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周日…”
完成日常開嗓練聲的晏清邊感嘆著邊出了內院大門,他照例打算去倒座房的餐廳享用早餐。
自從章雅夢和李寒鳶住進來之后,晏清已經很少和苗妙在外叫餐了,幸福感提升顯著。
前庭小院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人間煙火味,嗅覺靈敏的晏清已經聞出是鍋貼、生煎之類的香味…
很是愜意,晏清加快腳步,當離餐廳大門只有十多米的距離時,他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迷幻而空靈的歌聲:
親愛的你就是明星你不該為這些事而煩心我從未想讓你麻煩纏身因為我自愛 監聽級別的耳力讓晏清還聽到混在歌聲、滋滋的油鍋聲里李寒鳶那與有榮焉的贊嘆:“真沒想到,我家憬姐的節奏布魯斯唱腔也能駕馭得這么出色…”
第一時間,晏清就放輕了腳步聲,他有一些困惑:「怎么她們仨會突然聽起“我”和嗡嗡嗡在紐約發的歌,這…網友們破案現在都這么快的嗎?」
大感意外,晏清悄悄豎起耳朵,悄無聲息地繼續貼近餐廳,他皺著眉暗中盤算著:「這音質…音源多半是老章的藍牙音響,難道這首歌是她挖出來的?也沒辦法,翁小格的英文唱腔實在太過于有辨識度!」
餐廳里歌聲依舊在繼續,夾雜著里邊三個姑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
懂得自愛才更懂彼此間該如何相處這也是為何你會如此信任我我知道你所經歷和承受的遠比我多 “你們聽…你們聽!明星、自愛、信任、經歷…歌詞里都是他倆在一起的那些事兒…”
竊聽者晏清聽到章雅夢繼續八卦道:“不用想了,這首歌肯定是清哥唱的!”
所以你還在?
你還在害怕什么呢親愛的請記住:愛是雙方共同的委身與承諾 苗妙似乎是捧著雙語版本的歌詞在對照:“看歌詞應該是一首敘事風格的作品,說唱歌手成名后心態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他與女友討論彼此關系的歌…”
李寒鳶極為敏感:“那也就是說,如果石錘IssacYen是清哥…他們曾經的關系就會曝光?”
三個女聲討論間,音樂旋律的鼓點節奏稍稍加快,一個帶著濃郁非裔俚語口音的男聲開始了說唱:
我喜歡聽你跟我說這些我討厭那個不斷遷就的你 章雅夢的聲音很冷靜:“寒鳶你是關心則亂,IssacYen被譽為街頭詩人是有原因的…”
語氣僵硬的短信息讓我感覺到彼此間的距離看看周圍的同齡人似乎都對我不懷好意金錢改善了我們的生活卻從不會扭曲你的內心 “IssacYen活躍時間并不長,為什么他會被東海岸說唱圈尊為OG,正是因為他提高了說唱這種音樂形式的思想深度…等一下…”
餐廳里傳來的的音樂聲似乎是被章雅夢按下暫停,她繼續分析道:“我專門了解到,東海岸的說唱作品在他之前都是圍繞著一些幫派、金錢、臟話、女人、藥品、酒精、復仇之類的題材…”
“這就是我平常不愛聽說唱的原因,我覺得他們太浮夸!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
夾雜在鍋碗瓢盆聲中,李寒鳶咕噥道:“不過清哥的《離騷》還挺好聽的。”
“IssacYen對說唱的貢獻體現在升華內容形式上,他的歌里沒有車子、票子、馬子,沒有吹牛和放狠話,也沒有底層非裔獨有的憤世嫉俗,離經叛道…”
章雅夢仿佛對照著某段樂評在照本宣科朗誦一般:“IssacYen的作品里充滿了人文關懷氣息,既有對愛情的向往、迷茫以及失戀后的懊悔、惆悵,也有對米國社會現狀的反思和批判。充滿情懷和深度的歌詞,極有辨識度的Flow再加上極為低調神秘的形象,讓他反而受到更多的歡迎和追捧。”
苗妙還沉浸在老章之前那句:“街頭詩人?好浪漫的樣子…”
“哈哈~其實并沒有浪漫啦…”
無可奈何的干笑,章雅夢繼續解釋道:“街頭這個詞代表他出身于布朗克斯街區,那里是紐約幫派最混亂的地區之一,一直到現在還有些風言風語說IssacYen和紐約地區血幫某位大佬交情不淺…”
李寒鳶那邊似乎是完成了油炸工序,她舉一反三問道:“那詩人,就代表他作品里的深度?”
“是的,三首后期的福音說唱不談,五首OldSchool說唱作品里,有幫派主題的《BloodGang》,也有反思暴力的作品《DeathGone》、這首成名后情侶相處之道《AfterbeFamous》、也有反歧視題材的《SkinClour》、還有…”
「還有首呼吁環境保護的《Earthless》。」
晏清隔著墻心里默默答道,連他都忍不住贊嘆章雅夢功課做得極其扎實。
苗妙不解發問:“可是因為這首《成名之后》,細語上還是有人懷疑清兒哥和…憬姐之間是情侶關系啊…”
“喵喵你怎么也關注了「親近自然」這個超話!”
章雅夢的聲音不慌不忙,似乎是將手機遞給了苗妙,她調侃完苗妙后嘴里還解釋道:“那些都是磕清憬cp的人自己腦補出來的,喏,你看,推特上這種觀點幾乎絕跡,而且老早就被官方打上了假新聞標簽。”
“我沒有,隨便看著玩兒,都是其他人搬運過來的…”
沒有給章雅夢糾纏cp超話的機會,苗妙的聲音有些羞赧,她輕聲承認道:“我英文沒你們那么好,理解得有些慢…”
章雅夢貼心地解釋道:“這位IssacYen和憬姐當時在紐約露面的次數并不多,但也有幾次有觀眾在場,推特上有不少曾看過他們表演的網友甚至工作人員反饋,他倆舉止什么的都不像情侶…”
李寒鳶也恢復了冷靜,她分析著:“首先爭議最大的問題是時間線,然后就是口音,我有聽過清哥說英文,完全沒有那種非裔的俚語腔調,但…他可是一名頂級演員啊…”
“嘻嘻,就是,咱們家清兒哥向來學什么就是什么。”
苗妙嬌笑:“我還是覺得老章一開始分析得特別有道理,剛這首歌真的就像是在唱清兒哥自己的故事。”
“從《Afterbefamous》之后,米國樂壇才逐漸多出一大批R&B歌手feat說唱歌手的男女對唱,里邊很多歌比這首的歌詞露骨程度高啦…”
章雅夢沒去糾結時間線,她還在向苗妙解釋歌詞的問題:“所以對于公眾的視角而言,這個并不算什么石錘…如果確認IssacYen真是清哥,那也只能證明他和憬姐算是老朋友關系,頂多他倆在節目前期相處的方式有些讓人生疑罷了…”
“等一下,老章,卿姐那邊回電話了…”
李寒鳶打斷掉章雅夢的繼續展開,她沉著淡定地接通邵卿的電話:“卿姐…嗯…我們這邊剛準備吃早餐,清哥還沒到…嗯…”
「鳶兒怎么不開揚聲器…」
除了李寒鳶斷斷續續的聲音之外餐廳很安靜,干著急的晏清畢竟沒有順風耳,他沒辦法鉆進電話里聽邵卿都說了些什么。
李寒鳶的聲調抑揚頓挫里帶著些少女音:“啟動會籌備那邊也不用去盯著嗎?我還打算等會就去工作室呢,好的,我等會跟清哥說一聲,憬姐明天不會去…”
「啟動會…噢,應該是合資成立映畫公司的事情,嗯,我倆都是甩手掌柜,真好!趕緊地說重點啊,鳶兒!」
偷聽墻根的晏清恨不得催促著李寒鳶趕緊進入正題。
倒是電話的邵卿很上道,她似乎將話題帶到晏清想聽的這頭,李寒鳶鶯聲燕語般附和道:“哈哈,我們都有看到…卿姐,那個街頭詩人到底是不是清哥?是憬姐親口說的么…哈哈,那也跟親口承認沒區別啦!”
「以嗡嗡嗡的性子,多半懶得回應吧,所以邵卿是根據她背身沉默來斷定的?」
心細如發的晏清也只能通過李寒鳶所說的來分析邵卿那邊的情況。
李寒鳶突然將聲音壓低了些:“我們剛剛也一直在分析來著,清哥肯定還不知道這個事兒已經傳開,他練聲應該結束啦,馬上就快過來了…”
「不是“我”還能是誰,要不是聽到你們放歌,我還真不知道這么快就東窗事發了…」
晏清在心里回著李寒鳶的話。
“知道啦,我不會回應的…嗯,什么!啊,好的!這是憬姐的意思嗎?好好好,是卿姐的意思,我懂,我懂的…好好休息,拜拜。”
最后一段通話稍微顯得有些一驚一乍,李寒鳶掛斷電話后,她說話聲音很是雀躍:“千真萬確,卿姐那邊說街頭詩人就是清哥…”
苗妙立刻用她那極有辨識度的嗓音軟糯糯吐槽道:“難怪當時我來帝都找他…清兒哥轉手就把我丟在了寄宿學校里,原來是雙線操作,急著飛去談戀愛,根本不是我以為的心情不好去散心…”
“細語上的傳言…”
章雅夢笑著問李寒鳶:“卿姐那邊說怎么回應?”
李寒鳶也不賣關子:“讓我問一下清哥,看他的意思來回應…”
吐槽歸吐槽,苗妙像是在擺放著筷子和碗,她擔心道:“今天這是怎么啦,清哥怎么還沒來,一會豆漿和鍋貼都要涼了…”
「差不多了,不能再聽墻角啦…」
晏清退了幾米,再重新繞到前庭小院的石板路上,若無其事地走向餐廳,他嘴里還輕輕哼唱著:到底要笑得多虛偽,才能夠融入這世界。
“街頭詩人?”
一進門,三道女聲齊刷刷沖晏清過來。
晏清自然流露出茫然狀。
苗妙咬牙切齒呵斥道:“別裝了,IssacYen!”
李寒鳶揮著手機,嬌笑著:“清哥,你暴露了!”
章雅夢并不說話,只是望著晏清粲然一笑。
“好啦,《月色撩人》播出后我就知道肯定瞞不過你們…只不過想不到這么快就暴露了…”
晏清沒有再去表演負隅頑抗。
苗妙溫柔體貼地替晏清插好吸管,架好筷子:“清兒哥,快來吃飯吧。”
“喵喵,等等…”
李寒鳶伸手護食:“清哥,你得來一段才能吃飯!”
晏清自然早有準備:“哪首?”
章雅夢搶道:“當然是《Afterbefamous》”
“那就一小段…”
調動著嗓子,晏清模仿著非裔口音以阿卡貝拉的方式清唱演繹了一節《Afterbefamous》:
我以前總在寂寞時尋求慰藉,待到厭煩而離開 但寶貝,我從未找到像你這樣的完美伴侶,
你會將自己托付與誰?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頂級演員的臺詞功底還能這么用…”章雅夢滿意一笑。
“妥,咱們清哥的口音果然是老變聲器!”李寒鳶宣布過關。
苗妙已經把鍋貼整整齊齊壘好,均勻灑上薄薄一層辣椒油,才招手示意晏清落座。
一邊吃著早飯,晏清也把他對身份曝光的態度交代給了李寒鳶與章雅夢:“先不承認,不否認,不回應…如果懷憬那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咱們再配合著發聲。”
“好巧噢,憬姐,噢不,卿姐那邊也是這么個意思,還有…”
李寒鳶突然暴出一記巨雷:“她們讓你聯系那個波多黎各男人,不用每年把版權收益打到憬姐賬上,那筆錢以后都直接交給我們喵喵的基金會來管!”
“鳶兒你說什么?”
莫名躺槍的苗妙驚詫萬分:“為什么交給我來管。”
“喵喵…卿姐說得是那筆錢,每年咱們三月底固定收到的…”
對工作室的各項收入都了如指掌的章雅夢很快便反應過來:“原來之前一直維系木棉健康成長基金的收入是清哥和憬姐倆人那八首歌的版權收益!”
“難怪清兒哥從來不肯告訴我這筆錢的來源…”苗妙這才恍然大悟。
“憬姐從來沒動過這筆錢來著,節前就會轉到基金會賬號上來。”
李寒鳶輕聲對苗妙繼續道:“正好咱倆不是要跟畢威那邊一塊去出差嘛…”
「啊!我就知道那筆錢應該是一人一半來著,問題是怎么去聯系那個波多黎各男人,我連嗡嗡嗡的手機號碼都沒有…」
看似泰然自若的晏清心里一團亂麻,他只能轉開話題:“不著急,還有半年時間呢,國慶都得去出差,也太辛苦你們啦…”
就著生煎和鍋貼,四人繼續討論著國慶假期的安排、節目直播事宜和映畫公司的籌備情況,姑娘們都安排得極為妥當,讓晏清這個甩手掌柜可以安心將他的工作重心放在后續的翁懷憬獨立電影計劃上。
吃完后苗妙和章雅夢則帶上空出行程來的李寒鳶一塊出門逛街。
而晏清則極為自律地回拉片室,上午拉片,下午趕劇本,他早已將自己的假期安排得滿滿當當。
「看劇情介紹,嗡嗡嗡這部黑天鵝似乎跟前世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導演的懸疑百合向芭蕾舞電影完全不同…」
壓抑著內心的期待,晏清嫻熟地操縱著放映機,隨著膠片盤緩緩轉動,拉片室的銀幕上很快出現一副字幕:
BLACKSWAN(黑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