時說錯了話,不算數的,觀音娘娘保佑…
不知道是不是這番祈求起了效果,在杜洪文打水回來后不久,劉依淇終于開夠三指,也痛得更加大呼起來。
不多時,她就由護士推著進了產房,杜洪文也進來陪護,站在產床旁邊給老婆鼓動。
這次劉依淇不是咬的了,而是用手指掐著丈夫的小手臂肉,自己有多痛,就使出多大的力氣。
杜洪文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會有多痛,但此時此刻,他真的很痛很痛…
“快好了,再用力。”接產醫生何醫生鼓著勁,“出來了,再加一把勁!”
在產婦的痛叫聲、旁人的呼喊聲中,一個渾身血淋淋的新生小嬰兒來到了這個世界,還連著一根臍帶。
但這個女嬰沒有第一時間給予這個世界哭聲。
噼啪一下,何醫生拍了拍女嬰的屁股,護士們和杜洪文都急盼著她的哭泣,而已經痛得有些意識模糊的劉依淇看著眼前的朦朧景象,喃喃著:“寶寶…寶寶怎么了…”
突然,女嬰那還粘著血水的喉嚨動了動,發出一句稚嫩、有點怪異而清晰的話語:
“…正選擇…”
在這之后,在眾人的驚疑當中,哇哇的清脆哭聲才繼而響起。
“老婆,撐著點,很快就好的!”
護士把移動病床推向產房的一路上,張興軍快步跟在旁邊,一路都在鼓勵著已是哭了出來的妻子黃思涵。
他們是大學同學,一畢業就完了婚,一年后的現在就即將要當爸爸媽媽了。兩人都還很年輕,只是23歲的年齡,卻對快要為人父母感到幸福,對未來滿是期待與信心。他們是相愛的,孩子也真是愛情結晶,這一點非常幸運。
從昨天臨產開始,張興軍看著老婆這么受苦,就后悔沒堅持讓老婆選擇剖腹產了。
可是黃思涵了解過很多,也考慮過很多,剖腹產也有剖腹產的痛,恢復起來甚至比順產還要漫長。
她的身體條件還可以,胎兒也沒問題,而且據說順產對嬰兒也更有好處,所以之前她堅持順產。
“老公,我撐得住…”黃思涵雖然都痛哭了,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豬油蒙心的不選擇剖腹產,只不過她知道,這只是痛苦時的想法而已,撐過去之后,又會有不同想法的…
順產對寶寶更好。只要對寶寶好,多挨一點苦頭,也值得了。
人痛到一個份上,意識就會出現飄忽。
黃思涵對身邊的變化就有這種斷續,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已是在產房的產床上不斷用力,負責接生的王醫生鼓勵著她,陪護的張興軍也在旁邊不斷地說著加油加油。
“用力,再用力,寶寶的頭部出來了!身體出來了…好了好了,是個男孩。”
王醫生的這一聲好了對黃思涵有如,她頓時全然虛脫下來。
她已經用盡了力氣,也耗盡了一切的能量,要不是還強撐著,可能會暈厥過去。
但她仍然惦記著,等待著,那一聲嬰兒的哭泣…寶寶怎么還沒哭…
“王醫生?”張興軍亦是不由緊張地問了聲,看看老婆,又看看那還沒有被擦干凈身子、還沒有被剪斷臍帶的兒子,似乎好小一個,不知道夠不夠5斤重。但在孕期,他們夫婦和雙方父母什么都做到位了,營養絕對夠。
王醫生沒說什么,豐富的接產經驗讓他毫不慌張,很多嬰兒都不是一生下來就能順利哭的。
不過這寶寶是有點輕了,希望沒事。王醫生一手抱著嬰兒,另一手往嬰兒的屁股拍了拍。
這個閉著眼睛的男嬰微微張動嘴巴,那血淋淋的喉嚨滑動,卻是發出稚嫩、沙啞但又聽得清楚的一聲:
“…負選擇…”
然后,男嬰才哭了起來,哭聲頗為清亮。
只是王醫生、護士們和張興軍,都落入了茫然中,沒有本該有的喜悅。
“用力,再用力,寶寶的頭部已經出來了。”
產房里,接產醫生楊醫生在鼓著勁,郭學睿緊握著躺在產床上的妻子余珊珊的手,恨不得由自己給她出力。
余珊珊已是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她以前真不知道自己能承受這么大的疼痛,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會打個針都會發暈,跟現在相比,打針什么的真是蚊子叮而已…
一聲長長的叫喊,她猛地再使盡全勁,突然就隱約聽到楊醫生大聲說:“好了!寶寶出來了。”
但楊醫生馬上發現了問題,護士們和郭學睿也是,這個男寶寶仿佛還在沉睡當中,沒有發出哭聲。
郭學睿的心臟揪緊,楊醫生一邊讓他們別急,一邊拍了拍寶寶的屁股。
這個能有六斤重的胖娃娃的喉嚨微動,小小的手腳也在伸張,張開的嘴巴驟然發出了聲音,卻讓郭學睿和余珊珊的心臟更緊,也讓楊醫生怔住,抱著嬰兒的雙手幾乎松開。她接生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
那不是哭聲,也不是咿呀亂語,是清晰的話聲。
“…平局…”
然后,這個血淋淋皺巴巴的嬰兒才嘴巴一扁,發出了哇哇的哭聲,給予他到來的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