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時間循環
周三，正值翁懷憬和晏清倆人的才華有限公司預熱視頻在各大視頻平臺上傳播得人氣鼎沸、各路神仙玩各種“為自己代言”梗玩到不亦樂乎時。
才華有限公司節目組第二期節目的讀稿籌備會正在“辦公樓”二樓的劇本角色通讀會議室如期進行。
節目攝影組組長莫然調配著四臺攝影機從不同的機位視角錄制著鏡頭。
已經得知預熱宣傳遠超項目組預計效果的駱冰此時難掩喜色，不時還通過手機里的微言群分享著自己從細語母公司那邊實時獲取的傳播熱度具體數據。
“咱們代言梗這熱度，嘖嘖，妥妥提前預定本年度最紅網絡熱詞。”
洛冰和邵卿低聲交流著。
“可不是，今天早上連懷憬代言的「呂」母公司酩路（LVMH）巴黎那邊都聯系我了，準備發布一版限量發售的翁懷憬〈臻于至善〉speedy25手袋，這幾天他們估計就會推特、細語雙端預熱。”
邵卿眉開眼笑回道。
洛冰捂嘴，控制著自己的音量：“推特、細語雙端，確定嗎？”
邵卿點點頭：“確定，他們品牌總監發了郵件，我們那個視頻被粉絲搬運到了油管，也很紅。”
在晏清讀自己選的“渣男洗白”來稿前，伊梨所代表的策劃組、翁懷憬都各自在讀稿會上分享了一篇來稿。
伊梨選的是一個稍微有些四平八穩，上世紀末的職場辦公室里發生的愛情故事，雖然過程平平淡淡，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的感情隱忍樸素無暇，頗為美好。
晏清給的評價是這個故事有改編成為一部有特定市場價值的、帶著一定年代感的愛情影片劇本的潛力，但是觀影受眾面太窄了。
晏清如此總結道：
“如果拍出來，我建議最好的運作方式是參加影展沖獎刷口碑之后再走小規模點映，做口碑運作擴大受眾范圍后再公映。”
翁懷憬也點評了這個故事梗概，她是接著晏清提的沖獎思路說的。
她言簡意賅的闡述著，各大影展評獎委員會的專家雖然一直都喜歡這種懷舊克制的感情，但是這個故事實在是太平了，甚至都沒有給演員表演的空間。
如果不進行大的改動，她也不看好這個故事改編后的市場潛力。
最后伊梨也點頭承認，她是基于求穩的出發點才選擇了一個這樣的題材。
翁懷憬則是分享了一個男女主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開端的故事。
男女主角兩人大學畢業后因為種種原因選擇分手在各自選擇就業的城市打拼數年，期間也各自歷經了幾段不算成功的感情。
倆人在大學畢業十周年聚會上重逢，再度萌發出愛情的火苗，可因為時過境遷，雖然兩人彼此都付出了一番努力，試圖為彼此改變，但最終倆人還是沒有走到最后。
翁懷憬平視著鏡頭，清冷地做著總結陳詞：
“兩個明明彼此相愛的人，因為時間、空間的變換，隨著經歷越來越多，最后磨滅了兩人間所有的愛意，只能說愛情是門相互妥協的藝術，也是一門需要高超溝通技巧的藝術。”
伊梨這樣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這個故事足夠文藝，表演的空間也很充沛，但整個故事很難稱得上有商業性，現在的觀影市場不太歡迎這樣的作品。”
劉明仁插了一句：
“是的，而且如果強行改成大團圓結局，角色跟劇情轉變如果缺乏合情合理的動機，匆匆修改出來的結果很難有說服力，反而落了下乘，還不如不改。”
看到翁懷憬點頭認可伊梨、劉明仁的觀點，晏清也點評了翁懷憬這個故事：
“我其實也很喜歡這個故事，因為這個故事的發生時間跟現在觀影市場上主力觀眾年齡層次很接近。”
看著翁懷憬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晏清繼續說道：
“即使不修改結局，如果劇本打磨得不錯，最終即使悲劇收場對商業性影響其實沒那么大。”
“哦？”
劉明仁和伊梨都期待地望著晏清，以為他打算支持選這個本子。
可晏清卻將話頭一轉：
“但故事還有點小問題，原稿里男女主角的臺詞些低齡化，帶著嚴重地青年偶像劇風格，這一部分需要做一些大動。”
晏清念白了一段翁懷憬分享的故事里，男女主角在第二次分手時，男主嘗試挽留的言辭：
“彩潔，我什么辦法都嘗試了，我做不到，我發現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的要求。”
晏清舉著雙手緩緩后退，有些神經質地說著：
“可能這些年我變得太多了，陌生到讓我自己都認不清我自己，哈，但你以為，你就沒有一點變化嗎？”
晏清展現了優秀的話劇演員臺詞功力，他調動著臉上的肌肉，表演了一個從猙獰痛苦自責的表情，哈了一聲之后，轉而邪魅一笑的男人。
翁懷憬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眼睛撲閃著，但很快她便低頭用垂下來的劉海藏住自己的眼眸。
不一會翁懷憬再次抬頭與晏清對視，她的瞳孔里又恢復成一泓深不見底的水潭模樣，只是揚著有些鋒銳的眉，清冷地問了一句：
“那你選的故事呢？”
劉明仁、伊梨、駱冰等人則還在為晏清剛剛的表演喝彩起哄。
只有坐在會議室外圈沙發上的苗妙和邵卿注意到了這一幕，邵卿輕輕的伸手搭了搭苗妙暗中攢起的小拳頭。
晏清拿出一疊稿紙開始讀著自己選的那個“渣男洗白”來稿。
等他分享完，果不其然跟當時苗妙聽到這個故事之后的反應一樣，幾乎每個人都出聲反對。
“故事框架偏薄，幾乎完全支撐不起一個完整的電影劇本。”這是來自伊梨的反對。
“沒有人會想去電影院看一個風燭殘年病入膏肓的渣男臨終前的喃喃囈語！”這是駱冰的犀利點評。
“如果把關注點投到他沒有詳細提及的兩段失敗的婚姻經歷上，我覺得這個故事似乎還有些值得深度挖掘的價值。”這是邵卿在和稀泥。
翁懷憬則并沒有急著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等其他人都發言了一輪后才不緊不慢地分析著：
“可能在他的視角里，自己每天都在回味這段經歷，那位女孩仿佛成為了維系他孤獨度過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段時光的精神支柱。”
翁懷憬的聲調里完全不帶任何主觀情緒。
“但在那位女孩的記憶里男主只不過是自己十三年前遇人不淑的某個普通渣男而已。”
翁懷憬將眼前的劉海撩到耳后，才繼續說道：
“男主在來稿里做了幾條假設，但即便滿足這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假設，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依然不會成功。除非…”
翁懷憬頓了一下，望著正面帶微笑望著自己的晏清來了一句：
“除非你打算給他很多次機會。”
晏清原本帶著笑意，拿著那一疊厚厚的稿紙準備等翁懷憬分析完后，便翻到第二頁開始講自己的做的大綱設定。
這會他不由得斂起笑容，在心里忍不住吐槽：“我想裝一次，真的就這么難嗎？”
晏清很干脆地承認了：“是，我就是這么打算的。”
“那要怎么解決一次一次被冒犯后，女主積累的厭惡感呢？這看上去像個死循環…”
翁懷憬沒有再看他，自問自答一句后，便跟著駱冰、伊梨、劉明仁等人一起陷入思索之中。
晏清舉了舉翻到第二頁的稿紙，開口打斷了大家的沉思：
“當時苗妙就有問我是不是要對這個渣男強行洗白，我告訴她這個故事里的這位男人和女孩都不會出現在最終的劇本里。”
會議室里大家都保持著安靜，等著晏清繼續發言。
“我只是截取了一個男性角色通過PUA手段泡妞失敗這段經歷作為靈感，放到一個荒誕的設定框架中去。”
伊梨喜歡這種腦洞型的設定，忍不住問了句：“有多荒誕？”
晏清神秘地笑著：
“在劇本中男主不會得任何的不治之癥，也不會有那兩段失敗的婚姻經歷，劇本的主體框架就集中在男主角開啟追求女主角行動的那一天，第二天便是劇終。”
像被斜對面投過來的一泓秋水灼燒到似的，晏清輕咳了一聲，繼續說：
“對于劇本里其他所有的人物，他們都是簡單的在這座城市里度過了普通的一天，女主也是如同過往的人生經歷里那樣輕描淡寫地遭遇了一次普通的表白而已。”
晏清放下稿紙，攤開手掌，一鼓作氣說完了自己的設定：
“但是對于劇本里的男主角而言，只有他，陷進了這一天，每當時間流過某一個時間點，便自動重啟，回到24小時前，不斷重啟不斷循環，即便自殺也無法擺脫這個循環過程。
直到某一天他憑借著真心在這天打動了女主角，收獲到了真摯的愛情，才終結了這場無窮無盡的時間循環。”
“嘶…”
“好新穎…”
“冰姐，咱們管這叫腦洞大開。”
晏清留意到會議室氣氛熱烈地討論了起來，除了翁懷憬，她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么。
「小樣兒，震撼到你了吧？」
晏清矜持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