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寧不疑有他,內心雀躍地關上門,臉上倒是一派羞澀的樣子走到柏蒼身邊:“哥…。”
柏蒼沒有阻止她叫他哥…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終于在自己的潛移默化下,已經不再那么排斥她的靠近了?
柏蒼忽然朝著她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掌:“歐陽寧…來。”
歐陽寧呆了一下,虛弱蒼白的男人褪去了凌厲而冷淡的氣質。
他烏黑的劉海垂落下來,微微帶著點潮濕,壓在漂亮精致卻顯得有些涼薄的眉宇上,皮膚蒼白,鎖骨纖細,裹在寬大的病號服里像一個生病的少年。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看見他的樣子。
歐陽寧忍不住紅了眼,把手放在他的掌心,正想要說什么,卻忽然被柏蒼一把拉著拽倒在床上。
她只覺得那瞬間,鼻間都是柏蒼身上專屬于他的男性氣息,帶著一點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冰冷又迷人。
他皮膚的溫熱似乎與自己在咫尺之間,侵襲著自己所有的感官。
歐陽寧一瞬間就軟了腿,迷離地抬起眼道,看著他精致惑人的面孔:“哥…。”
但是下一刻,他原本該溫柔撫摸她的手卻忽然直接捏住了她的脖頸,然后——驟然收緊!
“嗚嗚嗚…呃呃呃…為…為什么!”歐陽寧梭地瞪大了眼,脖子上傳來的劇痛和窒息感,讓她試圖掙扎。
柏蒼這是在干什么!
但是,即使受了傷,才做完腿部手術的男人卻只用上半身和手臂的力量就控制住了她小貓一樣的掙扎。
柏蒼修長漂亮的手指,力氣卻大得可怕 “你差點殺了她!你差點殺手了她!毀掉我的希望,你是不是很開心?”柏蒼精致蒼白的面孔上此刻一片猙獰,眼角泛出腥紅,眼珠子冰冷陰詭。
歐陽寧痛苦地扭動著,整個忍都陷入了瀕死的恐懼——他知道了!知道一切都是她做的!
看著歐陽寧窒息恐懼到極點的樣子,他慢慢地彎起同樣腥紅精致的唇角,一邊收緊手指,一邊遺憾又感慨地呢喃和低低的笑:“做個正常人多么不容易,為什么你們從來不珍惜,所以啊…”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他要殺了她嗎?
面前的男人面容蒼白俊美,渾身黑暗冰冷又扭曲的氣息。
歐陽寧額頭上青筋暴起,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極度絕望和恐懼,她終于在他懷里,卻第一次清晰地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中從來沒有她,恨之欲其死,他憎惡她到了極點。
“救…救命…不…。”歐陽寧翻著白眼,唇角流著口水,瘋狂地踢動著雙腿。
此時,病房的門卻忽然被人撞開,有人沖了進來,拉開了柏蒼。
“柏蒼,你冷靜一點,不能這樣!”
“柏先生,不可以的!您快松手!”
坐在輪椅上的溫念白完全想不到,自己來探視柏蒼,竟然就這么撞見他差點掐死歐陽寧的一幕。
好在縣城醫院病房的鎖是最落后原始的一種,隨便轉兩下就扭開了門。
他那一身冰戾陰暗的氣息,連她都被嚇了一跳,只能讓李標顏推著自己一起上前扯住他。
好在,他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還能被她拉住,又或者說認出了身后的人是她,在她抱住他身軀的時候,他僵了僵,卻最終還是喘著粗氣松開了差點捏斷歐陽寧脖子的手。
“念白…。”他低低地喘了口氣,冰冷暗沉的眼神出現了迷離混亂。
李標顏立刻機靈地把歐陽寧往地上一推,讓她離開柏蒼身邊,又跟著溫念白一起扶著柏蒼,讓他靠回了病床上。
“柏蒼!冷靜下來!”溫念白抓住他的手,忍痛略支起身體,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沒事的,我沒事的,你看我心臟跳著呢。”
柏蒼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蒼白的面容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慢慢地靠在枕頭上,微微顫抖的長指反手握住了溫念白的柔荑,指尖深深地與她交叉,感受她的存在。
不這樣,仿佛不能驅散籠罩在他靈魂深處那——名為“失去”的霧霾與陰云。
如果不是因為雙方都受傷,溫念白一點不懷疑,他一定會緊緊地擁抱她,甚至用一場激烈的歡愛來釋放他心底的那些不安。
歐陽寧趴在地上,終于得以喘息,脖子上的劇痛痛和心里的絕大的恐懼讓她忍不住涕淚橫流,反胃和干嘔不止。
劫后余生,她卻并不覺得慶幸,這個對自己從未施舍任何溫柔的殘忍男人,俊美皮囊下像寄生了非人的生物。
但就是這樣的男人卻對另外一個女人這樣患得患失。
心底的痛和恐懼讓她瑟縮成一團。
“等死么,還不快點滾出去!”溫念白冷冷地看著歐陽寧,厲聲道。
歐陽寧只能哆嗦著、踉蹌著地往門外移動。
病床上的男人忽然睜開眼,嗓音冰涼詭喑:“歐陽寧…你最好滾出這個國家,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再看見的時候做出什么來…。”
歐陽寧僵了僵,恐懼地捂住喉嚨,連滾帶爬地逃出門外。
李標顏在一邊看著,都大氣不敢出。
她也從未曾見過這樣戾氣十足,褪下斯文淡冷面皮的男人,強大又可怕。
“你先出去吧,我來安撫他。”溫念白見狀,低聲道。
李標顏點點頭,也立刻有些機械地轉身離開,順勢帶上門。
溫念白看著柏蒼,輕聲溫柔地問:“你還要喝點水么?”
她們都害怕和恐懼他,但是她卻看見了此刻的柏蒼心底的脆弱——
即使是莊思懿出事,他都那樣冷靜,她從未見過這個從容的男人這樣混亂和失態的模樣。
他一直都壓抑著他的情緒,她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刺激得他驟然爆發。
“沒事。”柏蒼閉了閉眼,再睜開修長的眸子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嚇到了你么?”
溫念白明亮的眸子看著他,有些復雜又無奈地道:“歐陽寧差點害死你,我也想打死她,可是咱們不能做傻事,為了歐陽寧那種人進監獄不值得啊。”
柏蒼抬手輕撫過她溫婉的眉眼,彎起唇角:“我當然不會為那種人臟了自己的手,你忘了你曾說過我是個精致利己主義者么?”
溫念白愣了:“啊?”
柏蒼淡淡地道:“我要真要動手,還能等你來阻止我么?”
溫念白過了一會,才有些異樣又奇怪地問:“你…剛才那樣難道是做戲?可是…為什么?”
他假裝做出那種要殺人的樣子,難道只為了恐嚇歐陽寧么?
柏蒼眸光深邃地看著她,低聲輕喃:“把一個動態危險變量放在身邊,是我犯下最愚蠢和不可原諒的錯。”
溫念白聽得似懂非懂,動態危險變量是指歐陽寧么。
“所以,你要把她驅逐出身邊,離開公司都不算太難,為什么要演一出戲來嚇她,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她瞇了瞇桃花眼,有些不解。
柏蒼溫淡地道:“這你就不用管了,我犯的錯,我自己來處理。”
溫念白警惕地瞪大眼:“你不會…。”
“放心,我答應過外公,要做個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守法公民。”他輕笑了起來。
“哼,會演戲嚇人,還會開玩笑,看來你手術恢復得還不錯,我可沒柏總你這恢復能力,我肋骨還疼著呢,先走了!”溫念白見他不愿意透露,于是白了他一眼,努力調轉自己的輪椅要走。
柏蒼卻忽然低低叫了一聲:“唔…。”
溫念白立刻下意識地扭頭,著急:“怎么了,是不是剛才太用力,傷到哪里了?”
他內臟受到挫傷,雖然不嚴重,但加上肋骨骨折,也不是小傷!
但一轉過臉,卻對上他正歪著頭,似笑非笑的樣子,像惡作劇吸引心上人注意力的少年,得逞之后,還朝著她眨了下眼。
溫念白瞬間紅了臉,有些惱火地冷哼一聲:“你就作吧!”
柏蒼卻拉住了她柔荑,聲音溫淡:“等一下,我叫了護士送你回去,你也骨裂了不是么?轉動輪椅會疼。”
溫念白抿著唇,抬起漂亮的杏眸看他,好一會,才低聲嘀咕:“我跟你還真是難兄難弟。”
“難兄難弟,不是夫妻有難同當?”他挑眉,似笑非笑地問。
溫念白瑟縮了下,心跳瞬間亂了一拍,哼哧:“誰跟你是夫妻啊,又沒求婚!”
說完,她就后悔了,這搞得好像她在逼婚一樣!
柏蒼看著她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忽然低低地輕笑了起來:“嗯。”
嗯…他嗯什么嗯?!
溫念白抿著唇,臉色緋紅地捂住胸口:“別跟我說話,能被你氣得骨頭疼!”
柏蒼握住她的手指,輕輕扣緊,聲音很低,像少年在向心上人低訴:“我也很疼。”
她抬起眼盈盈地瞧他,輕聲道:“我在呢。”
我在呢,所以,不要疼了啊,我的少年。
窗外的安靜溫柔的陽光落在安靜交疊雙手的兩人身上,仿佛可以驅散所有的陰翳。
護士推走了溫念白,柏蒼靠在柔軟的病床上,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那里還有溫念白手上的溫度。
那里的余溫讓他眼底也有了溫度。
隨后,他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肋骨,那里包扎著紗布,固定著骨折的地方還有銳痛傳來。
剛才動手的時候,傷口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
他冰冷的眼珠子略轉,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動手的時候,‘演戲’之外,那一瞬間的殺意是真是假。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他要修正自己之前[sbiquge.me]的失誤。
柏蒼略略瞇起眸子,唇角彎起森冷的弧度。
從Vincent那里拿到手機之后,他撥通了一個電話,用法語低聲地交代起來。
這一頭,歐陽寧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賓館,坐在窗邊看著自己脖子上的淤青,眼淚不斷地落下。
她撥通了歐陽飛燕的電話,顫抖著問:“媽…媽媽,我該怎么辦吶?”
歐陽飛燕聽完了她斷斷續續地講述發生的事,沉默了許久,卻沒有生氣,也沒有指責她,只問了三個問題:“你害怕了嗎?退縮了么?還要繼續跟在他身邊嗎?”
歐陽飛燕痛哭流涕:“媽…我…我不知道…我害怕…可是…嗚嗚嗚。”
歐陽飛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個男人不是你能碰的,現在撞了南墻,你如果想要回頭,還想有東山再起的那天,那就馬上飛回深城,我給你準備最早的航班回英國。”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
如果是以前,歐陽寧一定固執地要繼續跟在柏蒼身邊,現在她能說出那些話,足以說明她是真的害怕了。
“媽…我…我不甘心。”歐陽寧捂住臉,渾身哭得抽搐。
她愛的人,恨她恨到想要親手捏斷她的脖頸。
“那你就別回來了,出了事也不用找我。”歐陽飛燕冷冷地道,徑自掛斷了電話。
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失算,就是對歐陽寧從小嬌養太多。
歐陽寧如果有她三分真傳,即使面對柏蒼那樣的男人,也未必會輸,畢竟柏蒼也是個男人,也會被溫念白那個女人征服。
溫念白從柏蒼的病房出來就立刻去了老田頭的手術室外,不多時,縣醫院第一家5G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醫生和護士們走了出來 “怎么樣?醫生,老田頭的手術…。”她立刻讓李標顏帶著自己上去。
負責協助的主任醫生露出個疲倦卻欣慰的笑:“這一場遠程手術,圓滿成功,現在病人會送往ICU,等到病情穩定下來,脫離了危險,就能送進普通病房了。”
圍繞在手術室外的眾人都忍不住發出歡呼聲。
“太好了!”
主任醫生笑著看向也等在門外的醫院老院長道:“咱們這次的手術真是開創了一個時代,進口的8K高清屏幕讓上海的專家實時清晰地看見所有的病灶,遠程操控手術機器人,完成了PCI手術最精細的那部分操作,真的讓我們大開眼界。”
老院長激動地看向Vincent和溫念白,激動地彎腰與他們握手:“這一次,我們真是親自體驗了科技改變世界這句話,以后像我們一樣落后偏遠的地區的病人也能同樣能共享到大城市的醫療資源與技術,5G的這個應用場景一定能挽救許多的病人!”
溫念白也笑著道:“您客氣了,這一項技術,目前是初步應用階段,還會面臨許多挑戰,比如最重要就是5G的信號穩定性和成本,但我相信這一項技術未來可期!”
“那必須,否則,國家也不會大力發展了!”老院子還是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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