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成仙得道索雷行
“設計出這種橋段，清哥，你是不是專門研究過約會圣經啊。”
會議室里章雅夢疑神疑鬼地問晏清。
“其實并沒有，這個橋段算是引用自投稿，我不過稍微加了些美化手法。”
“清兒哥，你別反抗了，等第三期節目播出后，渣男控人設妥妥沒得跑。”
苗妙軟糯糯地取笑著晏清。
章雅夢也想起了第三期錄制時伊梨漂亮的補刀，她和苗妙異口同聲地說：“是渣男就給我投稿！”
晏清有些無奈，這渣男收集癖的梗看來是過不去了：“你們啊，繼續看吧，第二段開始了…”
轉換場景依然是字幕加暗屏全知全能的悲哀 我們來自才華有限公司，每天上班下班打卡要準時～
“符祥人民廣播電臺，聽眾朋友您好，今天是2008年2月4日星期一農歷臘月二十八，今天是個特殊的好日子，立春。
眾所周知咱們符祥是有史記載我國最早進行立春打春牛迎春儀式的古城之一，今天一年一度的打春民俗文化節將在符祥區朱仙鎮農殿上午七點整準時開幕。”
又一次從酒店的床上醒來，索雷行睜著渾濁的眼睛，他麻木不仁地在床上不愿動彈，任憑電子時鐘收音機里的廣播聲一直放著…
苦澀沙啞的旁白音：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困在這個樊籠里將近一年了，也許更久，日期的概念逐漸在我認知中變得越來越模糊…”
“那種每天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日子，很快就厭倦了，只有空虛和孤獨繼續折磨著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對這個小鎮上一天之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當你清楚明了故事最終的結局后，對它的過程也就提不起興趣了。”
“我開始麻木地活著，如同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著小鎮不斷循環的一天。”
索雷行一臉死灰般的從床上翻下來，機械地挪動著腳步到洗手間洗漱、穿著酒店的睡衣下樓…
手里舉著<鄭城電視臺都市商業頻道標示的話筒，索雷行在朱仙鎮農殿一角做著外景報導。
這是一串短鏡頭剪輯成的畫面：
有一本正經的索雷行正常地做著外景報導。
有他穿著睡衣甚至浴袍出鏡，無精打采地低垂著話筒，嘴里絮絮叨叨著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
也有那種鏡頭里的他雖然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胸前卻胡亂扎著根異怪的領帶，外加滿嘴荒言誕語。
旁白仍然在繼續著：
“…如你們所見，這應該算是我每天為數不多的固定工作…”
“…但那又有什么意義，反正拍的這些帶子永遠都不會被播出去…”
“…我試了很多種自殺的方式，最終還是從那張床上醒來…”
“…我以為一切就這樣了，保持著活死人的狀態每天這樣得過且過，直到這天…”
屏幕里的畫面從農殿前突然轉到了那間出鏡多次的茶餐廳里，索雷行和厲娜正坐在一桌，吃著各自點的午餐。
不同于上一幕戲那種各色食物堆滿餐桌，這一次份量顯得正常多了。
“什么？你剛說什么？”
厲娜放下擦嘴的紙巾，詫異地望著旁邊嘴里還咀嚼著食物的索雷行。
“我在朱仙鎮成仙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搞砸外景報導，不會真以為隨口胡扯幾句，我回去就會放你一馬？”
厲娜有些不堪忍受索雷行的種種荒誕行為，她伸手用手背探了一把索雷行額頭的溫度。
“成仙？就因為你剛吹噓的，從鎮里最高樓跳下來沒死，自己都當真了？這也沒發燒啊。”
“二位吃完了么，桌上的餐盤可以撤了么？”茶餐廳里一個女服務員站到了他們桌前，躬著身禮貌問著。
厲娜抬手示意她這邊沒問題。
索雷行則自顧自的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在表情越聽越浮夸的服務員前輕描淡寫說道：
“其實我不光只是昨天跳樓沒死，我還嘗試了上吊、凍死、車撞、焚燒、觸電、服毒、被人用刀劍砍殺，可是你看，現在我還在這里。”
“哇哦，真的嗎？”厲娜敷衍著索雷行。
索雷行撇了撇嘴：“每天早上睜開眼，我又毫發無傷躺在酒店的床上，我根本死不了。”
“先生，您的餐盤我也一起收拾了？”
服務員一邊收拾著厲娜面前的餐盤，一邊用看瘋子的表情望著索雷行。
“那你跟我說這些干嘛？”
厲娜雙手抱在胸前，輕輕蹙著經過造型師修飾后不再鋒銳的眉。
“因為我想要你相信我。”索雷行舉著雙手示意服務員可以收拾自己的餐盤，他一臉真誠地望著厲娜。
“不好意思，我大學修過東漢大儒王充的論衡、南朝范縝的滅神論，作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我怎么可能相信你這些無稽之談。”
厲娜淡定從容地跟索雷行對視著。
“你怎么就不信我，我是真的成仙得道了。”
索雷行目有哀色，肢體激動。
厲娜拎起手袋準備起身：“你得了啊，差不多就行，收拾收拾我們該回鄭城了。”
“蓬！”
索雷行重重一拍桌子，他用沙啞的聲音對厲娜嘶吼道：“你理解不了的事物，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厲娜冷臉回了句：“人死不能復生，你說的都是不可能存在的謬論。”
正在給索雷行收餐盤的服務員倒是被兩名食客突然劍拔弩張的氛圍嚇了一大跳。
她訕訕笑道：“其實也沒那么著急，要不我一會再來收。”
服務員說完捧著手里的餐盤轉身想離開。
“等著我證明給你看，冰姐，駱冰，你等一下我…”
索雷行起身快步上前攔住了茶餐廳的這名服務員。
后期字幕調皮的在一臉茫然失措的服務員旁加了一個豎幅字幕：
茶餐廳女服務員：客串演員——駱冰——細語視頻星語絲路節目總監。
“這是駱冰，她哥哥是這家茶餐廳的老板，她高中畢業后就一直在這里上班，干了十九年了，對吧，冰姐。”
索雷行從背后托住“女服務員”駱冰的肩膀，把依然愣神著的駱冰朝著鏡頭的方向挪了挪。
“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將來有機會去家世界五百強公司上班，比如…細語這種IT企業就很不錯。”
“我真的超向往電視里那種IT白領生活的，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駱冰稍顯浮夸地張著嘴，右手輕輕拍著胸口，她好奇地問著索雷行。
索雷行松開雙臂，只是神秘一笑，沒有回駱冰，轉身牽起厲娜的手，領著她走向了餐廳的臨桌。
厲娜茫然：“你干嘛呀？”
“我繼續證明給你看啊…這是王大龍和她老婆趙琴。”
索雷行裝模作樣著一番掐指，向厲娜介紹著鄰桌的兩位客人。
“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
原本無聊玩著手機貪食蛇游戲的王大龍，在他妻子的催促下放好手機，疑惑地站起來仔細端詳著索雷行。
索雷行拱手做了個抱歉打擾的手勢，繼續去牽厲娜的手，嘴里還向她解釋著：
“今天本來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他們來朱仙鎮看打春，最近他們還在備孕，但王大龍什么驚喜都沒給他媳婦準備，晚上他們可能會大吵一架。”
“王大龍，這日子還特么能不能過了？跟你手機過一輩子吧。”
不用等晚上，勃然大怒的趙琴一把搶過桌上的羅恰功能手機6300摔在王大龍身上。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倆人牽著手繼續往餐廳內部走，索雷行嘴里念念有詞，他信手攬住個模樣清秀的男服務生向厲娜介紹：“包杭，在這里工作不到半年，他喜歡二次元、Cosplay、女裝大佬…”
包杭頓時一臉嬌羞，他慌張著解釋：“只是cosplay…”
索雷行一臉我都懂的表情：“之前他在鄭城理工大學念了兩年，辦了休學，現在在打工攢學費和置裝費，阿杭，錢攢得差不多了吧？”
“呃，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快夠了。”
包杭表情有些愕然，最后他還是大大方方地回應了索雷行。
“小喵，暫停一下…”
會議室里章雅夢默默望著屏幕：“包杭這個角色…有問題吧？”
苗妙反應很快按下暫停，她嬌聲對章雅夢抱怨道：“清兒哥最開始是建議把這個角色設成同性戀，大家一致反對，才改成這樣，結果還是被你看出來啦…”
「是我上網態度不端正，沒查到國風盛行的時代里，傳統世俗觀念這么不包容…」
晏清思量著，抬頭解釋了一嘴：“伊梨不是說耽改劇都能播，我才覺得問題不大來著…”
苗妙撇嘴道：“你自己又不追劇，那是人家改了啊，加上了完整的女主感情線…”
“咱們繼續看吧，其實不算明顯，是我太敏感，清哥也是一片好心啦。”
章雅夢說完深深看了眼晏清，在心里默念著：「根深蒂固的有色眼鏡，慢慢來吧，有一點改變都算好事…」
“加油。”
索雷行拍了拍包杭肩膀，繼續牽著厲娜往里走，餐桌過道盡頭站著一個白白胖胖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
“劉明仁，朱仙鎮原住民，不過他一直不太喜歡這里，快四十歲了，還想出去再闖闖，但是他媽媽不答應。”
“我媽都一大把年紀了，整天跟我說什么帝滬花不相信眼淚，可我想去的只是鄭城啊。”
中年男子摘下眼鏡，捂住眼睛哭了出來。
后期字幕補刀：中年媽寶男——客串演員：劉明仁——才華有限公司總導演。
索雷行本想繼續顯示自己對朱仙鎮的全知全能，但厲娜用懷疑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你不會是跟他們串通好，再一起戲弄我吧？”
有些被索雷行的料事如神震驚到，但轉眼厲娜又想到另一種可能。
索雷行眼底掠過一絲悲涼，卻攤手神棍狀：“沒有，只不過像我說的那樣，得道成仙，我無處不在，在他們身邊呆得夠久，所以他們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就繼續編，跟我來…那他呢”
厲娜來了興趣，伸手牽住了索雷行，拉著他往餐廳走廊另一邊走過去，站在一個有些發際線英年早退的男人面前，她玩味地觀察著倆人的表情。
后期字幕：王某，客串演員莫然——才華有限公司攝影組組長。
不再掐指裝模作樣，索雷行信手拈來：“王某，別以為他年紀一大把，實際上他今年才二十六，職業是閱書集團的網絡作家嘛，所以你懂的…”
王某面有韞色：“其實我們這行也沒那么辛苦，你們太把它妖魔化，寫小說很輕松的，就是…有些頭冷罷了…”
厲娜的目光狐疑地在索雷行和王某之間徘徊著。
她想了想，主動牽起索雷行繼續往前走，用眼神示意著茶餐廳窗邊卡座區里一個穿著旗袍的姑娘。
“那…這位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