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伏龍營圍獵的游方煉炁士修行者,從來無不是過街老鼠,不能公然露面,只能在最陰暗的地方埋名,千方百計躲避搜索,茍延殘喘。
或者哪怕有反抗,都是對那些圍捕他們的伏龍營兵卒,作為不被抓捕的負隅頑抗,但從沒有人敢如此這樣,居然折返進包圍圈核心,沖著三位旗長出手!
這是何等狂妄囂張乃至于嫌命長了的事情!?
“鼠輩大膽!”
“放肆!”
三個旗長級人物面容盛怒,紛紛出手。
洪世范持戟騰躍前撲,楊晟踩掛月樓檐角飛升,雙方距離迅速拉近,楊晟殺伐訣出,直接以五丸靈炁石起步,起用斧修中檔殺伐威力,一斧擲出。
被鎖定的洪世范只感覺到頭皮驟然發麻,生出一種巨大的危機感,他只看到楊晟手上的布包從內向外散發出內蘊的光芒,然后就消失了。
這不比洪世范先前和楊晟交過手的情況,哪怕是面對那飛來飛去的靈器,他自忖也能攔截住。然而現在,他瞬間就失去了對方那手中被布裹著的器物的蹤影。
洪世范只感覺眼前一花,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了長戟,然后手頭上傳來一股子巨力,那個布帛出現在那里,他看到自己鑌鐵長戟被砸中,然后變形,連帶著那個布帛撞向胸口,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他的胸膛處被布帛穿透,連帶著無數血肉噴出,變成了一個大洞。
器修不是請客吃飯,器修是蜀山宗具備最強殺伐力的修士,登頂蜀山戰力的修行者。
而斧修,又是諸般器修中最強。
楊晟一旦施展殺伐訣。斧器一出,哪怕速度是它的弱點,但這個弱點,也是相比起蜀山劍修而言。
這個所謂的弱點,在其他人眼里,譬如此時的洪世范,景古,湯光經面前,就不是弱點。在這個距離上,他們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
斧收回,楊晟再擲出第二擊。
目標是景古。
并非楊晟不是不擒賊先擒王,實在是因為從先后順序來說,他是離自己第二近的。他若是先出手較遠的湯光經,被景古所趁,就得不償失。
作為頌言師的景古雖然同樣沒看清楚洪世范是怎么被那個布包打穿的,但他知道眼下是最可怕的時刻,所以在方才,就一直在誦念咒訣,他的身前出現了數道波紋,那里生出有若實質的護盾,刀槍劍戟都可能攻不進來,同時他手中再拍出一塊白玉板,那是太浩盟的執杖人所用的笏板,一揮之下,笏板迎風而漲,剛好砸在破開了他的數道波紋還在遞進的布包之上。
笏板驟然碎裂。景古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凌空轟回大雁塔之內。
但這一連串他作為誦師的手段,終于算是擋住了楊晟這中檔殺力的一斧。
楊晟飛斧回收。這個時候的湯光經已經果斷的立即轉身,從飛撲的狀態施展身法向后倒掠,然后瞬間沒入大雁塔,以建筑物遮蔽。
一切都只是在轉眼之間。
楊晟落在距離大雁塔數十丈的一處屋檐之上,持斧立定。周圍的伏龍營兵卒,都有些凝滯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最近的兩個兵卒強行剎住了腳步,然后警醒的就地在屋脊突出部遮住了自己的身子。
他們不是戰場上只知道沖鋒,不得后退的士兵。嚴格來說,他們是對修行者的特種部隊,允許他們在任何情況下,利用環境作戰,甚至保護自己。他們沒有舍生忘死殺敵的氛圍和訓練。
他們只知道,原本圍捕追獵的人,并未撲向他們預定的重兵圍堵的前路,居然折返回來沖著他們指揮中樞動手,伏龍營第三旗中修為最高的三個旗長,轉瞬之間就有兩個副旗長一死一傷,旗長湯光經都第一時間避其鋒芒,撤退躲入樓中,以躲開對方那可怕的殺器。
而楊晟其實已經鎖定了樓內的湯光經,感知到他的氣機所在,但因為他先前一直御器開路,又接連擊退對方兩個將領,精神力的耗損上出現了頭部發脹,眉間刺痛的警兆。對方那指揮首領躲進樓宇內,雖然能鎖定他大致位置,但楊晟不保證再出手時,能夠擊殺對方,所以在自己給他們帶來震撼威懾之時,見好就收。
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沒把握的端倪來。
楊晟持斧回身而退。
這一手帶來的影響力立竿見影,伏龍營的這些兵卒立即失去了指揮中樞,圍堵他們的行動大大受阻,而且明顯出現了軍心渙散,沒有人敢真正的靠近楊晟離開的方向和所遁走的那條道路。
落回大雁塔中的湯光經,躲在樓室建筑之中,發現自己頭皮發麻的那種感覺才開始有所減輕,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妄動分毫,且時刻保持著警惕,全身都在最專注的狀態,背脊浸滿汗水。
他看到了倒在身旁的景古,自己這位指揮使副旗長此時慘然的躺在地上,嘴邊滿是鮮血,那雙眼睛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有些哀傷。
他連再站起來的能力都不具備,現在的他就像是退去了殼的蝦龜,只能等待那隨時可能的滅頂之災。
景古方才出手,還是讓湯光經內心訝異,沒想到他手上居然還有一副執杖用的笏板,那塊笏板雖不是大執杖的紫金笏板,但哪怕只是一塊執杖官的白玉笏板在手,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要知道湯光經之所以著急辦案邀功,最終目的也是為了成為一名真正的太浩盟執杖。成為太浩盟執杖,那就不必約束在大梁一地,可以隨時以執杖身份,前往太浩盟治下的俗世王朝,地位尊崇,而且和太浩盟高層接軌,意味著普通俗世王權規則對他的制約大大減弱。
身為執杖,才能擁有一塊白玉笏板,這是執杖配發的法器,可攻可守,威力很大。
自己身邊這個景古,看來根本不是等閑看來的那么簡單。身為副旗長,居然就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笏板法器。恐怕他在太浩盟之上,還有背景后臺。說不得正是哪個大執杖的子嗣,或者暗中培養的苗子,只是這個景古平時掩飾極好,一點都看不出來。
可這一切,明里暗里的人事爭斗,功名榮譽,似乎在方才那可見大恐怖的生死之間,都沒有了意義。
景古倒地重傷,比他更向往功賞的洪世范成了死人一個,被那種極其恐怖的法器打穿了身體。而他身為伏龍營堂堂第三旗旗長,此時也只能躲在塔樓之中,龜縮不出。
他知道今天之后,他們第三旗的名號,算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湯光經發現躺在地上的景古,雖說重傷,可此時努力側頭豎起耳朵,似乎在聆聽外部的動靜。
天空之上,有雷云之聲。
湯光經驟而反應過來…明白了。
執杖笏板除了防身進攻之外,一旦碎裂,還可以召喚一道太浩盟篆刻在俗世的陣法,擊殺攻擊者。
方才景古笏板碎裂之時,就同樣喚醒了這道陣法。
雷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