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明白了,事實上他們蜀山宗是并不擔心眼前這大梁固國劍陣,以及太浩盟,七里宗的威脅的。
他們擁有善事堂,那是蜀山一門的隱秘之一,通過善事堂,蜀山宗已經派遣了很多修行者潛伏于俗世之中,譬如他們所見過的黃閏仕師兄。而且黃師兄應該還不是唯一,還有各處存在的人世橋。
如果有需要,他們大概可以全體通過人世橋這種方式離開,這也是善事堂任務需要保密的原因,同樣也是太浩盟七里宗此類修行宗門所不知道的。
他們瓦屋脈之所以還愿意在這里,大概只是為了方便進行行走任務。
另外,或許就是這一處大梁出現的那支妖族部落。
他們要搜尋那支妖族,不能讓他們以大梁打開缺口,增加天道之殤,以人間苦難為食,壯大妖禍!
所以,情況應該很明了了。他們如果要走,應該隨時可以離開,無論是固國劍陣還是七里宗,或者縹緲的太浩盟,都攔不住他們。
之所以沒有走,是因為在大梁,發現了一支古妖。
“那么現在宗內,要怎么做呢?”楊晟問楚桃葉。
楚桃葉兩條翠羽雙眉微微揚起,道,“我們菁英弟子,使用陷阱,誘餌,潛伏,無論用任何辦法,找到那支古妖,然后消滅他們。”
真是簡單粗暴。
“這也是此次大行走的條件。任何內門弟子,能找到古妖者,即為大行走。”
這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外門四座居院的弟子就聽到了敲鐘聲。數千名外門弟子們仰頭張望。鐘聲在峰內要仔細聽,因為不同的鐘聲代表了不同的含義,有的鐘聲只是報曉,有的鐘聲意味著開飯,眼下的鐘聲,就代表著門內召集內門弟子,在議事殿集合。
眾多外門們不住探頭,他們已經陸陸續續的聽聞了一些個消息,此時也感覺到,宗門內的氛圍,明顯要比以往緊迫一些了。聽說穆潼長老和不少內門菁英弟子在東海畔剿妖回來,情況又有變故。
人們都想知道,接下來又會有什么安排。有人不由得悠悠嘆道,“這個時候真羨慕楊晟和玄睿兩個啊…”
“他們現在也擔起了一些事務吧…”
這些都是楊晟和玄睿當初大通鋪的弟子們,此時心頭都暗暗下了也要快些成為內門弟子,追上他們的決心。
峰內議事殿上,內門弟子們,楊晟看到了比想象中還多的人,大概有兩百多號。
這也是他們首次參加這種內門弟子的集會。
而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大為不同,外門弟子分四座居院,服裝是統一的,有春夏套裝,也有便服和練功服,練功服是特制的,等閑俗世刀劍都沒法刺破。但整體偏樸素,沒有太多的花哨,只是以刺繡分辨不同的居院。
內門就不同了。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內門居所的各種堪比俗世豪閥府邸的華貴,就連派頭都不一樣。譬如符篆師,統一的紫衣羅衫,紫衣上有刺繡的暗紋符篆,這讓紫衣本身就是一道符篆,危險時能激發篆文,能抵擋下位劍修一擊,被稱之為篆胄。
洪漓師伯下的器修,包括楚桃葉,無論男女,都是一身白衣,劍掛腰鞘,還有沒有負劍的,大概率是配有金魚袋,以藏器于芥子間。這一脈器修又以楚桃葉為首,煞是好看,主要是顏值頗高,見之賞心悅目。
也有玄睿所拜王存遠師叔的飛燕功體系煉炁士,一身飛燕暗紋紅衫,如火云如煙霞,腰佩長刀,飛燕功器修主要以柳葉刀為靈器,出刀如葉落軌跡玄奧,讓人防不勝防。
就連青荷都是一身素雅小裙,端得可愛。可見石山師伯雖然摳門是摳門,但對于自己難得尋求到的弟子,還是舍得打扮的。
楊晟就尷尬了,自家大師叔沒配發給自己的特色制服啊,只得穿了入內門之后配送的一席青衫,質量上是外門弟子練功服的加強版。但肯定是做不到符篆師篆胄的擋一記飛劍,也沒有玄睿紅衣的騷包。
不同體系的,不同師屬的內門弟子們齊聚一堂。
楊晟四人在眾人之中,聽到的是周圍人傳來的對事情的相互打聽,不明白今日峰內會有什么通告。
這個時候他們就有了些優越感,楚桃葉真是個情報小能手。
這么想的時候楊晟就向楚桃葉方向看去,楚桃葉在前列,沒有和旁邊的人交流,大概也顯得清傲,這個時候也正好和楊晟目光對上,她輕輕點點頭,又轉移開去了。
峰內長老們依次走出,然后宣布消息。
中神洲福州關已經被攻破,古妖更進一步進逼山海關。
嘩然一片。下方的弟子們,有的表現出對局勢的擔憂,有的則認為福州關丟了未必是壞事,這樣更能有力量加強山海關,總之討論之聲不絕。
在這個消息發布稍傾后,赤松峰主又抬手把聲音壓了下去,開口。
“古妖一支族部已經確定隱藏于大梁,任何內門弟子,都可以在善事堂接小行走任務,搜尋這支妖脈,尋找到古妖者,既成為新的門中大行走。”
大行走!
眾皆弟子驀然爆發出關系切身利益的呼騰。
楊晟四人再次為從楚桃葉那里提前得知情報而生出優越感來。
大行走,是瓦屋脈多年不曾進行的傳統。大行走從弟子中產生,一旦產生,便能擁有和蜀山長老一樣的待遇,甚至能擔當除妖,行走的領導者,而且不受多條弟子戒律規則,譬如可以代表宗門在俗世進行自主活動,擁有很大的權限。
而此時,大行走則代表著一點。
那就是整個峰內,獨一無二的榮譽。意味著是峰內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
沒有人此時內心不泛起波瀾。
試想成為大行走之后,無論是哪個得力權威長老派系下的弟子,譬如洪漓之下的楚桃葉,藍九成之下的張樹這樣的菁英弟子,也要聽命行事,叫你一聲“大行走”。
光是一想,大概就能讓很多人心馳神往。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大部分可能都是要調個頭過來,人家成為大行走,你恭恭敬敬喚上一聲。
楊晟亦覺得,這大行走的說法,該不會是宗門內為了平息各個小山頭之間的壁壘而產生的制度吧?首先是峰主主推,由各個長老和師長們一同承認,公開選拔的大行走的存在,那么便能最大限度的消除內部的摩擦力。
倒是個聰明的法子。
旁邊有人疑惑問道,“就這么簡單?這樣就是大行走了?未免兒戲吧?”
有一個聲音傳來,“看似簡單,實則不然。首先,我脈自發現大梁有那支妖族過后,四處外派弟子搜尋,至今為止仍然沒能找到他們的窩點。其次,不久之前,我們有弟子在漁村和他們使徒異**手,但到頭來,仍然沒抓住他們的痕跡。這就意味著,真正要找到這支古妖部族,需要的可不僅僅是運氣。
另外,這支古妖部族詭秘,內部有尊者大將坐鎮,強者無數,這也是為什么只需要發現妖類,并不需要弟子摸到他們老巢的原因。
能發現到他們,不被他們發現,這就已經非常了不起。如果能夠及時向峰內通報,峰內能及時鏟除這支古妖,更是大功一件。
大行走授予這樣的弟子,人人皆心服口服。”
眾人看去,說話的正是板著臉不茍言笑的祝青衫。
眾人紛紛應和,“祝師兄說的是!”
“原來如此,多謝祝師兄解惑。”
祝青衫也不多和人搭話,徑直離開了。
“祝師兄平時為人并不多話,顯得冷酷,但往往每次說話,必然是能一針見血,或是能戳破一人修行之瓶頸,或是在某個師長的文化課上面,一言撥開云霧,讓人茅塞頓開。按理說祝師兄應該很強吧…”玄睿開口,“但實際上,他根本不怎么會打架的,不學器修,除了一身吐納和身法的功法之外,也不學任何攻擊性的功法。每天只愛看書寫文,鉆研經注。”
楊晟想到那天打魚回峰,廣場上見到的一幕,道,“祝師兄威望挺高的。”
“因為懂得多嘛,雖然他不會打架,不學殺伐功法,但對于功法原理見解卻是相當精妙。偶爾也會有人向他請教,受益匪淺。久而久之,就有名了嘛。”
此時看著那位祝青衫離去的背影。
青荷有些星星眼,“好有范兒啊!”
修遠點頭道,“達者為先。修行高低,確實也應該不著重殺伐能力的強弱,像是祝師兄這樣,亦是強大。”
楊晟在旁邊看著三人,心想不就是裝比嗎,我也會啊,沒見你們這么恭維我啊。
而就在通告完畢,議事殿眾人開始陸陸續續離去的時候,楊晟四人準備走,面前卻一晃,有人擋住了去路。
這種近乎于蠻橫的,目的很強的攔截。
面前的,是那個叫做嚴高的,是藍九成座下的菁英負劍弟子。上一次峰中內門武比,他排名第二十三位。
一時間,準備離開的人們腳步暫停了。
走到門口的停住,轉過頭看這邊。
有的人露出了擔心。有的則帶著看戲的表情。
嚴高有些瘦,顴骨有些突出,卻自帶著一股子散漫游閑,看著楊晟道,“身為我脈大師叔的首席弟子,我很想知道你能學到什么,總不能墮了我脈的威名…另一方面,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通過的霜降甲等?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后,我們來場比斗。屆時你是能御器殺伐也好,或者用體術也罷,你要是能碰到我…就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