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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西貢雨季 中

  傾盆而至的雨水沖刷著古舊的街道,一棟棟殖民時代留下來的老房子掩映在雨簾里,淡青、白色或者漆成黃色的墻顯出斑駁的痕跡來。

  柏蒼眼神也出現了一瞬間的迷離斑駁,清醒之后,這種毛頭小子的失控感,讓他心底很不得勁。

  他幽暗的眼底閃過冷光,抬手就想要給作怪的“大兔子”一個深刻的教訓,卻已經來不及。

  “哇,下雨了!”一群游客慌慌張張地冒雨朝著店鋪沖了過來,直接將他和他沖散開。

  柏蒼敏捷卻也狼狽地退了一步,他最討厭人多的地方了。

  溫念白瞧著他那渾身冒冷氣的樣子,周圍游客下意識地跟這個戴墨鏡一臉“老子不好惹快滾”的高冷帥哥保持距離。

  她輕笑一聲,眼珠子一轉,隨后主動穿過人群,靠過去,站在身邊。

  柏蒼面無表情地看著店鋪外遮天蔽日的大雨,仿佛沒有看見她。

  溫念白也不惱,只站在一邊,看著店鋪外,自得其樂地伸手去抓那些從屋檐上墜落下來的雨滴。

  飛濺的水滴不一會就把她小手臂都染得濕漉漉的,她愉快地甩了甩,繼續去撩雨水。

  一邊的旅游團大媽閑得無聊,瞧著她,試探地問:“小姑娘,是中國人?”

  溫念白笑著轉臉:“是呀,阿姨。”

  退休的大媽總是熱情的,尤其是無聊等雨中的大媽,立刻跟溫念白聊起了越南旅游的各種見聞。

  溫念白又是天生討長輩喜歡的溫柔好姑娘面相,不一會,附近幾個大媽都跟她聊了起來。

  有人自然注意到了一臉“生人勿近”的柏蒼這么板著臉抄著手的高冷美男,或者說一直都注意到的,畢竟他的存在感太強,一個人占據了一片角落。

  但溫念白這個親切討喜的小姑娘明顯是認識對方的。

  “哎,那是你哥哥嗎?”八卦的大媽忍不住開口問了。

  溫念白發現大媽問了之后,柏蒼那邊的冷意更甚了一點。

  她彎了彎了眼,笑了笑:“不是呀。”

  說著,她伸手輕輕挽住他的胳膊,不太客氣地扯著他修長的手,把指尖輕輕扣進他的掌心。

  雖然溫念白沒有說話,但是一邊的大媽們瞬間明白了,頓時曖昧地笑了起來:“哦呀,男朋友還是老公呀。”

  溫念白依然笑而不答,只是轉臉微微挑著下巴看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挑著他的掌心。

  柏蒼雖然面上不顯,卻被她那雙一直看過來隱著水潤嫵意的杏眸和在自己掌心作怪的指尖撩劃得有點心浮氣躁。

  周圍都是人,他縱然想做什么也沒辦法,他強忍下那種被撩撥起來的火氣,索性指間一用力,握住她的手,警告性地淡淡掃了她一眼。

  溫念白“噗嗤”一聲輕笑,倒也老實了,直接縮回了手,乖乖巧巧地地站在一邊繼續跟大媽們說話。

  柏蒼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去,看向外頭被暴雨包圍的世界。

  只是方才耳洞上被舐過的那種酥癢奇異的感覺揮之不去,讓他眼底翻騰起了一點躁郁,只冷冷地看著門外的街道。

  西貢的雨季,悶濕得讓人心情不佳。

  雨季的的降雨云來的快,散去也快,不過半個小時,一輪艷陽又掛在了天上。

  游客們紛紛散去。

  溫念白提著買到的東西,從中央市場的屋檐下走出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鞋子踩在一層淺淺的水里,漾開一層反射的光。

  她抬頭按著帽子,轉身對柏蒼笑了起來:“走吧,我帶你去休息,不過得叫車了,地方離這里有點遠。”

  柏蒼看著她,墨鏡后的眸子里隱著異樣,面上卻一派平靜地道:“好。”

  雨后蒸騰的水汽讓空氣溫度下降,也讓空氣更潮濕,街道邊上大葉蒲葵與滴水觀音這些典型熱帶植物綠得濃稠,鮮潤欲滴,就像…

  面前對他彎著眼笑的姑娘。

  她戴著男士編制草帽細致白皙的臉頰和臉周圍細小的碎發邊都染了雨水的細小水珠,發辮和裙角也有些濡濕。

  這種濡濕與潮潤讓她像剛被水霧淋濕的嬌嫩桃子,干干凈凈,誘人采擷。

  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慣都是避開他,被逼得不看他的時候,也是努力地試圖不被他誘惑的樣子。

  忽然像換了樣子,主動靠近他,生澀地誘惑他。

  的士用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將他們送到了目的地。

  從車上下來,柏蒼打量了一下四周,這里跟西貢別的地方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更古舊一些。

  電線凌亂地纏繞在電線杠上,街道狹窄,各種風格的小咖啡館隨處可見。

  當地人生活節奏緩慢,這時候還能看見不少人坐在咖啡館里,空氣里彌散著手磨滴露咖啡的香氣。

  根據出沒的西方游客身影不少,柏蒼判斷這里還是離市中心不遠,在老式居民區附近。

  溫念白帶著他走進不算太寬的街道里,緩緩前行。

  她抬手輕撥攏了下自己柔軟的發絲,瞇起眼看向前方:“我還是喜歡叫這里西貢,而不是胡志明市,因為西貢這個名字像一個上世紀留下來的旖旎舊夢,這里很多東西和氣息和上個世紀比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

  在這古舊的街道里,時間都在咖啡香氣和粘稠的熱帶水汽里變得緩慢。

  仿佛總能無意走進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時空里,看見那些老書與舊電影里的悲歡場景。

  她喜歡這種老時光的氣息,西貢就像一個殖民時代舊時光里靠著典當自己活下來的混血交際花,滄桑又帶著有點無力的浮華,風塵氣重,卻迷人。

  柏蒼看了一眼附近,這里歐式殖民風格的一棟棟建筑雖然有些油了新漆,但剝落的墻漆還是能看出來都是至少有幾十年歷史的老建筑,間或一座更滄桑的小小廟宇。

  是的,這里跟《情人》電影里的許多場景并沒有太大的差異。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再看向溫念白這一身裝扮。

  他知道為什么看著溫念白這一身的衣服這樣的眼熟了。

  雙股辮、男士禮帽、絲綢吊帶裙…

  這跟《情人》電影里女主人公簡的裝扮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

  他正想開口,卻見溫念白忽然停住了腳步,指了指邊上的一棟建筑:“到了,我們進去吧”

  柏蒼一頓,目光轉向那棟建筑,占地挺大的三層法式建筑,每一層的層高都在四米以上,正面漆成了地中海藍,掛著“Cholon

  Hotel”的花體牌子。

  “堤岸賓館?”他微微挑眉,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這個“Cholon”的單詞也有點眼熟。

  賓館?

  她帶他來賓館?

  柏蒼眸色微深,有點莫測地看了眼正對著他微笑的小女人:“我記得你說過越南的賓館分成兩種,有一種不接待外國人?”

  溫念白點點頭,上去推開老式的百葉門:“是的,一種叫Hotel,一種叫khach

  san前者接待外國人,后者不可以接待外國人,大概就是國內招待所的樣子,但環境也不差。”

  她淡定地補充了一句:“放心,這是Hotel。”

  柏蒼也跟著她進了門,不可否認,他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倒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總不會真是帶他來開房。

  畢竟,他們的護照可都在酒店房間保險箱里,沒有帶出來,不可能允許他們這些外國人辦理入住。

  一進門,他就看見溫念白熟門熟路地去了邊上的前臺打招呼。

  柏蒼四周圍打量了起來,這是一間復古的賓館,復古的懸掛四頁木質風扇、墨綠色的真皮復古沙發、淡藍色的墻壁上掛著西貢風情的油畫,古典的落地鐘、角落卻和越南家家戶戶一樣供奉著神龕。

  這些布置,讓人有些恍惚會以為自己跨越了將近一個世紀,無意間走進了舊時光里。

  忽然,前臺說話的聲音里多了一道男音,聲音頗有些磁性,讓柏蒼下意識地看過去。

  果然,前臺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歐洲男人,年紀四五十歲開外,穿著花襯衫,嘴里叼著雪茄,容貌…還行。

  但再怎么樣也是一把年紀了,一副老花花公子的油膩樣子,竟還要勾搭小姑娘。

  柏蒼在看清楚溫念白和那個歐洲男人用越南語夾著英文交流,他墨鏡后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

  “柏蒼,我給你介紹一下。”溫念白轉過臉,語氣輕快地向他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老金恩。”

  柏蒼聽著溫念白說話的語氣,隨后眼底的冷意散了不少,她介紹的時候,沒有半點曖昧或者異樣。

  而那個男人…

  他掃了一眼對方,對方朝著他露出個友善的大叔笑。

  無關緊要的人員。

  判斷完畢,他高冷地微微點頭,也不說話,轉臉去看墻壁邊上那些陳列柜里的老物件。

  溫念白轉頭有些歉意地對老金恩道:“不好意思,他那個人就是這樣。”

  老金恩叼著雪茄,碧藍的眼睛里閃過笑意:“沒關系,驕傲的紳士總是有資本的,他有一張漂亮的臉,身材看起來還是個練家子。”

  老金恩是退伍老兵了,一直都喜歡健身和搏擊,還有一家自己的泰拳俱樂部,掃了眼柏蒼露出來的胳膊和身架子,就心中有了判斷。

  溫念白輕聲道:“這就是我的‘簡’。”

  老金恩摸了摸她的頭頂,按了下她的男士草編禮帽,輕笑搖頭:“現在,你是‘簡’了。”

  溫念白頓了頓,托著腮,彎起杏眸朝著他緩緩露出一個輕快的笑:“是呀。”

  溫念白拿過鑰匙走到柏蒼身邊,把鑰匙和一個袋子遞給他:“去吧,樓上的201房,可以換洗一下。”

  柏蒼看著她遞過來的東西,愣了一瞬:“換洗,我還以為…。”

  他看了眼老金恩的方向,隨后沒有繼續說下去。

  “以為什么?”瞧著他打住了話頭,她抿著唇角有些揶揄地問。

  柏蒼悠淡地道:“我以為你是來開房的。”

  她既然無所謂,他自然也無所謂。

  溫念白挑了下眉,輕哼:“這不是在開房么?”

  說著,她把手里的袋子和鑰匙舉了舉:“要不要?”

  柏蒼看著溫念白手里那個袋子,這才想起來,之前他們有去過中央市場。

  所謂市場,自然就是旅游市場,里面都是賣各種特產和有些本地風格衣服的,既對本地人做批發,也對游客做零售。

  溫念白帶著他逛了一會,隨后挑了兩件本地風格的軟稠質地的男款上衣和褲子,說是買給她父親的。

  他壓根不會在這種地方買東西,自然就只是隨便看看。

  可她把衣服給他是什么意思?是買給他穿么?

  他倒是的確也想換件衣服,自己穿出來這身衣服,剛才在廊下躲雨的時候褲腳和鞋子也濺了些泥水,加上身上出了汗的粘膩感,讓他很不適。

  但是…

  溫念白瞧著柏蒼眉心微蹙,一副毫不掩飾嫌棄的樣子,她挑眉:“只是臨時去換一下,換下的衣服拿給服務員清洗烘干,兩個小時候就能換回你自己原來的衣服了。”

  她這些衣服本來就是買給她爸的,越南綢的料子雖然比不上湖綢,但款式有特色,她借他臨時穿,還要嫌棄?

  柏蒼輕咳一聲,接過來:“謝謝。”

  隨后,他轉身正打算上樓,卻發現溫念白壓根沒有跟他上去的意圖。

  “你不上去么?”

  溫念白背著手,無所謂地轉身向老金恩的方向而去:“我穿著裙子,涼快,也不覺得這身衣服有什么臟的。”

  柏蒼目光在她窈窕的背影上停了停,隨后輕笑了一聲。

  原來,真的就是單純的“開房”

  他還以為這只蜜桃兔子精會做點什么驚世駭俗的舉動。

  是他高看她了。

  柏蒼轉身上樓。

  瞧著手里的鑰匙,他似笑非笑地地抿了下唇角。

  必須承認,他是有那么一些遺憾。

  等到柏蒼沐浴完畢,瞧了下那一套衣服,沉默了一會,還是穿上了。

  他并沒有那么矯情,早年比這樣差許多的衣服,也不是沒有穿過,只是這些年的嚴謹與習慣,讓他對自己的行頭也都有特定的要求。

  他瞧著鏡子里的自己,其實這套柔軟的睡衣,倒是不算難看,只是因為不是他的尺碼,短了一些,看起來有些怪異。

  他有些無奈地發現,自己暫時是出不了房間的門了。

  柏蒼叫了服務生上來,把衣服和鞋子都交給了對方處理,簡單叮囑了盡快完成并給了小費。

  服務生對大方的主顧很是熱情,立刻去處理他的東西。

  而溫念白似乎并沒有上房間來的意思,不,那狡猾又膽小的大兔子,自然是不會上來的。

  她怕會受不住誘惑,由著他吃了她吧?

  敢誘惑他,卻沒有膽子承受后果的家伙。

  他輕笑一聲,擦著頭發走進房間,簡單地打量了起來。

  房間里的布置,與樓下也一樣的,殖民地混合著東方風情的懷舊布置,桌面鋪著蕾絲桌布,窗戶也油漆成藍色的百葉窗。

  陽臺敞開著,一把藤椅搖搖晃悠地在陽臺門口,窗外是大片大片印度素馨肥嫩的綠葉,陽臺上還有一盆碧綠妖嬈的散尾葵。

  他沒開空調,只打開了老式的垂吊木質四葉燈吊扇,走到藤椅邊坐了下去,隨手拿了一把葵扇輕輕搖晃了起來。

  看著窗外那斑駁的落在陽臺上的光斑,亞熱帶午后的氣息讓人倦怠。

  柏蒼支著額側,神思漸漸都變得慵懶倦怠,他看著窗外那一朵朵白瓣黃蕊的馥郁印度素馨,微微彎起唇角。

  原來,昨晚她來的就是這里么?

  《L'amant》主題的賓館,那只蜜桃兔子倒是個會享受的。

  女為悅己者容,她是為了見剛才那個叫老金恩的英國大叔?

  柏蒼瞧見陽光對著的院子,立刻在第一時間推測出了溫念白昨晚是來了這里。

  不過,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一眼,他就知道對方不是威脅。

  溫念白坐在吧臺前,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手臂上:“金恩,來一杯‘簡’。”

  老金恩瞧著她,挑眉:“確定么,小云雀?”

  和入口層次豐富刺激,但酒精度數低的‘情人’雞尾酒不同,‘簡’可是實打實的烈酒。

  “當然。”溫念白點頭,杏眸睨著老金恩:“我成年很久了呢,不能喝?”

  總是叫她小云雀,在他眼里,她還是個女學生么?

  可就算當年她遇見他的時候是女學生,也已經成年了。

  老金恩叼著雪茄,爽朗地笑了笑:“當然可以。”

  說著,他轉身去調酒。

  不一會,一杯淺青到深綠色的雞尾酒就調制完畢,邊上是一片檸檬,看著美麗清爽。

  溫念白拿過來,輕抿了一口酒,入口是薄荷甜味、檸檬與玫瑰馥郁在舌尖上漸漸匯聚成誘惑人的青澀惑人香氣,入喉很順,入腹則是一點暖辣。

  就像青澀甜蜜的少女,誘人采摘。

  迷人而不自知。

  更容易讓人放松警惕,漸漸一杯疊加一杯,讓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回醉在這誘惑的酒液里。

  宿醉的感受,又有幾個舒服的呢?

  所以這是‘情人’酒吧的另外一種主打雞尾酒‘少女簡’。

  “小云雀,你今天真迷人。”老金恩滄桑的藍眼睛似洞悉了一切,朝著她溫柔又心照不宣地隱秘一笑,也拿了一杯深藍色的‘東尼’與她碰杯。

  “謝謝。”溫念白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懶洋洋地地喝了起來。

  兩個小時候,柏蒼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下樓去找溫念白,卻沒有在前臺見到人。

  但,他聽到音樂聲。

  留聲機發出的那種黑膠碟的音樂,特殊而異常的悠揚。

  他順著樂聲走過去,推開一扇門,才發現自己進入了一間上世紀復古風的酒吧。

  這時候,酒吧自然是沒有客人的,椅子都疊在了桌子上。

  不,還是有客人的,那位嬌客正在跟老板跳舞。

  一首《聞香識女人》里的《Por

  cabeza》正到高潮,纖細窈窕的女孩在中年歐洲紳士帶領下,旋下腰肢。

  她光著雪白的腳,墊著腳尖,發辮有些凌亂,像一只漂亮的蘭花在風里輕輕舞動。

  滄桑卻又英俊的中年歐洲紳士,禮貌又溫柔地帶領著姑娘輕轉,在無人的老酒館里轉出漂亮的舞步。

  一曲優雅溫柔的探戈,小提琴節奏那樣的明快惑人,讓那一對忘年的男女搭檔看起來那樣般配又和諧,如同歐洲老電影里的畫面。

  午后光從窗外落進來,在他們身上勾勒出朦朧迷離的光影,讓觀者迷醉。

  兩位正在打掃的侍者拿著拖把站在門邊,一個一看就是西方背包客來賺路費的侍者,忍不住低聲用英語問:“這是老金恩的中國情人嗎,她可真美。”

  “那是老金恩最喜歡的一位小姐,認識好些年了,可看起來還像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也許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他們沒有辦法在一起,老金恩就一直在這里開酒館等候這位小姐。”

  一個長著雀斑的本地侍者低聲用英文一臉唏噓地回道,順道腦補了一場老電影里的虐戀情深。

  “天哪,這比杜拉斯的《情人》還讓人心碎。”西方侍者一臉感慨。

  他們不再交談,生怕破壞了這樣美麗的一幕。

  柏蒼在一邊聽著,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冷。

  以他的智商當然知道,一只舞又算不得什么,也知道溫念白不可能和老金恩在一起,更知道哪些侍者不過是自行腦補可笑的故事。

  但眼這樣的畫面,讓他覺得刺眼異常,仿佛連他在內都是不起眼的配角,只有酒館里這年輕的東方女孩和中年歐洲紳士才是主角。

  他面無表情地冷眼看著,忽然扯了下唇角。

  啊,反正他討厭看電影。

  他大步走過去,在侍者們驚訝的眼光下,不客氣一抬手拉住女主角的胳膊一拽,徑自拽進自己懷里,淡冷地道:“該回去了,晚上阮明恒還有一個商業聚餐。”

  “啪”美麗的畫面破碎,回歸現實。

  柏蒼眼角余光瞧著其他人因為他突然闖入打破這樣美麗畫面而明顯不滿,暗自冷笑兩聲。

  溫念白被拽了一把,有些踉蹌著退了兩步,抬起眼看他,眼眸瞇了瞇,水潤的眸子里浮現出笑,轉身慵懶地靠著他:“你來了,真慢?”

  柏蒼這時候聞見了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他隨后冷冷地看向老金恩:“她喝酒了?”

  老金恩聳聳肩,倒是一點不介意他搶走了自己的舞伴:“小云雀堅持要喝的,大概就兩杯,也不算多。”

  不算多?

  柏蒼瞧了眼吧臺上的酒杯,隨后抬手抓了酒杯輕嗅了一下:“威士忌、白蘭地打的的雞尾酒,都是烈性的。”

  這叫不多,如果不能喝,這種雞尾酒一杯倒都是可能的!

  老金恩笑瞇瞇地又減了一根雪茄尾巴抽上:“這倒是,不過我了解小云雀,她不會兩杯倒。”

  了解?

  這個詞,這讓柏蒼心情里翻涌上他并不了解的窒火。

  柏蒼瞧著老金恩那張雖然滄桑卻迷人的深邃面孔,冷淡地道:“不,你不了解。”

  說著,他就轉身輕巧地抱起光著腳的溫念白往外走。

  溫念白只覺得身體一輕,有些暈乎,隨后發現自己被柏蒼抱著走了,她倒也不惱火,反而干脆地抬起雙臂環上他的脖頸,懶洋洋地道:“上201去吧,還有事情沒做呢。”

  自動將溫念白的話理解為上去換鞋子洗腳,柏蒼倒是也沒有多想,冷著臉就往樓上走了。

  溫念白透過他的肩膀,看向跟出來的老金恩,瞧著他對自己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加眨眼。

  她也彎了漂亮的眼,輕輕地點頭。

  酒啊,是個好東西,兩杯‘少女簡’下去,她也有了放肆的勇氣。

  瞧著他抱著她進了房間,原本是打算讓她自己去洗腳的,她卻賴著他不愿動。

  柏蒼只得冷著臉拿了水替她簡單地沖洗了一下腳,但卻懶得理她怎么出來,徑自出了浴室。

  溫念白也無所謂,拿水潤了把臉,踩著一次性拖鞋就跟在他身后吧嗒、吧嗒地出來了。

  柏蒼隨手將換下來的那套絲綢睡服袋子擱在一邊,拿了根煙隨意地點上,淡冷地道:“穿了鞋,就叫車回去…。”

  但是最后的半句話卻沒說出來,因為一只手忽然覆在他的手背上,一道窈窕的身影在他背后站得極近,幾乎觸碰到他的脊背:“你很著急嗎?”

  她的聲音很軟,像潤了一層水意,她的掌心溫軟,指尖慢慢地扣進他的指縫里。

  柏蒼一頓,隨后,微微瞇了瞇眼,轉身低頭看向面前的人。

  她也正抬頭看他,眼角與臉頰染了微醺的緋色,細碎的發絲黏在臉頰邊,發辮松散,臉上的水珠順著細膩的皮膚一點點滑下來,匯聚在下巴上。

  她柔軟的身體現在輕輕地覆在他身上,就像陽臺上柔軟的散尾葵,散發著雨后清新的氣息。

  “你不想回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著她,目光幽暗清冷,只是微涼平靜的聲音這一刻已經染上微喑。

  她笑了起來,粉潤的唇上還有一點淡淡的口紅,她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角,然后把染了口紅手指放在他的薄唇上:“蜜桃味的口紅,你不想試試嗎?”

  柏蒼一瞇眼,忽然張口咬住了她纖細的手指,似笑非笑地道:“我嘗到到了,你還要我嘗什么?”

  指尖上的痛讓她蹙眉,輕軟地低聲道:“疼。”

  她垂著眼睫,窗外午后陽光的影子被百葉窗化散成一道道的細碎金光,落在她皙白的臉、柔軟的睫毛和勒著細細吊帶的雪白肩膀上,這樣簡單的畫面讓他柏蒼忽然得午后的西貢,氣溫過分熾熱。

  他閉上眼,松開唇,抽了一口薄荷煙,淡淡地道:“別惹事兒,否則一會你會更疼。”

  她聽懂而來他的意味深長。

  收回自己的手指,她瞧著自己指尖的傷口,彎了烏玉一樣的眸子輕笑了起來:“電影里,簡對東尼說,她并不愿意他老跟她說話,她希望他像對其他女人一樣,對她做一樣的事,我也希望你做同樣的事情。”

  柏蒼一頓,低頭看著她,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后,他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推開她:“你喝醉了。”

  隨后,他轉身向門外走去,不動聲色地拉扯了下自己的領子,房間里的悶熱與潮濕的水汽,讓他忽然覺得這個房間讓人難以忍受。

  溫念白看著他的修挑的背影,忽然輕笑了一聲,帶著一點慵懶的輕佻與揶揄:“你在逃跑嗎?”

  柏蒼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臉,俊美的面孔上此刻一片陰翳冰冷,眼睛里卻跳動著冰冷的火焰。

  他轉身關上門,向她一步步地走去,直到她面前,淡淡地問:“為什么要挑釁呢?”

  她不怯不懼,忽然按著他坐下,翻身而上,低頭看他,笑得輕快鮮妍:“不為什么,因為我想明白了,情人是個好故事,所以我們一起演完吧?”

  說著,她低頭吻上他精致的喉結。

  窗外的光有些刺眼,百葉窗外的臨街路上車水馬龍,嘈雜聲透過百葉窗與門飄進來。

  柏蒼微微瞇起眼看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四葉吊扇,電影里少女親吻他的情人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也許就像現在,甜蜜又微澀,像那一杯薄荷酒,他最開始并不知道什么味道。

  而現在,他知道了。

  令人迷醉的眩暈又令人窒息。

  她不必吻他的唇,也能品嘗到那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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