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莊思懿,你開門!!!”
溫念白在樓梯下目睹了一切,她顫抖的捂住唇,竟忍不住鼻尖酸澀,眼淚瞬間滑落。
為什么呢,上天那么殘忍。
在最后那一刻,讓莊思懿忽然清醒。
讓她變回了一個母親。
她聽見柏蒼厲聲的喊叫,也聽見終于發現這里還有通道能上來的消防員們沖上來的聲音。
“先生!你讓開,這里危險!”
“快,這里有傷者,把他們帶下去!!”
“全部都把人帶走!”
她渾渾噩噩地被消防員拿衣服裹著放上擔架,目光卻也未曾離開柏蒼。
他只在喊了那幾聲,狠狠地砸了一次門之后,就被沖上來的消防員們扯住了。
他最終并沒有掙扎,修挺的身形沉默著,轉身下了樓。
她紅著眸子,靜靜地、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就這么走遠,與他過往的一切,仿佛都在那門后里燃燒殆盡。
溫念白坐在救護車上,護士給她處理體表的水泡傷口,她卻發現自己忽然間找不到柏蒼了。
“柏蒼…。”她就要起身。
護士立刻按住她,安慰道:“小姐,不要動,你的傷口還沒處理完,一會要進去醫院進一步處理!”
“我不,我要找人!”她擔憂極了,抬手就要去扯手背上的輸液管。
柏蒼這個時候一定很難受,萬一想不開…
“別亂動,你想去哪里。”男人熟悉淡冷又微喑的嗓音忽然在溫念白身后響起,修長的手指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隨意扯下針劑。
溫念白愣住了,抬頭看過去,卻見他頭發與臉都濕漉漉的。
“我去洗了個臉,降溫。”柏蒼淡淡地道。
她看著他身上的襯衫也已經濕透了,這哪里是洗臉呢,分明是去淋水了。
明明一慣高冷淡漠,整齊得一絲不茍的人,現在看起來卻多了些狼狽。
雖然他神色平靜,但卻依然能看得見面容清冷里隱著的疲憊與沉寂,袖口諭發梢的水珠滴答地落下,讓他看起來似在暴雨中行走的旅人。
而在這暴雨中,天與地一切都是灰色的,讓他清冷的眸里也染了晦澀的灰。
她伸手輕輕地拉了他一下:“陪我坐一下吧,你也受傷了。”
護士看著他,遲疑地道:“這位先生,你身上都淋濕了,先換身衣服,你身上有傷,要做個檢查…。”
“不用了,給我一條毛巾,我一會會去醫院的。”柏蒼搖搖頭。
護士只好點點頭,找了毛巾遞過去,然后就被其他醫生叫走去查看一個救火時受傷的消防員。
溫念白拿了毛巾,努力地忍著手臂的燒傷,想給他擦頭發:“我幫你擦擦…。”
但是她的手指才觸碰到他的臉,卻被輕輕握住了手腕。
柏蒼垂著眸子,低低地道:“我沒事的,她這些年…難得清醒,每天跟自己的心魔糾纏,大概很累。”
溫念白頓住了,想起自己聽見莊思懿最后那一聲——“對不起…我的孩子。”
所以,莊思懿才用僅有的清醒時刻,用盡力氣選擇結束她渾渾噩噩的一生?
她覺得死了,就不會再成為柏蒼的負擔么?
可是,那個女人卻沒有考慮過她這樣在柏蒼面前死去,對柏蒼會造成什么樣的沖擊么!
她已經不知該嘆息還是惱恨莊思懿的選擇。
那個女人一輩子都是個悲劇。
明明那么美麗,出身也好,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不用擔心,我從小就沒有跟她生活在一起幾天,見面了也是冷眼相對,看著她發病或者發作,說有什么深情厚誼…也是虛偽了。”柏蒼淡淡地道。
他頓了頓,揉了揉眉心:“只是…人一下子沒了,我有些…累,像是人生都變輕了,卻也好像哪里缺了什么。”
也許,從來就沒有圓滿過。
溫念白卻忽然抬起臉,輕聲開口:“可是…我害怕,能抱抱我嗎?”
因為藥物的作用還有一點點的殘留,她聲音很軟,眼皮粉融地看著他,眼角泛紅暈與水霧,看著便是很柔軟的樣子。
柏蒼瞧著她輕輕扯著自己,他低低地笑了笑:“當然可以。”
說著,他張開手臂,小心地避開她身上的傷口和輸液管,將她溫柔地攏進懷里。
入懷那樣溫軟踏實的感覺,讓他心臟輕輕顫了一下,隨后不由自主地將她抱緊。
溫念白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一手撫上他的后腦,略略用力,將他的往自己的脖頸處按了按。
柏蒼面色淡漠地沉默了一會,順從地把臉湊近她纖細柔軟的頸窩,深深地埋了進去,一手扣她的后腦的頭發里,另外一手死死地抱住她的細腰,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溫暖與柔軟的香氣。
“溫念白,還好…你活著。”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叫她。
她彎起唇角:“嗯,對,你救了我,你沒有晚到。”
他的手臂瞬間收得更緊,幾乎讓她覺得自己要被他抱得窒息,肋骨生疼。
可也是這種疼讓她覺得自己活著,他也活著。
讓她覺得踏實。
抱著她的男人不自由主的輕顫,脖頸似有溫熱的液體流淌。
她聽見他靈魂里無聲的呼喊與痛苦煎熬。
可終于這個緊密的抵死擁抱里,得到平靜。
她用力地回抱著他,閉上眼。
人生就是這樣,有人注定顛沛流離,有人生來就可享溫暖甜蜜。
可不管如何,每個人自己的旅程和修行,所以有些地方,最親密的人也沒法陪你去,還是得一個人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