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慈烺忽然睜眼醒來,他雙腳雙手亂蹬,只覺得自己正處身在水池之中,周圍都是水,不能呼吸,幾乎死去。
忽然。
“嘩!”的一聲,后衣領好像被什么人提住,手臂亦被人拉提,感覺整個人平地而起,被拉出了水面。
朱慈烺趴在岸邊,大口的吐水,這時才猛然的驚醒,自己竟然還是落水了,但不同的是,他雙腿并不殘疾,那個推他落水的劉志,也并沒有在身邊同時出現。
睜開眼,他驚訝的發現,救自己上岸的兩個人,竟然是熟悉的兩張面孔!
一個鄭森,一個蕭漢俊。
都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鄭森揪他后衣領子,蕭漢俊拉他手臂。
更驚異的是,兩人都穿著現代人的衣服,襯衣牛仔,留著時髦的長發。
“哥們,你沒事吧?”鄭森一邊擰襯衣的水,一邊問。
“好好的,怎么落河里面了?是誰推你的嗎?”蕭漢俊甩著濕漉漉的頭發問。
“鄭森,蕭漢俊!”
朱慈烺忍不住脫口叫。
“鄭森?”鄭森笑道:“我不叫鄭森,我叫鄭大木,他也不叫蕭漢俊,瞅他那樣,哪有一點俊?他叫蕭易,黃易的易。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們兩人的姓?”
朱慈烺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又覺得鄭森的話很多,遠不是過去安靜少語的樣子,心知他的確不是鄭森。
抬頭四望,發現這是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地方,但確是一個現代世界,遠處有高樓大廈,周邊是大河堤岸,還有人在垂釣,不遠處是一座高架橋,橋上有高鐵,橋下則是汽車通行。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如前世,但同時又那么那么的陌生。經歷了隆武帝的一世,感覺什么都不一樣了…
“這是哪?”朱慈烺忍不住問。
“當然是京師了。”鄭森笑:“你怎么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
“京師?”
朱慈烺驚訝,左右看,口中喃喃道:“是大明的京師嗎?”
“當然是大明!”鄭森還是笑。
“現在是哪年?”
這一下,鄭森臉上終于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像覺得朱慈烺是一個外星人,但還是回答:“今年是大明聯邦帝國行憲四百六十年。”
朱慈烺似驚似喜,又似失落。
“瞎和他啰嗦什么?看不出他已經糊涂了嗎…”甩干了頭發的蕭漢俊卻是十分冷然。
這時,腳步聲響,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疾步走過來了,戴著眼鏡,四方臉龐,像是領導,鄭森和蕭漢俊都是起身喊副總。
朱慈烺一看更驚,居然是吳甡!
“人救起來了,不錯,這月給你們先進,加獎金!”吳甡道。
鄭森和蕭漢俊都是喜笑顏開。
“年輕人,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呢?”
吳甡蹲下來,關切的問。
朱慈烺搖頭,情緒有點激動,嗚咽道:“吳先生,想不到我還能見到你,我…”
湖廣總督,漢陽鎮,韓信廟,逐鹿圖,想到吳甡殉國的那一些過往,他就不能自己。上一輩,他最愧對的就是吳甡。
朱慈烺的錯亂表現,令吳甡錯以為他身體狀況不是太好,一邊安撫他,一邊向遠處揮手:“李主任,快開過車來,送他去醫院”
一輛中級轎車快速的開了過來,在朱慈烺面前停下,司機開門下車。
朱慈烺一看,更是驚。
原來是李定國。
和印象里一樣,李定國沉默少語,不喜歡多話,下車之后,西服一脫,就要和鄭森、蕭漢俊一起,將朱慈烺架上車。
到此時,朱慈烺終于是反應了過來,他意識到自己穿越到了后世,遇見了這些肱骨之臣,只是這些人已經不認識他了,而他的身體,并沒有任何問題,于是急忙叫:“不用不用,我很好,一點事沒有,不用去醫院!”
這中間,又一個西服革履、面色嚴肅的中年人奔了過來。
朱慈烺一看又驚,居然是孫傳庭!
“孫總,他不去醫院。”
鄭森儼然是比較話多,第一個稟報。
孫傳庭點頭,來到朱慈烺面前,蹲下來,低聲詢問。
朱慈烺望著他那一張熟悉無比而又嚴謹認真的臉,幾乎忍不住的想要叫他一聲孫閣老,以致于孫傳庭問了一些什么,他都根本沒有聽見。
“他沒事,就是有些恍惚,可能是落水后遺癥,一會就好。”孫傳庭好像懂醫術,翻了朱慈烺的瞳孔,又查看朱慈烺的脈搏,確定沒有事。
“兩位先生,請受我一拜。”
朱慈烺推開鄭森的攙扶,站起來,鄭重無比的向孫傳庭和吳甡行了一個古禮。
此時,他心中不再惶恐和茫然,代之的是一種激動。
這或許是一個夢,但卻是一個美妙的夢,他見到了夢中想要再見到的那些人。
不過好像還少一個人。
孫傳庭和吳甡都有些好奇,尤其是對朱慈烺行禮的方式和先生的稱呼。
不過兩人都沒有多問,這個時代,很多人復古,崇仰國學,漢服更是滿大街的跑,拱手行禮,稱呼先生,雖然少見,但也并非是什么新聞。
“董事長過來了。”鄭森忽然又叫。
朱慈烺抬頭望去,
一輛黑色的高級奔馳轎車緩緩停下。
司機下車打開車門。
司機居然是王承恩!
朱慈烺瞬間窒息。
果然,車門開后,一個頭發漆黑、西服筆挺、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走下車來。
不是崇禎又是誰?
不同于前世的焦慮,眼前的崇禎表情輕松,意氣風發。
崇禎邁步走了過來,孫傳庭和吳甡走上前,向他小聲匯報,崇禎聽著不住點頭,最后來到朱慈烺面前,望著他,輕問一句:“江水可冷的很。你沒事吧?”
“父…”
朱慈烺眼眶一下就紅了,幾乎想要撲過去,喊一聲父皇,但忍住了。
“我沒事,很好,謝謝你們救了我。”朱慈烺按住激動的心情,擠出微笑,望著崇禎熟悉的臉,那不同于前世的紋絲不亂的頭發,極致的領帶,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沒事就好。這邊釣魚雖好,但也要小心點。”崇禎道。
比起前世,他聲音溫和的讓人想哭。
朱慈烺紅著眼眶點頭。
崇禎帝隨即離開,孫傳庭,吳甡,李定國三人跟上。
朱慈烺呆呆的,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追了兩步:“你們是哪個公司的啊?救了我,我也好知道。”
李定國停住,取出一張名片,交到朱慈烺手中。
兩人對目時,李定國終于笑了一下。
王承恩發動車,載著崇禎離開。
朱慈烺捧著名片,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崇禎帝的轎車消失不見,孫傳庭和吳甡也坐車離開,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猛然間才驚醒,蕭漢俊鄭森還沒有離開呢。
轉頭一看,卻發現蕭漢俊和鄭森各自騎上了一輛哈雷摩托。
蕭漢俊很孤傲,不愛理人,他動作快,扣上頭盔,發動摩托,右手一擰,油門加大,呼的一聲,哈雷摩托載著他,疾馳而出。
你說你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愛到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 隨著他的駛離,音樂響起,朱慈烺才發現,他的摩托上是帶了音響的,
而摩托車上的蕭漢俊亦同時在搖頭晃腦。
熟悉的歌,熟悉的旋律,是陳淑樺的《夢醒時分》。
“嗚,嗚,嗚嗚嗚”
不同于蕭漢俊的快速駛離,鄭森卻是原地加油,直到哈雷摩托的發動機發出飛機般的巨大轟鳴、震蕩四野之后,他才心滿意足的向朱慈烺打了一個告別手勢,叫一聲:“哥們再見!”然后一把油門,瀟灑離開。
震耳的音樂也隨之響起。
他的音箱好像更大。
是韓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
看鐵蹄錚錚踏遍萬里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 愿!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
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做人一地肝膽,做人何懼艱險豪情不變,年復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惡分開兩邊都為夢中的明天看!鐵蹄錚錚,踏遍萬里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愿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音樂聲遠去,摩托聲亦遠去。
朱慈烺站在原地,呆呆的。
直到所有的都消失,他才低下頭,看向手中的名片,口中輕輕念:“新華街十五號,華興微電子科技公司,董事長,朱新宇…”
全書完。
簡單后記。
從18年十月九號發書始,一直到現在,三年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四百多萬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
到今日結尾,成績早已經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夢想,是初心,亦是其間的苦樂。
家國民族的夢想太大,江山指點,非匹夫可以妄言。
匹夫能做的,只有那一段血淚歲月的自我反思和回想。
本書框架有點大,限于篇幅,原本的一些原創人物,都沒有展開,比如李順,魏闖,楊軒,另一個重要人物,諜報高文采的故事,也是全面刪減,比如高文采前往遼東,其中一個目的是為了找尋好友楊一新,原本有設計,兩人在危急關頭相遇,彼此認出,楊一新救高文采于危難,免他身份暴露,但那樣一來,諜報篇幅就會增加很多,影響主線,繼而影響讀者的閱讀感,所以放棄了。
另外,陳圓圓,劉若愚,王之心三人原本也有一段故事,后兩個老監利用前一人,在宮廷中掀起一樁舊事,以解決兩人過往的恩怨,最后間接引出了五皇子死亡的疑團,由此引發了崇禎帝對周后的懷疑和猜忌,但念及篇幅和主次線,最后刪除了。
至于劉志,不過是嘲諷,或者是反穿越文。見仁見智,這里不做贅述。
個中不足,大家原諒。
舊書結,新書起。
新書還是寫明末。
這一次從西北,從榆林,從滿門忠烈的尤家說起。
如無意外,新書將會于2022年一月一日,也就是十一天后,新的一年首起之日在起點。
特此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