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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窮自有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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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鯤跟李州長和李靜深的談判,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這種涉及到百億人民幣級別的重大投資合作,談個個把月能定下框架就很不錯了。

  第一天大佬之間的面對面摸底,只是為了確認各自的意向和誠意,后面還需要馬仔們加班加點敲定細節。

  顧鯤這邊,他本人不在的時候,具體談判依然是由他的得力下屬唐佳牽頭。

  唐佳雖然也還年輕,畢竟跟著顧鯤見過世面了,作為蘭方外相,這種涉及國家間的合作,為了體現重視,讓她處理細節也是應該的。除了唐佳之外,還有幾個交大系的前輩學長,無非也是這幾年顧鯤考驗過之后挖過來的,負責幫忙查漏補缺討價還價。

  兩三天的時間倏忽而過,時間很快就臨近了年關春節。唐佳也總算和對方談出點眉目,立刻殷切地來向老板匯報。

  顧鯤在自己的360度全方位無敵海景別墅里接見了她。

  “總算是說服他們了,讓他們在蘭方跨海大橋、未來的蘭方港三期、蘭方供水工程里,都入了一些比例的股份。具體方式,他們不肯出錢,最終是選的以土地和一定的探礦開采權來入股。”唐佳直來直去地先說重點。

  顧鯤這天本來睡了個懶覺,當時正在用早餐,聞言只是滿意地點點頭,一邊繼續慢條斯理地往自己的面包片上抹果醬。

  唐佳看了他這幅淡定的樣子,忍不住追問:“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么非要讓他們入股了么?我雖然做到了,把他們說服了,可我一直覺得,讓他們給過路費也不錯。

  這種有前途的賺錢生意,何必把好處讓給有眼無珠的人。國內如今高速公路收費權可是炙手可熱。”

  看起來,唐佳這幾天一直屬于“并不領會,但堅決執行”的狀態,老板的高度,她有些跟不上,但她知道只要是老板吩咐的,不理解也要推進。

  顧鯤放下果醬刀,慢條斯理地反問:“佳佳,我記得你是滬江人吧。”

  唐佳微微一愣:“是,這有什么關系么?”

  顧鯤微微一笑:“你還是太年輕,以后空下來,應該到處多走走見識見識。國內的高速公路,也不都是香餑餑,虧本的多了去了,都是西北內地那些扶貧項目。穩賺的只是東南沿海經濟發達省份的高速公路。如果放開純民營自負盈虧,內地很多地方就沒人修路了。

  同樣道理,我們在沙撈越搞跨國基建,也是類似于這種情況。如今的需求還不足,不是‘已經富,有好貨運不出來,才修路’,而是‘要想富,先修路’,是賭一把的性質。

  只有讓馬來資本在蘭方港、相關路橋項目里占一些股份,讓他們意識到‘這些設施多用幾次,收到的過路費我們也能分到幾成。我們多用幾次,就相當于多占幾次打折的便宜’,那他們才會處心積慮擴大生產,多用多運。”

  顧鯤就是要在馬來人腦子里植入這樣一個意念:過路費花得越多,賺得越多,占折扣便宜的次數也越多。

  唐佳細細琢磨了一番,才意識到自己還是老毛病:慣性總是拿國內那一套“國家投錢搞建設”的思維來套這邊的工作,難怪思想高度跟不上。

  不過,出于好意,她還是要最后提醒老板:“但是,您期望的是馬方占股25以上,充分調動他們發展周邊經濟的積極性。但馬方愿意出的折抵價錢一壓再壓,我怕最后我們在資金上吃虧,多花錢卻沒占夠股,被人當成肥羊呢。”

  馬來西亞人的談判基調,其實是一塊錢現金都不想出的。顧鯤要給對方25股份,對方也只是拿土地、探礦權折抵出資。

  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為在金融危機期間,通貨緊縮,現錢是很值錢的,不然顧鯤也抄不到底。

  而唐佳其實并不知道,顧鯤一開始預估的造價究竟注了多少水分、虛開了多少倍“發票”。所以才如此擔心——顧鯤一開始的報價,至少虛報了3倍、夸大了各種施工難度,所以實際上,馬來人要砍掉70、還到30,才算是徹底擠干顧鯤的水分。

  事實上現在馬來人雖然精明,而且有李靜深這種地產業行家坐鎮,也只砍掉四成到60,顧鯤還有一倍的操作空間呢。

  當然,談判還沒結束,未來可能還會繼續砍到50,不過顧鯤總會有操作空間的。

  他不告訴唐佳,是為了連自己人都騙,才能更好的騙敵人。

  另外,他還有別的招數占便宜。

  顧鯤安慰唐佳道:“不要擔心馬來人砍價,我太了解他們了,馬來人從來都是市場經濟,哪兒市場成熟了,才會修橋鋪路搞建設,而從來沒有試過我們華夏人那樣為了扶貧先修路。

  所以,他們對于貧困地區的窮山惡水刁民問題,理解遠不如我們華夏人透徹。就算馬來人在建設環節卡得嚴,但只要他們對于后續的維護標準討價還價放得松,而未來公司的經營決策權還在我們手上,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掏錢,或者實際上壓低他們的分紅折抵公司維護損失。”

  唐佳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顧鯤:“打個比方,你去過中西部地區,見識過華夏的扶貧道路工程么?”

  唐佳一輩子就在滬江和臨近的沿海省份廝混,倒是確實不知道窮山惡水的心態,于是虛心承認:“沒見過。”

  顧鯤:“比如,當地沒錢,國家出錢修了路。假設是二級省道以下的,不鋪瀝青路面,只有水泥路。按照工程標準,路邊應該留幾米的斜坡路基防止路面沉降塌陷對吧?

  可是有些窮地方的農民,明明國家修路的時候已經把路基的地征走了,路基占的地已經屬于國家了。可偏偏就因為山高皇帝遠沒人管,貪小便宜,把路肩那幾米土都挖平,好多占地種糧種菜,到時候一澆水,路基邊緣的土壤流失,大車再一軋,水泥路面就全崩了。

  華夏這種情況應該還算少了,畢竟國家吃過虧有治理經驗了,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但是馬來人,應對這樣的問題,應該是完全沒有經驗的,他們從來就沒扶過貧,也就不知道在貧困地區搞基建有多少坑,不知道‘有些人之所以一直窮是有道理的’,李靜深就算有那么多年商業經驗也沒用,術業有專攻嘛。

  他們再還價,不過是新建階段還還價。等到將來造好了,運營維護階段,我們的人把坑指出來,證據確鑿設施提前折舊都推到馬來當地農民頭上,名正言順要馬方承擔絕大部分維修資金,而且是按照目前談好的維修價格,或者是盡量找馬方沒有施工力量自行修復的地方報損,總而言之我有一百個辦法把馬來異族人的錢坑過來。”

  來日方長,論如何防治“貪小便宜造成大損失”,馬來人在華人面前就是個弟弟。

  世上除了閃金族之外,沒人比華夏人更懂得如何鉆空子和防治鉆空子的對抗了,這是國粹。

  顧鯤主動出擊的那些生意,從來都是拿自己的長項跟敵人的短處去打的。

  認清自己、有自知之明,是比提升自己更加重要的能力。

  優勢數量不夠多沒關系,只要懂得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就好。

  在這樣的談判基調下,雙方一直車輪戰拖到年關,總算是把應當折抵馬方投資的資源付出給大致算清楚了。

  顧鯤的人從士馬丹到古晉,再到西邊的詩巫,把整個西沙撈越好生考察了一番,圈了數百平方公里的適宜農用地,還有更大區域的探礦權,總價值大約值30億令吉——在金融危機之前,這些資源還要貴,或許50億令吉才能拿下。

  作為交換,李老板和馬來沙撈越當局,未來可以累積在蘭方港的三期項目,以及其他路橋合作中,得到25的占股。

  那些農用地顧鯤主要是打算用來搞貓屎咖啡種植園/養殖園,以及種婆羅洲特產的紅瓤的瓜達奎拉榴蓮,所以顧鯤都是讓他的人盡量挑選適宜搞這些作物種植的土地來圈。

  種植榴蓮的地皮要求是挺高的,泰國那邊喜歡用土壤含硫的平原來種榴蓮,而馬來人喜歡用坡地。

  坡地種出來的更好(最好的是在死火山上種榴蓮),就是灌溉麻煩,泰國緯度更北一點,降水量比婆羅洲低四分之一,所以坡地的存留降水不夠。婆羅洲這邊的話,因為一年有2500毫米以上降水,熱帶雨林密集,所以哪怕是緩坡上,不用灌溉靠天然下雨和山上的河流都夠榴蓮的水分了。

  至于再坡地種榴蓮帶來的運輸困難、收獲不及時,對于顧鯤來說也沒什么問題。因為他要選的地皮可以盡量靠近未來規劃的公路鐵路沿線。

  而且他也沒打算對華夏大規模出口榴蓮和貓屎咖啡,他搞出來的品牌,那都是要給來蘭方旅游的尊貴客人親自購物帶走的,絕對不會讓他的品牌出現在未來卑賤的電商網購平臺上,那樣太掉逼格了,不利于客人的裝逼大業。

  礦藏方面,婆羅洲其實礦產并不多,油田都是被殼牌石油提前用國際條約攫取走了勘探權,顧鯤也沒法染指。印尼人在東部的巴厘巴板油田附近倒是有順帶開采鋁土礦,但那玩意兒不值錢,運輸成本高,華夏方面是不會進口的。

  要高價大體量,顧鯤最后看來看去也就是問馬來人要到了兩座銅礦的勘探開采權——主要是因為出了石油之外,未來也就銅礦漲價空間比較大。

  沙撈越也有少量的黃金和金剛石礦,19世紀末就有人開采了,但是二戰后反而停歇了,主要是是規模太小了,有點雞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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