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我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顧俊朦朧的感覺自己在黑暗中游走,若有若無的女人聲音似引導著他走去,是他的媽媽…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是曾經的那個家,典型溫馨的大廳內,沙發,電視機,冰箱,翠綠的植物…
這好像是爸媽最后一次出海的前夕,那時他還不到十歲,之后家就被清空了,他搬去了托管所。
據說人將死的時候會看到自己懷念的遺憾的景象…
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和一個長發的女人身影就站在那里,面容都蒙在一層模糊中。
顧俊卻隱約注意到一些當年未曾留意的細節,他們神情中,好像有著一份憂懼。
憂懼?為什么?去龍坎探尋神秘力量,不正是他們的愿求嗎?
還是有著其它什么緣故?
“我們馬上又要出海了。”像記憶中那樣,媽媽溫柔地告訴他,“你要去托管所住一段時間…”
顧俊聽到一把小孩的稚嫩聲音響起,“那你們這次要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啊?”
“很快。”媽媽有點遲疑,他感覺在這一刻,媽媽的眼神有著真實的不舍,“你要好好讀書,乖哦,你說過以后要當個醫生的呢。以后遇到什么困難,你都要堅強面對,知道嗎。”
“知道啦。”小孩答應道,有些生著悶氣,奔走開去了,“整天就知道出海。”
顧俊的意識在浮沉,感覺自己隨著小孩在家四處奔跑,給收拾家當的爸媽幫倒忙。
他不被允許進入書房,但就在爸媽臥室的衣柜里,他從一件大衣口袋里找到一團皺巴巴的紙,展開看看。
“小俊!”媽媽驚呼的聲音突然傳來,她沖過來就把紙張奪走,“快出去玩,我要收拾衣服了。”
顧俊驟然一驚,這件小事當時并不被他著意,后來也已是遺忘,歸入臨別時自己搗亂一事。
即使之前翻查記憶也沒想起來,因為在他的認知當中,所有重要的東西都在禁地般的書房。
可是就在剛才,他分明看到在那張皺紙上,畫著些像是一張海圖的部分的線條,以及一些文字。
那些文字密密麻麻,以黑色鋼筆寫就,筆跡頗為凌亂,全部是神秘詭異的同一句話: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這不是異文,這是什么?要怎么讀…
難道這些才是“那些文件”嗎?
顧俊的心念越發因為驚疑而銳利起來,他之前以為那是指他幼兒時畫的異文紙張,但來生會并不是不懂異文,卻也可以熟練使用,甚至是他沒有了解的咒術…
他那些圖畫當時應該就交出去了,“那些文件”是另一些秘密,可能是爸媽在大海真正收獲的研究成果…
爸媽應該是屬于來生會內部的另一股勢力,秘密反叛了來生會,與這些黑衣人紅衣人有著不同的目標。
可是他們兩人到底是好是壞,為什么加入來生會,又為什么分裂,去龍坎是為什么…
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收容著蘭頓的鐵之子與厄運之子這光暗兩面的他在這當中又有什么關系…
紛亂的心念在翻騰洶涌,驟然好像有新鮮空氣灌進了肺部,顧俊猛地一口呼吸,似是從惡夢中驚醒,但紙上那句神秘的話語還清楚在眼前。
“醒了…醒了,蛋叔,顧俊醒了!”
他聽到林墨的聲音在激動大叫,睜開眼睛看到周圍還是祭壇廢墟,自己躺在置于亂石的擔架上。
“阿俊,認得我嗎?”蛋叔奔了過來,欣喜地給他做起了一系列的生命體征測量。
薛霸、樓筱寧等幾人也高興地圍過來,顧俊先壓下剛才復蘇的那段記憶,聽蛋叔講著他心臟驟停后的搶救情況,先做心肺復蘇,又打了腎上腺素強心針,才讓他重新有了呼吸和心跳,但他已經昏迷三個多小時了。
情況真的非常危險,要知道心臟驟停是臨床上最危重的急癥,即使是專業醫護人員在4分鐘黃金時間內及時搶救,成功率也只有一半,超過6分鐘就不到10%了。
他們剛才還擔憂他是不是神經系統受損嚴重,陷入了不可逆性的昏迷。
“蛋叔,人工呼吸是誰給我做的?”顧俊有個小疑問。
“當然是我。”蛋叔說道,中年發福的圓臉上很坦然,“蛋叔我什么沒有吸過。”
顧俊沉默了,好吧…真的不能隨便倒下…如果有下一次,那真的不應該隨便問…
這就是野蠻施咒的代價吧,他的腦袋現在感覺比沒吃腫瘤靶向藥治療之前還要糟糕。那股黑暗意志對他精神的侵噬,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散去,不知道能不能恢復過來。就這樣子,那句毀滅之咒再使用就真的連自己也毀滅了。
待蛋叔做完了檢查,顧俊撐了起身看看還有人在打掃戰場的周圍,向薛霸問道:“薛隊,現在怎么個情況?”
一談到這事情,眾人的喜悅都被沖淡了,薛霸嘆了聲道:“一百一十一個黑衣人,四個紅衣人,全部死了。”
那些本來還沒死的被俘虜后,都是臉露詭異的模樣,在喃念著一句異文中死去了。
經過顧俊的排除,確定是阿拉伯瘋人的那一詩句。他念了些異文,面色就又變差了,蛋叔連忙制止他再說。
那種異狼野獸沒有再出現,薛霸之前戴上口罩和手套,用軍刀非專業解剖的剖了一具獸尸,皮肉、內臟什么的都沒有異常,這就是像人面犬那樣的一種猛獸生物而已。
而蛋叔在搶救完他之后,就和張火伙去解剖首領紅衣人等一些尸體的面部,為什么都一個樣子?
那些面部有的被打爛,有的還完好,但都沒發現有植入假體等的整容痕跡,似乎都是天生的。
“我覺得…這些人都有著血緣關系,比如父親或者母親是同一人。”
顧俊沉聲說道,這是來生會的一個主體勢力吧,“異文人降生派”之類,他的爸媽則屬于另一個派別,也許與紙上那句話語有著關系…
肯定有不同派系,因為當年朝著榕樹獻祭跪拜的有十幾個紅衣人,但這里只有四個。
這種收割成果的時刻,能來的理應都會來。
“這就怪了。”蛋叔想不明白,“這幫人里面老的有七十多歲了吧,年輕的三十不到,會不會就是爺爺和孫子?”
但那樣也太像了吧,而且連生理上的女性也長的那個樣子。眾人都覺得不是這樣。
“我意思是他們都是某種存在的子嗣。”顧俊也只是有一種猜測,“并不是普通正常人。”
薛霸、蛋叔他們微微點頭,但這樣誰也說不清楚。更多的情況,如果有機會做過DNA檢測才可能知道。
這些尸體是帶不走的,他們沒那個力氣,只能帶走些組織樣本,不過首領紅衣人的頭顱都要帶走。
現在小隊就做著這個工作,搜查尸體、采集樣本、印下指模等,這幫人的指模倒是不同的。
這片空間還有沒有其他活人在,也沒人說得準。因為小隊還沒去探索周圍古怪寂靜的榕樹林,這些榕樹是存在有異榕病病毒的可能的,薛霸準備把戰場清理完了,再親自帶隊穿上僅有的三套防護服去看看。
回去的路當然要找,小隊至今還在挨著渴,喂給顧俊補充水分的都是洗手臟水。
眾人散開后,說是好好休息,顧俊躺在擔架上卻無法停下心思,關于那張皺巴巴的紙,關于很多。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小時。
薛霸再次走過來了,方臉上已是不同的一副嚴肅神情,對他道:“阿俊,之前我們在那個首領紅衣人身上搜出了一些東西。剛才你狀態還不穩定,沒讓你看。現在看你還好,你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可以幫我們離開這里。”
“哦?”顧俊皺皺眉,頓時坐起身來,那紅衣人會隨身攜帶著的東西,對于來生會一定很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