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次失敗的窺探

　　一小口長島冰茶，換來晏清一夜安眠。

　　習慣性地伸右手摸回床頭柜上的手機，晏清半夢半醒狀態下順手推開下滑蓋，tft彩色屏幕瞬間點亮，左手揉開惺忪睡眼，他掃了眼屏幕：

華國聯通您有一條備忘信息將在7：00發起提醒20190923星期一乙亥年八月廿五　　輕輕放下手機，晏清表情舒緩地愜意一笑，他很放松地自言自語道：“小小的tft屏幕，對眼睛的損害肯定比智能機小得多。”

　　自我安慰一番后坐起身來，晏清伸完懶腰正打算下床，他留意到床頭柜上多出來兩樣物事兒：

　　一大杯長島冰茶，一個黑色小羊皮封套。

　　酒是因為晏清回臥室前習慣將一樓的一切收拾回原狀，他既不想勉強自己喝完也不想直接倒掉，而刻意帶上二樓的，昨晚望著這杯長島冰茶恍惚間已經沉沉睡去。

　　「看來！我的潔癖和強迫癥并沒有“我”那么嚴重。」

　　而小羊皮封套則讓晏清有些蠢蠢欲動。

　　「差點忘了我也是有智能設備的人，可笑，區區傷眼睛算什么…」

　　章雅夢昨晚出門前的話在他耳邊再度響起：

　　“清哥，考慮到你這邊沒有裝無線路由器，我們給你挑了個帶4g網絡的版本，酷貝斯的專業版虛擬樂器庫也都安裝好了，還需要幫忙就再打給我。”

　　「是什么樣的緣分，才能遇到這樣的老章和小喵！無以回饋，只能做牛做馬來報答…」

　　按耐住那股莫名翻騰上來的網癮，晏清拉開窗簾，天色尚未大亮。

　　“不知不覺間，帝都的秋…深了。”

　　咕噥著，晏清回身端起那杯長島冰茶走進衛浴間，洗漱收拾完后下了樓。

　　一樓茶水間，他將刷得干干凈凈，又拭干水的八角杯妥善地歸回原位后，調了杯蜂蜜溫開水，晏清自律地坐回立式鋼琴前開始每天日常的開嗓練聲。

　　得益于較往常起得偏早，早餐前他多出近半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

　　「還等什么，直奔細語app啊。」

　　這段時間網癮有所好轉，究其原因晏清自己心里其實有數。

　　首先是現有的線索無法支持他在互聯網開放平臺中查到更多的信息。

　　其次是習慣成自然，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晏清已然逐步在適應這種有規律的生活節奏。

　　再加之愛情的滋味讓晏清沉醉，也讓他心態和動機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轉變，了解某個人的欲望逐漸替代了補全記憶。

　　也許是母公司規模體量龐大和市場占有率在華國一家獨大等諸多方面的原因，這個時空的細語社交app較晏清前世的圍脖更加閉環，他曾嘗試通過網頁瀏覽器從細語上窺探信息卻吃了閉門羹。

　　「老章的padpro沒下載小羽毛，但…今時已不同往日！」

　　鳥槍換炮！晏清掏出饑渴難耐的12.9英寸顯示屏，嫻熟又陌生地操作著padpro跳過綁定face認證、siri等步驟，直接在菜單欄目里一眼找到那個他心心念念許久的，白色羽毛圖標的app。

　　「客戶端也沒有游客模式！玩我呢？這是玩我呢？」

　　端著諾大的padpro坐在琴凳上，忿忿不平的晏清沖著屏幕一頓腹誹。

　　分享生活，發現世界。

　　賬號：

　　細語——登錄注冊更精彩！

　　漆黑的背光屏幕上，五行大字赫然在目。

　　大字下方晏清還瞄到還有兩行小字：

　　根據國務院《互聯網實名制管理辦法》規定，細語必須對用戶進行手機號碼及身份證信息雙重實名制認證。

　　登陸注冊即表示同意用戶協議、隱私條例和華國聯通認證服務條款。

　　第二行小字間，“用戶協議”、“隱私條例”、“華國聯通認證服務條款”三條標注著下劃線的超鏈接都顯示為可點擊狀態。

　　「這屏幕怎么烏漆麻黑的…我時間不多…待會就得去餐廳…小喵以前不是提過一嘴游客模式…」

　　掃了眼屏幕上方狀態欄的時間，晏清著急地開始嘗試胡亂點屏幕其他位置，細語app穩如泰山毫無反應。

　　明知道自己樓里不可能有人的晏清，還是小心地環顧著四周后才自言自語道：“如果有游客模式，那客戶端就應該有個跳過登陸按鍵，這padpro怎么不按基本法來啊？”

　　表面已然不平靜，而晏清心里更是熱鬧，兩個小人在激烈地爭吵：

　　天使般的小人規勸著：“要不還是算了吧，低調隱忍了五十三天，何必急于一時？”

　　惡魔般的小人誘惑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嗡嗡嗡這五十多天的心路歷程嗎，能偷看她賬號的話，她以前發的細語也能分析出不少信息吧。”

　　天使小人浩然正氣著：“你的從心和坦然哪去了，一個有修養的紳士必不可能去窺探其他人的隱私。”

　　惡魔小人嗤笑：“你昨天躲在貝森朵夫后不是聽得意猶未盡么？”

　　天使小人臉紅低頭：“我那是沒辦法啊，被困在那里，逼不得已…”

　　惡魔小人退讓妥協：“要不我們先研究研究這個用戶協議和隱私條例？”

　　天使小人歡呼雀躍：“好啊！好啊”

　　惡魔小人猖狂得志：“慫包！”

　　前世晏清從來沒有這么認真看過這些用戶協議之類的，往往都是大咧咧的直接點勾選了事。

　　「小心使得萬年船！」

　　謹慎的先點開《細語用戶協議》，再度確認周遭無人后，晏清才小聲地念著他自己覺得需要注意的條款：

　　“在您注冊使用細語時，我們會對你進行實名驗證，如果你拒絕提供有關信息，細語將無法向你提供服務。”

　　晏清心里暗嘆道：「閉環得也太徹底，得了看來是繞不過，也就是說想用細語就必須得進行實名認證。」

　　“在你發送細語、使用細語提供的位置定位服務時，我們會收集你的位置信息、設備信息。”

　　晏清吐槽著：“駱冰昨天帶來的幾個細語高管都一幅濃眉大眼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如此過份。”

　　「實名認證如果不公開，其實也可以接受…現在的人設包袱沒有那么重…我的角色扮演成效斐然…」

　　點擊退出后文還很長的用戶協議，晏清不死心又點進《細語用戶隱私協議》，他繼續輕聲念道：

　　“在你使用細語提供的身份認證服務時，我們會收集你的姓名、身份證號、職業、有關身份證明信息，收集這些信息是為了完成你的身份認證。”

　　晏清譏諷著想到：「呵呵，我是不是還得填上演員、歌手、音樂制作人這樣的職業。」

　　“細語對你的這些隱私信息會加以最大程度的保護，如果你不提供這些信息，我們將無法提供相關服務。”

　　咬文嚼字，晏清仔細揣摩著潛臺詞：「最大程度的保護，也就是說依然有可能會被泄漏的風險。」

　　“根據華國國家網絡安全與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以下簡稱網信辦）的相關規定，細語有權主動對公眾人物的細語賬號進行官方認證，并向網信辦登記備案。”

　　「？？？難怪每次喵總給我念細語的時候，所有的公眾人物后邊都加了個官方認證！打擾了！」

　　毫不猶疑將屏幕重新鎖定，晏清直接將padpro裝回小羊皮封套里，連著皮套整整齊齊碼在鋼琴鍵盤蓋板上，他選擇起身離開。

　　「所以我只要注冊細語，那邊大概立馬會幫我貼心地備注上細語官方認證：演員、歌手，晏清。」

　　一番失敗的窺探嘗試，也不能說沒有任何收獲，晏清順手將水杯帶回茶水間，邊收拾他邊揣測著前身的心態：

　　「“我”排斥用那些高科技電子產品的原因，會不會是想保護自身的信息安全？但一個演員而已，有必要這樣嗎？會不會過猶不及，還是說真像小喵說的，有什么陰影？」

　　「能自動配對嗡嗡嗡的藍牙耳機…可惜耳機電量告盡…它們曾經也是一對么？」

　　帝都深秋，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清晨，晏清如常踏著內院的石板路，若有所思地掏出手機，他愈發溫柔地端詳著小巧的低分辨率tft屏幕。

　　「還是這臺手機好，七點五十，時間差不多了，吃早飯去，今天還得出門剪《月色撩人》。」

　　表情管理得心應手，晏清神色如常進到倒座房的餐廳時，苗妙這會正給章雅夢打著下手，均勻地往三個面碗里撒著蔥花。

　　“清哥，早啊～喵喵說你偶爾會懷念湘南家鄉的米粉，今天我們就吃這個…”

　　依然是隨意地扎了個丸子頭，章雅夢將廚具歸回原位，她邊解開身上套著的粉色圍兜，邊對晏清盈盈笑語。

　　邊洗著手，苗妙邊幫章雅夢邀功道：“清兒哥，這可是老章特意讓她朋友從星城人肉帶過來的。”

　　“我來，別燙著！”

　　浮出恰到好處的驚喜表情，一貫的紳士風度發作，晏清快步搶到餐廳中央的開放廚房平臺，他將臺面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三碗米粉小心端上餐桌。

　　“清哥，這還有一包真空包裝的麻辣牛肉，得…”

　　素顏雅靜的廚娘老章咬著下唇，她似乎是在找著合適的詞來描述。

　　“蓋在米粉上，這算是湘南常德的吃法，并不是我們蓮城和星城那邊的早餐吃法…”

　　心細如發的晏清提前做了很多功課，其中就包括一些湘南省的地方飲食習慣，他繼續科普著：“米粉的形狀也不一樣，這是圓粉…”

　　正當晏清打算繼續顯擺幾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蹙眉絞手的章雅夢嘴唇咬得更擰巴，他趕緊換了句：“但星城一向很多常德米粉店，我也愛吃這種紅油米粉的，老章你有心了。”

　　「老章一副女兒模樣，一大早地又獻殷勤…昨晚沒說出口的事做好了心里建設？也好終于可以為她做點什么了。」

　　心念電轉間晏清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從苗妙手里接過那包新拆開的麻辣牛肉，拿起餐桌上的公筷，他嫻熟地往三碗米粉上一片片蓋著香香脆脆的麻辣牛肉。

　　平常早餐時苗妙都會嘰嘰喳喳跟晏清匯報工作或者念一些熱門細語，老章會在旁邊查漏補缺。

　　今早的氣氛有些反常，苗妙頻頻沖章雅夢擠眉弄眼，老章則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晏清主動挑起話題：“我一會得去’辦公樓’，這兩天得剪完《月色撩人》…”

　　“清兒哥，今天我們都陪你去不了，紀羨林那邊轉了2000萬華幣到木棉健康成長基金上，再加上池映峰、李妔那兩筆錢，我上午得去一趟畢威會計師事務所那邊，老章得陪我去。”

　　說起工作，苗妙眉眼間帶著些壓抑的興奮：

　　“之前定的委托他們來監管這筆專項基金，除了購置樂器、聘請音樂老師，我們今年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說罷，苗妙眈眈顧視著章雅夢，繼續努嘴示意她開口。

　　老章無奈開口道：“下午我們打算去憬姐工作室那邊，卿姐不是一直在提，她想要個我之前的同事過來做公共關系管理嘛…”

　　苗妙白了她一眼：“沒了？”

　　小心瞥著晏清的反應，章雅夢又擠出一句：“額…我們還得跟卿姐那邊敲定直播那期節目的具體流程。”

　　“真想不明白老章為什么扭扭捏捏…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見章雅夢一直遮遮掩掩，苗妙按捺不住，她夾起片牛肉對晏清說道：“也是昨天下午定的，李寒鳶，卿姐看中了這個姑娘，家在星城，喏，米粉，牛肉，人姑娘昨天晚上就飛來帝都了，晚上住的酒店。”

　　七竅玲瓏心一轉，將章雅夢這段時間的失常之處串起來，晏清心里依稀有了答案，他溫潤一笑追問道：“然后呢？”

　　“李寒鳶以前在滬海跟了老章三年，得力愛將，原本的安排打算讓她住工作室，或者讓鳶兒去西五環跟卿姐一塊住，畢竟…憬…翁懷憬教授那邊住不下啦…”

　　美滋滋一口吞下那片麻辣牛肉，來不及細嚼慢咽，苗妙鼓囔著嘴沖章雅夢抱怨道：“都怪你和佩佩…都快把我也繞進去了…清兒哥，老章是不放心鳶兒一個人…她人可好啦…”

　　「原來老章是在擔心，唯一知悉秘密的我將李寒鳶當成她女朋友…華國lgbt群體輿論壓力這么大嗎？合約的強大約束力、鼎盛的國學氛圍、奇怪的細語…這個世界有些不太對憬…對憬…呸…對勁！」

　　心中升起些驚瀾，晏清憐惜凝望著低頭不語的章雅夢，他溫柔笑道：“宿舍樓里不是還有空房間，不放心完全可以讓她住過來啊，對了，等會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倆…”

　　生硬轉開話題，晏清點到為止，章雅夢的反應也是收斂而克制，只是噙起淚眼沖他粲然一笑：“好啊…”

　　就這樣吃完早飯在苗妙和章雅夢的協助下，晏清將拉片室里的影片調換成了imdb排行榜top250的電影膠片盤。

　　拉完“自己”的作品后，晏清將學習的方向瞄準了這個世界的其他優秀電影作品。

　　送苗妙和老章坐上轎車后，晏清帶上帽子和墨鏡，騎著電動車獨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