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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5章 云南戰起

  蘇州。

  城門口的官道上,聚集了很多的書生。

  金圣嘆連同當日在吳縣哭廟的幾十個秀才狂生都被褫奪了功名,流放遼東,今日是他們離開蘇州的日子,蘇州府派了一隊軍士,專門押解他們,聽到消息的故舊,聚集在城門前的官道上,為他們送行。

  不同于其他人的垂頭喪氣,如喪考妣,金圣嘆卻依然故舊,臉色絲毫也沒有悲戚之色,見到送行的朋友,依舊是談笑自若。

  酒碗擺了出來,眾人端起酒,望著眼前的蘇州城,想著今生今世再也難以返回,酒苦人更苦,根本難以下咽,

  金圣嘆卻一飲而盡,最后抬頭看著道邊飄落的秋葉,笑著吟唱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但很快的,金圣嘆就笑不出了,因為他的兩個兒子兒子梨兒、蓮子(小名),匆匆從吳縣趕來,向他訣別,金圣嘆雖然心中難過,可為了安慰兒子,他還是假裝輕松,泰然自若的笑道:“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來,我出個對聯考考你們。”說完吟出了上聯“蓮子心中苦”。

  但他兩個兒子此刻跪在地上哭得流流滿面,彷徨無計,不知道如何是好,哪還有心思對對聯?

  見兒子答不出,金圣嘆只好自問自答:“起來吧,別哭了,我替你對下聯。”接著念出了下聯“梨(離)兒腹內酸”

  聽到此,道邊送行的故舊以及即將一起要被流放發配到遼東的幾十個狂生秀才都是叫起了好。

  上聯的“蓮”與“憐”同音,意思是他看到兒子悲切慟哭之狀深感可憐;下聯的“梨”與“離”同音,意即自己即將離別兒子,心中感到酸楚難忍。這副對聯,一語雙關,對仗嚴謹,可謂是千古絕對,非一般人可有。

  說了對子,金圣嘆望了一眼蘇州城,然后第一個邁步,向遼東而去。

  哭聲大起,兩個兒子跪在地上,更是傷心…

  京師。

  乾清殿。

  隆武帝朱慈烺的御案上放下一張紙,紙上正是金圣嘆新作的這幅對聯。

  雖然在前世里,朱慈烺就已經看過,但今日見到的,卻還是深為嘆服。

  雖然金圣嘆不理解新政,阻撓嘲笑新政,還差點釀成大禍,但看在他才華橫溢,博學多才,看在《水滸》的份上,就饒他一命吧,希望他在廣袤的東北,能收斂心性,繼續點評作畫,為后世留下更多…

  翁家吳家被連根拔起,鬧事狂生們被流放,姑息的官員被處置,怠惰的官員被降職,在精武營迅捷出動,平定這場內亂之外,天下人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隆武陛下推行新政的決心和不可阻擾的意志。

  如此,不管那些士紳們心里多么的不愿意,多么的委屈,面對朝廷的制令,都再也不敢違抗,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得以在全國全面推廣。

  十月。

  喀爾喀蒙古“哲布尊丹巴”到京師。

  朱慈烺令內閣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并在乾清宮的門前,親自迎接。ωωω.⑨⑨⑨xs.co(m)

  但并不是以因為“哲布尊丹巴”是漠北國師,有活佛之名,也不是因為朱慈烺要信教,而是為了招撫蒙古人心。

  這些年,雖然大明降服了張家口塞外三部,以和親拉住了土默特蒙古,哈刺慎右翼和喀喇沁右翼也先后投降,喀爾喀扎薩克圖蒙古歸順,土謝圖汗也有請降之意,蒙古形勢一片大好,但就歷史的經驗看,這種的情勢大好,只是建立在大明國力軍力強盛,蒙古難以抵擋,所以不得不屈服的情形之下,一旦大明勢弱,情勢逆轉,或者本地區更強大的強權出現,蒙古人就會轉身而去,甚至是反戈一擊,趁機劫掠。

  究極原因,蒙古人內心里面缺乏對大明(華夏)的認同,是一個關鍵原因,。

  而要讓蒙古心向大明,最起碼是感覺親切,最好的一個辦法就是宗教。

  這一點,清朝做出了明證。

  因此,不管內心的喜惡,大明皇帝都必須做出遵崇草原活佛的姿態。

  大明皇帝隆重接待“哲布尊丹巴”,金印冊封,并且答應提供資助,在蒙古各地修建喇嘛廟,在大明官員已經可以直接治理民事的張家口塞外三部的領地,給予僧人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尊榮,并大力弘揚佛法。

  其實在“哲布尊丹巴”之前,漠南的“哲布尊丹呼圖克圖”大和尚就已經來覲見大明皇帝,同樣得到了了隆武陛下的尊崇待遇,現在答應“哲布尊丹巴”的,從修建寺廟、到提高僧人待遇、大力弘揚佛法、隆武陛下同樣也都準許了哲布尊丹呼圖克圖。

  對于北京之行,哲布尊丹巴受寵若驚,十分滿意,他沒有想到,大明皇帝會給他如此高的尊榮,簡直是前所未有,除了贊助他在草原修建寺院之外,還要在京師專門為他修建一座佛院,在乾清宮覲見之時,他更驚訝的發現,大明皇帝對于佛法竟然也有相當高的見解,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要知道,大明歷代皇帝遵崇的一向都是道教,神宗皇帝更是自詡為道人,現在大明隆武帝終于轉向佛法,他不禁驚喜不已。

  除了覲見大明皇帝之外,“哲布尊丹巴”也帶了喀爾喀土謝圖汗的請求歸順的正式文書。

  松錦之戰時,土謝圖汗被多爾袞的蒙古玉璽所蠱惑,帶兵千里迢迢的來救援,不想在塔山外海中了埋伏,陷入大明軍的重重包圍,最后好不容易逃出,帶出的兵馬卻已經是折損了一半,經歷此戰,尤其是見識了大明的兵強馬壯,器械精良之后,土謝圖汗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不是明軍的對手,繼續跟隨建虜,只會吃更大的虧,所以在建虜大軍撤退的時候,他才會忽然劫掠建虜糧草,揚長而去。

  回到喀爾喀不久,土謝圖汗就聽到了建虜徹底戰敗,放棄沈陽的消息,更震驚的是,扎薩克圖汗竟然是倒向了明國,不但跟隨明國做戰,攻擊建虜,而且還得到了大明皇帝的正式冊封。

  其時,土謝圖汗就已經起了派人向大明請和、臣服的心思,但剛剛回到漠北,還是人仰馬翻的狀態,很多事來不及顧及,所以就暫時放下了,不過很快的,當札薩克圖汗帶著勝利的軍威,滿載而歸,人馬滾滾的回到漠北草原之后,土謝圖汗立時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

  在這一戰之前,他和札薩克圖汗的實力是差不多的,彼此相互提防,但也合作,但此戰之后,雙方此消彼長,他已經難以和札薩克圖汗抗衡了。

  果然,不久之后,雙方就因為草場的爭奪發生了沖突。“哲布尊丹巴”試圖調停,但不被接受。

  最終,戰事爆發,札薩克圖汗帶兵發動進攻,土謝圖汗不是對手,被殺的大敗。

  到了這時,他再也不敢猶豫了,急忙懇請“哲布尊丹巴”入大明求救。

  所以“哲布尊丹巴”這一次來,在請求正式冊封土謝圖汗和通商之外,他最重要的一個請求,其實是請大明皇帝調解戰事,令札薩克圖汗退回原地,和土謝圖汗和睦相處。

  對于“哲布尊丹巴”的通商請求,隆武帝有條件答應,但對于冊封和調停戰事,他卻通過理藩院之口,向“哲布尊丹巴”提出了更嚴苛的條件。

  遵照張家口塞外三部的前例,如果通商,大明需要知曉“土謝圖蒙古”的實際人口,也就是說,大明要拿到土謝圖蒙古的“民冊”。對于民冊,土謝圖蒙古這樣的游牧部族肯定是沒有的,所以就需要大明官員親往土謝圖蒙古,實際調查、統計,并制作成冊。

  其后的民事,大明官員要直接管理,行大明年號,在土謝圖蒙古境內,大明百姓和蒙古百姓平等,雙方有糾紛,民眾犯了錯,要施行大明的律法,公正判決,土謝圖汗,不得干涉。

  一句話,交出民事,并逐步交出司法,以后的土謝圖汗只能專注于軍事。

  當然了,大明會正式冊封土謝圖汗為土謝圖國公,在喀爾喀為他修建城池和府邸,準許他及其他的子孫,永遠為土謝圖蒙古的永遠之主,如果有人侵犯,大明必為土謝圖蒙古主持公道,如果外敵入侵,大明也會派出兵馬援救。

  同時的,大明朝廷也會在京師修建一座“土謝圖國公府”,土謝圖汗的成年兒子,可以到京師居住。

  但是同意,大明就會立刻勒令札薩克圖汗撤兵。

  交出民事和司法,等于是喪失了相當的權力,“哲布尊丹巴”不能當場決,只能急速派人,往漠北稟報。

  乾清宮。

  隆武帝朱慈烺召見軍機處首席、武安伯、兵部尚書孫傳庭。

  “去年離開之時,朕就警告札薩克圖汗,回到漠北之后,不得輕易向臨近部族動兵,現在看起來,札薩克圖汗并沒有把我的話的心上,有此可知,其野心勃勃,有吞并整個漠北草原之心,所以軍機處和兵部要加速制定出兵漠北之策,準備糧草輜重,一旦有變,立刻出兵!”

  “遵旨!”

  孫傳庭領命。

  十一月。

  漠北暫時沒有消息傳回,但西南邊陲卻是忽然傳來了變動。

  云南最大的兩個土司吾必奎和沙定洲殺害大明官吏,搶奪軍糧,占山為王,舉兵造反。

  作為一個穿越者,隆武帝朱慈烺一直都十分看重云南的地理位置,不唯云南是大明的西南門戶,同時也是大明進軍中南半島的跳板,如緬甸,越南等處,如果大明要想在中南半島有所作為,云南就非是穩定和繁榮不可。

  但云南偏偏不能穩定。

  就明末清初的歷史看,貴州云南的土司們面對大明朝廷“改土歸流”的政策一直都有所抗拒。萬歷三大征之一,就是萬歷皇帝集結全國精銳,剿滅播州之亂,將作亂的楊家土司斬盡殺絕,崇禎年,貴州土司又叛亂,崇禎皇帝集結西南之兵予以剿滅,只是因為全天下的目光都集結在遼東和流賊作亂之上,反倒是忽略了貴州云南土司,時不時的殺官造反。

為此,隆武帝朱慈烺在收復遼東,福建也安穩,天下大勢已定的情況下,就  令馬士英為云貴總督,黃得功和劉良佐分別為貴州和云南總兵,黃得功和劉良佐都是驍將,和流賊做戰多年,經驗都豐富,用他們為兩地總兵,就是為了震懾貴州云南兩地的土司,以便更好、更快的推進“改土歸流”,為建設大西南做準備。

  朝廷四月發下調動命令,五月,黃得功和劉良佐分明從宣府和昌平出發,統領兵馬,攜帶家眷,車馬轔轔,往云南而去。

  這一路,可謂是千里迢迢。

  歷經數月,黃得功和劉良佐所部方才是到了貴州,不想竟是遇上了百年一見的連續大雨,道路轟塌,前路難行,黃得功還好,他本身是貴州總兵,留在貴州即可,身為云南總兵的劉良佐卻是被困在了貴州,無法繼續前行。

  不止劉良佐,云貴總督馬士英也被困在了貴州。

  為什么都要經過貴州?一來現在的官道,走貴州,過曲靖,很快就可以到昆明。第二,某種意義上也是一路震懾土司,宣揚朝廷的軍威。

  進入十月,雨季過去,云貴總督馬士英調動指揮,征調幾十縣的民夫,搶修道路,眼見道路即將通暢,劉良佐正準備帶兵往昆明,不想此時卻傳來了云南土司叛亂的消息。

  這份緊急軍情,是軍情司通過飛鴿,又六百里加急急報京師的,如果是驛站信騎,最少還得一個月,京師才能得到消息。

  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亂,民心大驚,云南巡撫瞿式耜和世鎮云南的沐王爺沐天波坐鎮昆明,一邊急報朝廷,一邊召集其他仍然忠于朝廷的土司,加上自有的兵馬,試圖剿滅兩賊的叛亂,但這兩個土司是為云南土司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兩人,他們兵馬最多,糧草也最多,其他土司攝于他們兩人的威名,雖然是接了瞿式耜和沐天波的命令,但卻遲遲不愿意派出兵馬。

  與此同時,吾必奎和沙定洲封閉了進入云南的道路,聚集兵馬,準備攻取昆明。

  情勢危急了。

  “傳旨,西南即刻籌集糧草和輜重!”

  “命令馬士英,即刻統領黃得功、劉良佐入滇平亂,對于叛亂的土司,從重從快,不必有任何的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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