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景的光彩斑駁地落在眼睛里,隨著車輛的前行,飛速地劃過視野。
像是一支鏟子,把心底里那些掩蓋住鋒芒的沙子一層一層地刮開。
“先生,信川那邊發現了幾個可疑的方向,我把重治留下,讓其他人去幫忙了。”
藍牙耳機里傳出緒方真綾的聲音,林夏彥坐在r35的主駕駛位上,平穩地轉動著方向盤,并沒有因為現在的狀況而急躁駕駛。
“告訴重治讓他安心待著,不用擔心這邊,我親自去。”
避開了車流量大的正街路面,林夏彥把車駛向了小路。
目的地則是那個小吃店,店主就是當年把母親和自己從車底下拉出來送到醫院的大叔。
盡管和秋恩雅的關系已經很僵硬了,但是在秋孝珍與林恩旻都有關的事情上,秋恩雅該上心還是會上心。
出門前收到的那一條信息就是秋恩雅發來的,內容很簡單。
明知道秋恩雅巴不得自己早點死,好把身體還給林恩旻,林夏彥也依然很感謝了。
人手不足是他最頭疼的問題。
在發現了那位護士長被另一批人盯住以后,原本定期在那家小吃店觀察安情況的兩個人就只能部調到護士長家附近。
如果今天不是秋恩雅突然來信,恐怕這一周之內都很難注意到小吃店也出了問題。
對方的出手很會抓弱點,憋了很久以后突然同時帶走兩位事件當事人,林夏彥想要周地解決這個狀況已經相當困難了。
“先生,你等信川回來再一起去。”
語調下沉,語氣加重,緒方真綾少見地在林夏彥面前展露了強硬的一面。
“緒方,等信川過來就…”
“先生!”
如果說剛才只是嚴肅,那么緒方真綾現在的聲音就可以用“嚴厲”來形容了。
齋藤重治受了輕傷,緒方真綾不能接受這樣的狀況發生在林夏彥身上。
“緒方,你還記得我們當初下飛機的時候嗎?解決了這里的事情,我們就一起回京都。”
林夏彥暫時解除了自己繃起來的情緒,語態溫和,像是出現在回憶里的陽光,拂過蔥蔥的樹木枝葉,輕輕點綴在人們的時光里。
“這是我欠恩旻的,我得給他一個交代,也要給母親一個結果。”
林恩旻已經把完整的一天時間都給了他,那么現在這就是他應該做的事。
不過林夏彥也感到慶幸的是,真打起來的話,林恩旻可不如自己。
至少在刀這個東西上,林恩旻毫無天賦可言。
“我和你,我們都沒有可以任由機會錯過的余地了。”
這次回國就是為了找出真相,把這件事徹底解決。
看起來是水磨功夫,但卻沒有拖下去的余裕。
更何況,范圍已經被鎖定得相當小了。
再沒有理由失手。
耳機對面沒有出現緒方真綾情緒明顯的聲音,只能感覺到她還在拿著手機,沒有掛斷電話。
“緒方,我真的很想回京都,哪怕我這個人格的生命只有最后一天,我也想要回去。”
現在追上去可能會遇到那些人,這固然是危險的。
可是,能夠直面接觸到,卻也是少有的“好機會”。
林夏彥知道自己的武力是幾斤幾兩,沒有什么可值得自負的。
他也沒有林恩旻那么大的勇氣,敢于讓自己像現在這樣沉睡下去,把身體交給一個和自己性格完不同的衍生人格。
他只是不想再繼續套著枷鎖生活。
盡管這個枷鎖是他心甘情愿套在自己身上的。
這并不矛盾。
“先生,你一定要小心,信川這一邊只要能分開身,我就帶人立刻趕過來。”
長嘆一聲,緒方真綾終究松了口。
說到底,所謂找到真相,這件事本身就帶有風險。
只不過是現在避無可避了而已。
“好,我們隨時聯絡。”
結束通話,r35停在了小巷的街口,林夏彥看了看四周,仍舊是平時的模樣,除了天氣愈發寒冷以外,沒有太多的變化。
熄滅引擎,林夏彥徒步走進小巷,像是一個普通走夜路的上班族那樣,還不忘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而與真正上班族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沒有放過一路上的任何一處細節。
可疑的痕跡,可利用的地形…
假設每一種可能,盡可能做出每一個應對的預案。
得益于常年沉浸拔刀術的修行,他除了精神繃起來以便應對隨時出現的狀況,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甚至心跳的速率也和平時差不多。
“果然…”
站在小吃店前,看著已經拉下來的鐵拉門,林夏彥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身后,蝴蝶刀從袖子里滑出來落在了手心里。
這周圍只有這一家店面,現在也過了附近練習生們下課的時間,所以這家地方偏偏的小吃店關門打烊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鐵拉門降下來,卻沒有上鎖。
俯下身,林夏彥看到了一只老舊的手表卡在鐵拉門和地面之間的縫隙里。
就是這只手表,讓鐵拉門沒有完閉合上。
伸手握住鐵拉門的手環,林夏彥另一只手上的蝴蝶刀亮出了刀刃。
伴隨著一陣鐵皮顫動的聲響,把鐵拉門抬到可以讓一個成年人彎腰通過的高度,林夏彥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沒有關上的玻璃門。
以及黑漆一片的室內。
深吸一口氣,林夏彥小心地彎腰走了進去。
依稀記得頂燈的開關在柜臺左手邊的墻上,他抬著左手順著印象中的方位拂了過去。
然而,還沒有等他摸到開關,一束強光手電筒的光亮在背后出現。
同時,還帶著林夏彥曾經感受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威脅與壓迫感。
幾乎是本能反應,林夏彥短暫閉上眼睛,反手握著蝴蝶刀,立刻矮身半轉過去,把刀刃力挑了起來。
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身后,基本上不會是“好人”。
睜著眼睛也會被強光手電筒奪走視野,干脆臨時閉眼轉過去,先下手逼退對方。
在狹小的空間里,對方沒有施展足夠力量的直刺這種動作的余地。
誠如他所料,對方稍顯慌亂地后退躲開了林夏彥的蝴蝶刀,手電筒被當作臨時格擋用的道具舉了起來。
林夏彥第一時間睜開雙眼,在右手掃出去的慣性還沒有辦法完停下來的時候,挺身架起左拳掄向了大概是對方頭部的位置。
帶著雙手小太刀的齋藤重治,毫無疑問是自己手下六個人當中武力最強的。
所以,對方很可能會在齋藤重治受傷以后,認為自己這邊已經沒有了直接對抗的能力。
留守在這里準備“撈魚”的人也就沒什么好厲害的。
林夏彥感到幸運的是,在視野不足的情況下,自己的出拳沒有落空。
拳頭上傳來了觸感。
耳朵聽到了對面吃痛發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