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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太子大膽

  京師。

  乾清宮。

  關于太子動向的密報,如雪片的般飛到了崇禎帝的案頭。

  從太子率兵,忽然包圍張家口,到張家口戒嚴,周邊難以進入,消息斷絕,錦衣衛一一密報。而在這些密報之上,是太子朱慈烺率兵向張家口進發之前,給崇禎帝發來的一封緊急密奏。

  “張家口堡有不法奸商勾結建虜,正在走私糧食和鐵器,同時出賣我大明的軍國情報,張家口本地的官員視若無睹,很有可能已經被收買,兒臣憂心如焚,決意親自帶兵前往…”

  錦衣衛關于太子的密報,和太子的密奏,幾乎是同時送到了崇禎帝的面前。

  “鬼話!”

  崇禎帝終于明白,怪不得太子要到宣化野訓,原來是為了張家口。

  他才不信什么接到密報,太子是臨時起意,帶兵前往張家口的鬼話。

  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朱慈烺,你膽子太大了!”

  崇禎帝將兒子的密奏狠狠地拍在了龍案上,怒不可遏。在崇禎帝看來,一切都有規制,都算張家口真有不法商人在走私禁品,甚至是勾結建虜,出賣情報,也應該是由宣化巡撫和宣大總督去處置,再往上,兵部刑部出面即可,你一個東宮太子,怎么可以跳過這幾個部門,親自撲上去?

  再者,你明明早有預謀,但故作清閑,將君父耍的團團轉,你這是為人子、為人臣的態度嗎?

  崇禎帝在龍案之后團團轉,心中怒火熊熊,也就是他兒子,換做一般大臣,他早就派出錦衣衛,將朱慈烺捉拿下獄了!他想著,這一次一定不能輕饒朱慈烺,必須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有些法度是絕不能逾越的。

  冷靜了一下,崇禎帝停住腳步,目光看向殿中的內閣和六部重臣,問:“你們怎么看?”現在不是早朝,而是下午的公干時間,所以崇禎帝只找來了內閣和六部重臣。而太子的密奏,他也給他們看了。

  眾臣都沉默。

  太子行為,確實是出格了,但太子剛剛取得了開封大勝,威信正隆,又是國本,眾臣也不好直接什么,只有禮部尚書林欲輯不能容忍,站了出來,白須顫抖的道:“陛下,老臣以為,太子此舉,大大的不妥,張家口但有不法,自有宣化巡撫處置,何用太子?太子越俎代庖,此例一開,后患無窮啊因此應該立刻叫停,不管張家口有什么變故,京營都必須立刻撤除對張家口的包圍!交由朝廷處置。”

  眾臣沉默。

  京師到張家口四百余里,即使是朝廷的快馬塘報也需要一,而照錦衣衛的消息,京營昨夜就已經包圍了張家口,不定此時此刻,太子已經處置結束了,撤除包圍的命令發不發都沒有意義。再者,在這之前,陛下已經給太子發了速速回京的圣旨,再發撤兵命令不過是畫蛇添足。

  崇禎帝臉色陰沉,對林欲輯的話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另一個大臣。

  兵部侍郎吳甡。

  吳甡跟隨太子出征開封,為太子出謀劃策,開封之勝,吳甡功不可沒,在這之前,崇禎帝對吳甡頗為欣賞,認為派吳甡輔佐太子,實乃是自己的英明決定,吳甡有軍政之才,未來可以大用。但太子在涿州繞道,不回京師的事情一出,他對吳甡的印象立刻就改變了我兒老實,斷不會如此狡猾,這一定是吳甡的謀劃和教唆!

  也因此,他現在看向吳甡的目光都是陰陰的,嘴上沒,但對吳甡的不滿卻是溢于言表。

  吳甡感覺到了皇帝不友善的目光,但他卻什么也不能,只能微微苦笑,他現在是越多,錯越多,越描越黑,一切都只能等太子回京再,

  “陛下,臣以為,太子絕非是魯莽妄為之人,張家口之事,應該是有不得不的隱情,以太子殿下的聰睿通達,一定能妥善處理,如果朝廷橫加干預,不定會生出不必要的風波。不如等事情明了,太子回京,再議也不遲。現在太子在外,情況不明,一旦朝廷冒然定議,恐怕會傷了太子的聲譽啊。”

  一人站了出來,卻是剛剛入閣的原禮部侍郎蔣德璟。他是吳甡的好友,此舉有為吳甡解圍的目的。

  崇禎帝臉色沉沉,終于是按下了心中的怒氣。

  別的他可以不聽,可以焦急暴躁,但“太子聲譽”四個字他不能不考慮。

  “那好,朕就等他回京!”

  崇禎撂下一句,轉身就走。

  “恭送陛下”

  內閣和六部重臣在首輔周延儒的帶領下,一起向崇禎帝躬身。等崇禎帝走后,眾臣直起身來,有心憂國本的大臣向蔣德璟點頭致意,對蔣德璟剛才的諫言表示贊賞,連周延儒都假意對蔣德璟露出了欣慰的笑。但一轉身,周延儒臉上的笑意就凝結了現在的宣大總督江禹緒是他的親信門生,太子在密奏里,有人在張家口出賣大明的軍國情報,但張家口當地的官員卻熟視無睹,這明顯的就是指向了江禹緒!作為江禹緒的老師,周延儒不能不有所憂慮,江禹緒是他扶持上去的,一旦出了問題,他這個首輔難辭其咎。

  出了乾清宮,周延儒喚過文選司郎中吳昌時,聲叮囑。

  周延儒只是憂慮,但兵部尚書陳新甲卻是惴惴不安,別人不知道,但他這個曾經的宣大總督卻對晉商在張家口的貓膩,卻是有一定了解的,太子兵圍張家口,莫不是為了晉商?

  陳新甲頭皮有點發麻,一時又怕又悔,悔不該接受晉商的銀子,一旦事情敗露,以太子的嚴厲,必然不會輕放。但后悔也沒有用,現在只能想辦法彌補。

  崇禎帝回到后面的暖閣,依然怒氣難平,他怒的不是太子帶兵包圍張家口,而是太子事先沒有和他請旨,就密謀做出這樣的大事。

  朕,還是不是你的君父?

  “陛下,色已晚,該起駕了。”

  王承恩報。

  崇禎帝點頭,想到那絕世的美人兒,他憤怒的心情才微微舒緩了一些。

  身披鵝黃色的披風,穿嫩綠的衫,腰肢芊芊肌膚雪白,玉齒紅唇,柳眉彎彎,懷里抱著琵琶,羞澀無邊。睹是勝過西子賽過貂蟬,令人見了就移不開目光,心蕩神怡…

  “婕妤叩見殿下。”

  不但人美,陳圓圓的聲音更是如百靈鳥一般的甜美,令崇禎帝沉醉,只有在陳圓圓面前,崇禎帝才能暫時忘記軍國的煩惱,陷入溫柔鄉,所以很快的,陳圓圓就被封為婕妤,從田貴妃的承乾宮搬了出來,有了自己單獨的住所。

  婕妤,位在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昭儀之下,一般只有絕世的美人兒才會被直接封為婕妤。

  殿前廊柱下,一個年輕太監躬著身子,目送崇禎帝進入殿中,嘴角露出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正是承乾宮主管太監沈沾。

  計劃進展非常順利,陛下對陳圓圓的寵愛,超出了事先的想象。雖然每日里陛下仍然批閱奏疏到深夜,但卻不再通宵,而且夜夜宿在陳圓圓處,假以時日,陳圓圓必然可以成為貴妃。

  不過很快,沈沾的臉色又黯然了下去,因為他想到了他的主子田貴妃,雖然李晃想法設法,通過王德化調來了京營中的兩個西醫,對田貴妃進行診治,但田貴妃的病情依然不見好轉,這幾日越發枯瘦,已經不似人樣了…唉,上保佑,讓貴妃娘娘早日好起來吧…

  張家口。

  第二一早,太子留馬進忠部駐守張家口,然后統領其他大軍離開了張家口。

  臨行前,太子將馬進忠喚到身邊,和他深談。

  聽太子要令自己常駐張家口,馬進忠心中雖然有點驚訝,但仍然躬身抱拳:“臣遵令。”

  “葵宇,你責任重大,雖然我抄了晉商,暫時封閉了張家口,但張家口貿易和互市,終究還是要再開的,不過方式和方法卻要改變,絕不能再出現晉商這樣吃里扒外的惡瘤。建虜和蒙古一定不會滿意,他們一定會侵擾張家口,甚至是大舉大攻,所以你要做好最壞的準備,從現在起,就要整經備戰,枕戈待旦。張家口歸萬全右衛統轄,回京后,我會為你爭取萬全右衛指揮使的頭銜,從今以后,這里的防務就交給你了。”

  馬進忠字葵宇。

  “請殿下放心,但使進忠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叫建虜和蒙古人越雷池一步!”

  馬進忠慨然回答。

  朱慈烺微微點頭:“建虜蒙古人不比流賊,他們戰力強大,野戰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防御張家口有三個重點,第一修繕城墻,這要靠你自己;第二,多倚仗火器,這個我會幫你;第三,長城之外要多派偵騎,防備敵人忽然來襲。你久經沙場,見識比我多,其他地方你自己考慮。”

  馬進忠惶恐。

  朱慈烺繼續道:“但我最擔心的不是你軍備疏忽,而是軍紀。張家口不比其他地方,現在和未來都會是貿易中心,商人往來頻繁,你駐守張家口,手握權力,我料那些商人必然會千方百計的巴結于你和你的部下…”

  聽到此,馬進忠大吃一驚,急忙跪倒:“臣豈敢?”

  “我只是將可能的情況提前告之你,令你有一個心理準備,邊關之事,第一是抗敵,第二就是預內,外敵好抗,內預難防啊,那程紹孔進士出身,飽讀圣賢書,但卻抵擋不住銀子的疑惑,以至于身敗名裂,葵宇一定要引以為戒,不但你自己,也要要求你的部下,我不希望某年某月,聽到你不好的消息。你是我從西北提過來的,你若是犯了事,我臉上也無光。”朱慈烺望著馬進忠,語重心長。

  “臣明白,臣必謹守分寸,絕不敢做貪贓枉法的事情!”馬進忠聽的大汗淋淋。

  朱慈烺欣慰點頭,親手扶他起來,目視他雙眼:“你雖駐守張家口,但我仍視你為京營的一員,無論軍備還是餉銀,但有困難,都有可直接向我反應。”

  “謝殿下!”

  除了馬進忠,在臨行之前,朱慈烺擠出時間,見了一面宣化巡撫李鑒。

雖然程紹孔和晉商的口供都表明,李鑒收了晉商的銀子,不是一個廉吏,但李鑒對晉商走私的情況究竟知道多少,卻沒有人能肯定,朱慈烺不想冤枉李鑒,他想知道,李鑒會如何辯解?另外,在朝廷旨意沒有下來之前,李鑒還是宣化巡撫,張家口后續的處理暫時還需要他去執校  叩見之時,李鑒以頭觸地,連連請罪,他已經知道了太子在張家口清查晉商,發現大量違禁品的事情,作為宣化巡撫,他罪責難逃。朱慈烺靜靜聽完他的辯解,不置評,只告訴他一件事:張家口貿易亂象叢生,需要暫停整理,你的任務是聯絡蒙古哈刺慎部,告之他們大明朝的決定,并要嚴厲責備他們背信棄義,配合晉商走私,并將戰略物資轉賣給建虜的行為!除非他們認識到自身的錯誤,并深知反省,否則大明朝恩賜給他們的“互時之策就會取消,張家口貿易不會再重開了。

  聽完之后,李鑒一臉驚駭,互市是朝廷的國策,太子不奏明陛下和內閣,就自己決定了嗎?

  但他不敢反對,太子威信正隆,他現在又是有罪之身,只想著暫時答應太子,再悄悄向朝廷請示就可以了。

  大軍起行,馬進忠率領部下在南門恭送太子,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等晉商連同他們的管家和賬房,商號中的親信伙計,都被裝上囚車,一起押往京師,至于他們的家人,暫時留在張家口,由馬進忠看管,后續處置等候朝廷的決議。除了晉商,口北道分巡道程紹孔、撫夷都司甄祥兩位張家口的在地官員也被押上囚車,一同送往京師。

  但最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一連幾十排的晉商囚車,而是那一車車、從張家口蜿蜒而出,一連十幾里都看不到邊際的銀車、糧車和裝滿各種罰沒品的貨車,絲綢,布匹,鐵器,硫磺,桐油…晉商庫房里的貨物都被搬運一空,車隊由三千營和精武營護衛,賀珍和劉肇基親自帶隊,浩浩蕩蕩,向京師而去。

  而在他們之前,太子在武襄左衛的護衛下,已經提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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