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蘿屋蕭蕭事事幽
蘿屋蕭蕭事事幽，幾番變幻枉凝眸，章雅夢偷瞄到居然有人搶先李勝利半步潸然淚下，此人正是《江湖噪音》的現場執行導演，曾被趙穆戲言以「心比天高」的羅綺，值得玩味的是這愁眉啼妝的動機竟差不多和老章如出一轍，也是夜深忽而夢起少年事，想來應該是有被晏清的終極版《runaay》深觸到了心弦。
「堂堂三金影帝、呼風喚雨的頂流網綜主咖、至尊金曲年度屠榜唱作人、背地里還是隱藏的說唱og兼a千禧成就大獎熱門獲選者、準搖滾名人堂成員，真正的強無敵般存在，晏清已經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卻始終無法對所有被犧牲掉的做到釋然…
當感受到外界重重的隔絕與誤解時，他想坦白說幾句真心話，話筒輸出的全是失真的autotune，這些都在寓意issyen不能掙脫也無法逃離的宿命，人生如同上好弦的鐘盲目地走，一切只能聽從命運擺布，那我心心念念想追逐的成功到底值得嗎？」
心有戚戚然的羅綺一度被突如其來的消極情緒所吞沒，然而章雅夢這邊堪堪才從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的狀態中脫身，完全猜不透讓一眾rer尊為「成功學大師」的女強人竟是在做著關乎「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的哲學思量，無法卒視此情此景的她只好又低眉順眼顧向更遠處。
「autotune棒哇！我簡直要愛死掛電（自動調諧的俗稱）了，如果它是世界通用語該有多好，所有人交流的東西恰好就是彼此最想聽到的內容，永遠沒有跑偏！也不再需要任何翻譯，甚至我上次觍著臉對龐笑柯說的那句「笑笑，你那兒好翹啊，給哥摸一把行不行？」如果有autotune大概會自動轉換成吐詞不清的表白吧——「今夜的風兒喧囂得甚是溫柔」就很不錯！」
如戲如幻，更如默劇，有人以手掩面亦有人笑逐顏開，章雅夢越想越覺得自己是霧里看花終隔紗，就像下一個映入其眼簾的常青，手舞足蹈跟在表演行為藝術似的，可實際上raven心里卻是在反思，一個月前那起冒失舉止的女主角這會正好有樣學樣地伸手摟住了她面前情緒略嫌失控的羅綺。
「綺姐，你千萬別再鉆牛角尖了哦～《runaay》哪里是在慫恿自我懷疑呀？分明是一首譜寫給堅持自我者的頌歌——章總監還有大家解讀得很好啊，知道自己太過敏感容易發現現實的荒謬，也了解因為溝通的缺失才被外界誤解和攻擊…
還有他明明曉得有可能會傷害愛人的感情，卻堅持讓對方遠離，雖然各種困境接踵而至，但無論現實如何變化，issyen始終都不曾妥協，這不就是在規勸我們不能因任何理由動搖對自我的堅持和追尋夢想的決心啊！」
相隔數米，龐笑柯是以一種相當自然的姿態直面章雅夢的，輕拍羅綺給予聊慰的空檔里倆人不時會有一些眼神上的交集，雖然查探不到笑笑這番咬耳朵交流與心理活動，但老章能清晰感受到對面傳遞過來的善意，而且本身她們的相擁也算大為緩和了自己與楊詠恩間醒目的契若金蘭之舉。….
嘴角抿出一抹淺淺的苦笑，章雅夢艱難挪開視線繼續暗中觀察，晏清「神跡降臨」帶來的后勁超乎想象，眼前人頭烏泱泱的后臺通道緘默如舊，她費盡百般力氣才在最外圍窺探到一個異類，名字叫杜授田，按傅若蘺提供的tag應該是什么盛京以北第一rer，龍江e說唱代表人物。
「你們到底懂不懂啊！就算autotune加fuzzfe吐詞不清又如何？就算晏清心向逃離又怎樣？就算他滿口臟話又咋了？甚至就算這首歌每一個詞發音100失真也都無損其偉大！因為即使人類的語言表達得再清晰、再準確，依然沒法避免傳遞過程中的失真，所以偉大的孤獨是必然存在且無法調和的，接受并享受就好！」
眼看這位據說私底下不太合群的選手展示出了異于常人的傾吐欲，章雅夢連忙定睛準備仔細觀察則個，奈何杜授田嘴里就跟同時含著好幾串糖葫蘆似的，光只嗚嗚啦啦一句實質性內容都擠不出來，害她徒勞空等了半天。
「我是懂你的！老杜，法茲效果模仿得不錯呀，舉世之間本來就有很多文化認同里都覺得是存在某些特殊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情緒、感受，強行把這些東西放在字句里反而會破壞它原本的意義，而《runaay》的后半段就是這樣的存在，什么也不必說，只要我們懂這是issyen大神最徹底的真情流露就夠了，任何解構或評價都會毀掉整首歌的藝術性。」
怎一個愁字了得，章雅夢看不懂的欲言又止竟深得刺頭五人組之認同，一通猛點頭后戚思誠還激動地對杜授田打了套先是擺手，再雙掌捧心，繼而亮出一對大拇指的啞語，整期《江湖噪音》巔峰對決錄完都沒幾次有效溝通的他倆這會甚至隔空來了記highfive。
嘟嚕～嘟嚕～
這時章雅夢手袋里接連響起的兩道俏皮版微言鈴聲終是打破了人靜、夜久、空憑闌的奇怪氛圍，由于想當然以為是邵卿發來的消息，老章沒在第一時間生起去管的念頭，畢竟尚處于手不夠用中的狀態，而且說實話觀察到現在緊繃的情緒松下來了，雖然目前形勢仍不明朗，但好歹能斷定無關她的難言之隱。
「joannna怎么還不肯撒手？閉著眼偷笑呢，在開心什么呀，畫著臟朋克妝的小紅帽鉆進了狼外婆懷里，背后原因令人暖心～嘖，醬紫看《runaay》屬實牛哇，幾乎所有人都被清哥勾起了心事，除開…或許連我也受了影響吧？遠不只是主題過于模糊、混沌的緣故，他在神奇三分鐘里整了一絕活，讓大家聽完產生出不同的遐想跟理解，可能關乎權利、性、愛情、金錢、各種令人難忘的回憶…至于我沒get到的原因，大概差在說唱的專業度上吧？」
沒錯，章雅夢的判斷還是很準的，所謂「薛定諤整活」之關鍵其實也不外如是，往白了說就是所有的獨白橋段全用上了，盡數給融進到「電吉他」旋律中，又或者講根本不存在什么「電吉他」，她聽到的旋律實際上就是晏清的人聲，只不過被巧妙地以數字音程編碼器做了失真、法茲、autotune的三重處理，相當之難為人，如何做后期、混音處理老章的確見得多，可這出「反向修音」著實太超綱，更遑論彼時還有著無邊美色在分神。….
就拿outro伊始那句「ibeho」來說，單單一個失真處理的介入便已被章雅夢錯忖成了「pianos」，講道理那更不能苛求老章能夠獨立識別出復雜組合后的集成音效——autotune賦予了晏清的原聲以強烈的冰冷與機械感，fuzz效果器的運用則是電流化他每一次的吐詞斷句以及呼吸，這三者被極有創造力地結合在一起后迸發了堪稱美妙絕倫的化學反應，進而化腐朽為神奇地將那些issyen內心壓抑至極點時爆發的無奈、情深、悲慟、喜悅交織的臺詞炮制成以假亂真的「電吉他」演奏。
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若想一遍就聽懂這些，前提得是受眾至少要能分辨電吉他音色與電子調諧音頻細微之處的區別，而章雅夢對autotone的理解程度也就僅限于從kapokstudio得來的寥寥印象——不過是出于對后期制作的嚴苛要求，晏清在替唱功不那么優秀的疊音詞姑娘們修飾某些干音瑕疵時所選用的一項普通工具罷了，能起到幫助她們達成更為潤澤的歌聲聽感之作用，本身那兩位在錄音棚里壓根就不會用到這項功能。
回歸到上帝視角，事情原委就是如此簡單，至于為什么《runaay》會催得千人千感其實也不難理解，一方面是像章雅夢揣測的那 樣，另一方面也是晏清最后這手神來之筆太過驚艷，雖然其表層創作動機只是想表達「自我」與「本我」的掙扎與矛盾，可當音樂一旦賦予了這種極具包羅性與隱喻性的命題以宏大的散發后，當之深入進普羅大眾心田，便會延伸成更為廣闊的人生命題，每個人都能從其中聽到專屬于自身的「逃離」、「遠走高飛」，這就是此首作品的天才之處，其實也是萬事萬物的共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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