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沒有后退可言
青，取之于藍而青與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荀子·勸學》
獨立駕馭首部完全以商業片規格制作的電影作品，晏清心中多多少少還有些誠惶誠恐，畢竟前世記憶中《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是一部自1992年問世，至今仍無人能超越，甚至他私以為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中，也沒有誰能夠超越的經典華語武俠電影。
而受“扮演角色”影響日漸完美主義化的晏清其實也從未想過將另一時空一部拍攝于十七年前的電影原封不動地照搬照抄過來。
誠然原作的配樂、服化道、武打等很多細節都做得讓人嘆為觀止，但實際上并非無可挑剔。
受限于技術、成本、時代局限等諸多客觀原因，影片中部分鏡頭可以說相當之粗糙，首當其沖的就是傳說中泡在澡盆中完成拍攝的荷蘭炮船。
而劇情囿于電影篇幅限制，也存在一些令人如鯁在喉的硬傷和bug。
所以其實之前進行劇本創作時晏清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對原片進行再創作，以符合當前主流觀影審美的同時將自己想闡述的內核準確傳達給觀眾？
「站在巨人肩膀上，如果做得還不如原作，那我豈不是枉為一個合格的完美主義者？」
就這樣帶著超越原作的宏偉愿景，初步有愛情滋潤的晏清正式開啟他第三部個人導演作品。
帝都·懷柔·雁棲湖細語影業影視基地 占據整個雁棲湖湖心島的帝都雁棲凱賓斯基酒店是由一棟高層主體建筑，加兩棟臨湖而建的獨棟別墅以及其他院落建筑構成，承建方匠心獨運地將整座島嶼裝飾成華式私家庭院風格。
湖心島出入管理相當之嚴格，為保證良好的私密性，非酒店賓客禁止進入，豪氣沖天的《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劇組一擲千金將整座酒店租下兩周。
甫一入駐，新官上任的劇務組長趙穆早早便領著一群劇務將五六塊看板安置在酒店大堂進出門顯眼處。
這是導演晏清和執行制片人邵卿、制片主任駱冰商量后共同做的決議，為保證拍攝效率和質量《笑東》劇組全面推行看板化管理，制片組會將先期制定好的拍攝管理計劃以及具體的每日拍攝節點跟蹤進度表，劇組人員去向統計清單等盡數刊登在看板上，并負責實時追蹤更新。
看板一、演員信息及劇情梗概總覽（華英文雙語）
主要演員名單：
東方不敗：翁懷憬令狐沖：晏清任我行：錢德均任盈盈：費經虞岳靈珊：易祎向問天：羅煦陽楊詩詩：章雅夢藍鳳凰：周佩佩猿飛日月：田中巽服部千軍：伊藤宏文東廠千戶：程又青洪門達：羅禮賢華山派弟子：若干 故事梗概：
明代湘南苗族常年天災人禍，苦不堪言，再加上朝廷一直以來的欺壓，苗族被稱為賤民。
東方不敗為了族人最后的尊嚴，他揮刀自宮，修煉絕世武功《葵花寶典》，控制日月神教決定起兵與朝廷對抗。
華山派弟子令狐沖在按計劃與日月神教的朋友會面后，將和其他師兄妹遠赴牛背山歸隱退出江湖。
看板二、劇組人員信息表制片組制片人：詹侑歡、康昌齡執行制片人：邵卿制片主任：駱冰生活制片：伊梨現場制片：李寒鳶 外聯制片：段珊（細語影業懷柔雁棲湖影視基地）
現場統籌：苗妙導演組導演：晏清 動作指導：黃晉柏（滬海電影制片廠）
副導演：趙仲義（細語影業）
副導演：周嗣文（滬影廠）
執行導演：莫然 動作導演：成恙平（滬影廠）
選景導演：路衍（細語影業）
場記：婁君瑋、王夫之（細語影業）、鄭觀應（滬影廠）
攝影組攝影指導：柯棣問燈光指導：廖景忝主攝影師：譚森、莫然 副攝影師：陳淮則（細語影業）、何其道（滬影廠）
攝影助理：若干機械操作員：若干燈光師：若干燈光助理：若干美術組 美術指導：蘇繡貞（細語影業）
服化指導：謝婉瑩（滬影廠）
美術師：若干（滬影廠）
服裝師：若干（滬影廠）
化妝師：若干（細語影業）
道具師：若干（細語影業）
特技師：若干（滬影廠）
錄音組 錄音指導：區楚雄（細語影業）
錄音師：若干（細語影業）
錄音助理：若干（細語影業）
劇務組劇務組長：趙穆劇務：若干 劇務助理：若干（細語影業）
剪輯組剪輯指導：晏清配樂指導：晏清 主剪輯師：柳羽澤（細語影業）
現場剪輯：若干剪輯助理：若干主配樂師：晏清 看板三：《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拍攝管理計劃。
整部影片被拆解為共四卷56場2878個鏡頭，105分鐘的劇情，平均鏡頭時間（asl）約2.19秒。
拍攝管理計劃科學而系統地將四卷56場戲按照棚景、外景、夜戰、威亞、特效與否等類別歸整成可受控的跟蹤清冊，具體列出每場戲需要到位的人員名單。
看板四：每日拍攝節點跟蹤進度表。
負責對進度表進行實時更新的趙穆用各色油漆筆寫道：
2019年10月7日——企劃及劇本讀稿會〈已完成〉
2019年10月8日——前期準備（外拍選景、棚景搭建、美術、武指風格等）〈正在進行中〉
2019年10月9日——前期準備、演員進組、開機儀式暨開機宴〈tbd〉
酒店幾里之外的某處外景片場裸露的黃土零星點綴的低矮的灌木漸入枯萎期的大片旱生蘆葦群 細語影業懷柔燕棲湖影視基地的選景副總監，《笑東》劇組的選景導演路衍正帶著晏清在做實地堪景，他倆身后還跟著制片組、導演組、攝影組、燈光組、美術組、錄音組黑壓壓一片人。
“晏導，這一片就是當年武俠電影《漠北孤煙》劇組的決戰外景場地，這應該算是咱們燕棲湖基地當中最適合拍那段開場伏擊劇情的地兒。”
路衍捧著分鏡頭腳本和《全劇分場景表》，對手里捏著秸稈微微枯黃的旱生蘆葦的晏清仔細介紹著：“平均高度在兩米多的旱生蘆葦，這一塊的地貌是我們的美術師團隊一比一按照大西北荒漠實景復原的，完全符合您分鏡頭腳本里描述的那種蒼茫感。”
沒跟過劇組的李寒鳶有些懵，她小聲嘟囔著：“黑木崖不是在湘南省西部的苗寨嗎？”
“鳶兒，你不懂啦，拍攝的劇情跟放出來的影片可能完全不一樣，這就是剪輯的魔力…”
苗妙好為人師道：“武俠電影向來看重意境，鳶兒你試著想象一下…”
看到在喵統籌一番解釋后李寒鳶依然有些懵，晏清和煦一笑：“小喵大概是想描述天地蒼茫間，俠客施展輕功，踏著這片蘆葦尖兒飛馳而過的感覺。”
“嗯，看分鏡頭腳本最直觀，清哥的畫工又回到以前的水平啦，你看這個叫猿飛日月的扶桑浪人武士…鳶兒我們去旁邊說…”
見分散出去的合組人馬逐漸向晏清重新匯聚過來，苗妙將李寒鳶拉到外圍繼續講解起來。
“晏導，這片荒地彈性、抗阻性都達到了要求，咱們要拍那種縱馬疾馳或襲步的話，硬質地面反而不太合適，因為馬蹄鐵與接觸面很少，馬極有可能會滑倒導致演員受傷，后果會非常嚴重，我們更傾向于選擇這種沙地，草地或者無塵纖維場地也行。”
滬海電影制片廠委派的資深動作導演，《笑東》劇組的專職動作指導黃晉柏和動作導演成恙平在嚴格測量隨機采樣的十多處土壤后示意他們動作團隊這邊沒有問題。
“追擊那段戲的威亞吊裝算是常規操作…”
管著威亞特效團隊的黃晉柏補充道：“雁棲湖基地的機械設備都很先進，我們合作過很多次了。”
“有勞黃指導和恙平費心了，縱馬那部分待會咱們可以找人多試跑幾圈，安全第一。”
勾選縱馬場景過關后晏清轉向細語影業過來的資深錄音師區楚雄：“區指導，您錄音那邊呢？”
區楚雄也有認真對照分鏡頭腳本測距，在跟晏清確認幾個關鍵鏡頭的具體機位設置后也回復道：“實時現場收錄音用機械臂搭配延長桿來操控的話，問題也不大。”
交流幾句后晏清湊到一直在跟莫然、譚森討論場景內攝像機調度的路線的燈光指導廖景忝身邊：“廖指導，燈光這塊怎么說？”
“我這邊也心里有數了，莫然說您會大幅度采取近景加仰拍的方式來導這段戲，在自然光照充裕的前提下，再適度多使用一些反光板就足夠了。”
“咔嚓！咔嚓！”
對照著分鏡頭腳本的畫面描述，蘇繡貞全程都一直拿著單反相機在進行取景拍攝，做為美術指導她必須保證全片的整體美術風格趨于一致。
蘇繡貞牽頭的美術團隊也表態對選景無異議，就這樣晏清一一與各組負責人溝通完場景具現效果后，才示意苗妙在場景統計表中確認選定外拍場景。
「這里就是東方不敗面具跌落后，沖令狐沖回眸一笑的地方，等閑下來的時候我要記得發給小格。」
晏清也掏出手機將荒漠地貌中突兀聳立著的一顆大榕樹給拍下來，他笑著問向路衍：“路導我們去下一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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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景團隊一行來到了燕山主脈與金燈山兩座山脈的自然斷裂帶，這是細語影業三年前投入巨資以人工改造的山前盆地地貌。
裂谷兩側懸崖絕壁宛如鬼斧神刀劈成一般，兩廂峭壁撐天對峙，裂谷內壁嶙峋怪石千姿百態，中間是一條長約2公里的蜿蜒石階，峭壁下有幾處石崖回廊。
站在安全的觀景區域，晏清探頭往斷崖下瞄了一眼，裂谷綿延不絕，肉眼似乎深不見底。
他舉起望遠鏡再看，裂谷底部野花蔥郁，香草點綴其中，青苔染壁、大藤懸掛、清溪跌宕，時有幾時鳥啼，頗有一番清幽、恬淡、深邃的氛圍。
“裂谷區算是咱們基地的金牌外景資源，長約3500米，谷寬十八米、平均高度九十七米，谷坡陡峭，多在80度左右，最陡處四座直立，谷底最深處上下高度差一百九十四米…”
路衍對自家的外景點各項數據如數家珍。
「這可比當年徐指導和小東導演的條件好多了…不過安全也成了問題…」
晏清關切問道：“那最低的高度差呢…”
“六十多米，但有幾石崖回廊可以搭布景平臺，將實際的取景高度降到四五米。”
路衍數據背得滾瓜爛熟，他對答如流道：“國內好幾部高成本災難片都有在這里取景，另外咱們這邊還承辦了好幾屆帝都國際攀巖錦標賽，安全肯定不成問題。”
「之前康昌齡還說過這里有斷崖的縮微模型？那到時候拍黑木崖墜落那段劇情也能拍得更精致一些。」
掏出手機又跟蘇繡貞一起咔嚓取景拍照留用后，晏清將路衍拉近身邊，他翻開分鏡頭腳本最后幾幕細細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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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景團隊乘坐高爾夫球車移步到下一取景點，丘陵竹海。
道路兩旁都是修長挺拔的翠竹，最高的竹子十丈有余，一眼望去，如同一片楠竹的海洋，滿目青翠，帝都時值深秋，竹葉依然鮮嫩得像被涂上一層綠色的顏料般。
翠竹覆蓋了整座丘陵，燕棲湖一角夾雜在山巒疊嶂之間，晏清遠遠眺望去，湖光山色，在翠竹的掩映下，顯出一片靜謐的墨綠來。
漫山竹林，郁郁蔥蔥，粗的如碗狀，細的如小酒盅，風乍起，滿林的竹葉沙沙作響，風聲溪流聲以及竹子的瀟瀟聲，讓人不由得心曠神怡。
“舉世愛栽花，老夫只栽竹！板橋先生誠不我欺也…”
最近有埋頭在國學上下功夫的晏清一邊拍照一邊贊嘆道：“這里好美！完美契合咱們那段穿花逐月的戲…”
「讓竹海開花…怎么說也比原片里莫名其妙出現的鐵樹銀花合理一些，唯一的顧慮可能是竹林太過茂密…」
跟路衍一番交流后晏清得知還有一處地勢比較開闊的榆樹林做備選方案，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竹海情結，他向黃晉柏求教道：“黃指導，咱們威亞團隊操作有困難嗎？”
黃晉柏和成恙平討論后又將問題拋回路衍：“路導，砍掉一些竹子方便嗎？”
路衍牢記康昌齡不計成本全力支持的指示：“問題不大…”
晏清一錘定音：“那咱們就定這里，其他困難大家一起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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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東》以湖泊水澤為主要背景的戲共有5場，劇組最后一處外景的選址要求便是得連山帶水。
雁棲湖自然不缺林間湖泊的外拍場景，這里有清澈透亮的湖水，郁郁蔥蔥的山林植被，布滿細細白沙的湖灘，這些都讓晏清極為滿意。
路衍輕車熟路地徑直帶著選景團隊一一查探水深符合劇本要求的各處位置，
晏清留意到細語影業甚至在這邊專門搭建了一個可移動的綜合水面拍攝平臺，各類搖臂、威亞拉索軌道等設備可謂一應俱全。
「這樣的外景比起原片當時的條件可以說優越得多，站在巨人的肩膀，我沒有理由不拍出一部超越經典的作品來吧。」
湖光山色交相輝映下的晏清豪氣干云：「更何況我還有嗡嗡嗡，沒有后退可言，必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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