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甲和馬紹愉的小心思瞞不過朱慈烺,不過他不點破,不動聲色的聽馬紹愉講完之后淡淡一笑:“不錯,你做的很好。”
聽到皇太子的獎勵,馬紹愉心中的大石頭,算是徹底落地了。
看皇太子面帶微笑,淡定從容的樣子,顯然是早有腹案。
既如此,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想明白這一點,馬紹愉更加輕松。
“殿下。”最后,馬紹愉取出一張紙,雙手呈送到朱慈烺的面前:“除了從杏山塔山帶出來的物資和遼東巡撫衙門的資助之外,臣一共花費一千一百一十六兩白銀,為百姓們購置了短缺的棉衣,帳篷,糧米,車馬等必須品,所有清單都在這兒,請您過目。剩余八百八十六兩銀子在佟協鎮的軍中,等他抵達京師之時,臣再向殿下交付。”
前往遼東前,朱慈烺交給馬紹愉兩千兩銀子,用以百姓撤退時的開銷,馬紹愉省著用但也花了不少,如果沒有這兩千兩銀子的經費,撤退也許不會受到影響,但百姓們挨凍受餓的情況卻是免不了的,每每念及于此,馬紹愉總忍不住夸贊皇太子的仁德。
田守信接過清單,交給朱慈烺。
朱慈烺卻沒有看,只問:“百姓們現在走到哪了?”
“三天前,百姓們和臣一起從山海關出發,臣快馬先行趕回京師,塔山副將佟瀚邦護送百姓在后徐徐而行,算算日子,再有六七日,他們就可以趕到京師了。”馬紹愉道。
朱慈烺點頭:“很好,不過他們不必來京師,直接去薊州吧。”
“薊州?”
陳新甲和馬紹愉都驚訝。
朱慈烺笑:“因為他們的田地,都在薊州呢。”
馬紹愉不明白了,陳新甲卻猛然想到了什么,驚訝的道:“殿下,你該不會是…”
朱慈烺點頭:“正是,我東宮的田莊都在薊州,一共十萬畝,本宮打算留下五千畝,剩下的全部分給撤回來的百姓。”
“殿下不可啊!”陳新甲和馬紹愉都吃驚,兩人慌的跪下。
大明皇太子將自己的莊田分給百姓,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啊,普通百姓或許不知,但兩人身為朝廷命官,清楚的知道,東宮的日常開銷和賞賜,可都靠這十萬畝田莊,沒了田莊,東宮就沒了收入,不說東宮那么多人,只皇太子自己一個人的開銷就不夠啊。
“起來吧,不要大驚小怪,本宮已經上疏,我父皇也已經準了。”朱慈烺道。
聽到此言,陳新甲和馬紹愉就更是吃驚了。
朱慈烺沒工夫給他們解釋,直接下令:“馬紹愉,今晚休息一晚,明早出城,將朝廷的意思告知佟協鎮和撤退的百姓,山海關到薊州將近五百余里,百姓們拖家帶口多有不便,有什么困難,你要主動幫他們解決,等到了薊州,交給薊州知府,就算你任務完成。”
照理應該交給順天巡撫才對,但順天巡撫楊繩武在不久前在豐潤因疝病惡化而病故,繼任人選撫朝廷還在廷推中,因此只能先交給薊州知府處理。
“是。”馬紹愉又激動又感佩,想不到皇太子居然會拿出自家皇莊的田地分給遼東百姓,雖然說自家就是天下,但朱家歷代的皇帝和太子,可沒有一人有當今太子這么大方的。太子爺的心胸和氣度果然是超群啊。
朱慈烺點點頭,不再說話。
馬紹愉心領神會,知道皇太子和陳新甲有事要商議,急忙退出。
后堂剩下朱慈烺和陳新甲兩人。
“潘永圖推上去了嗎?”朱慈烺看向陳新甲。
潘永圖是朱慈烺中意的順天巡撫的繼任人選。兵部尚書陳新甲有參與廷推的權力,因此他叮囑陳新甲推舉潘永圖。
“上了廷推名單了,估計這兩天陛下就會圈選。”陳新甲回。
朱慈烺點頭:“劉肇基之事呢?”
陳新甲臉色立刻尷尬了,小聲道:“臣正在辦。”
“為何這么慢?”朱慈烺臉有不悅,薊州防務急待整飭,用劉肇基替換薊州總兵白騰蛟之事說了都有半個月了,不明白陳新甲為何這般拖拖拉拉?
陳新甲連忙解釋:“回殿下,劉肇基是去年九月松山之戰之前,洪督師甄別諸將,以臨敵退卻的罪名,親自下令解職的,這還不到半年時間,如果起用為薊州總兵,等于是官復原職了,內內外外怕是有很多人會議論,因此臣不得不周旋一二…”
朱慈烺明白了。
整個朝堂上下都以為洪承疇已經在松山殉國了,感念洪承疇的功勛和忠心,對洪承疇做出的決定,兵部不能輕易推翻。
朱慈烺想了想,道:“如果是降職使用,準他戴罪立功呢?”
陳新甲眼睛一亮:“那就沒問題了。”
朱慈烺點頭:“那調他入我京營吧。精武營兩個副將現在都還懸缺呢。”
“臣明白了,臣立刻就去辦。”陳新甲微微松了一口氣,也算是去了一塊心病,這些日子為了劉肇基的任命,他可沒少發愁,太子殿下明令劉肇基為薊州總兵,他不能更改,只能想辦法完成,但劉肇基被貶斥不過半年,又逢松山兵敗,想要將劉肇基安排到薊州總兵任上,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說皇上和內閣,只兵部幾個主事就不能同意。如今皇太子改口,他終于不用再為此事發愁了。
“至于薊州總兵嘛…”朱慈烺沉思了一下:“佟瀚邦在塔山血戰,又護送百姓撤退,立有大功,朝廷是不是要擢升他啊?”
陳新甲立刻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拱手:“臣明白了,佟瀚邦擢升薊州總兵正是合適…不過現任薊州總兵白騰蛟接任尚不到一個月,臣雖然竭盡全力,但卻也沒有找到他的漏子…”
“那就平調吧。”朱慈烺道,原本他給陳新甲的命令,是要將白騰蛟一擼到底,貶為平民的,但陳新甲找不到白騰蛟的漏子,又急需要他挪地方,那就只能平調了。
“是。”陳新甲又松了一口氣。
今年十一月,建虜會兵分兩路,分別從界嶺口和黃崖關入塞,再會于薊州城下。界嶺口靠近山海關,離京師太遠,朱慈烺鞭長莫及,在他的御敵策略里屬于是棄地,建虜想破就讓他破吧,而黃崖關位在薊州正北,離薊州只四十里,雖然道路崎嶇,但建虜攻破黃崖關,整個薊州都會震動,因此黃崖關是必守之地,以佟瀚邦在馬蹄坡和塔山堅守之能,只要保證他的軍需糧餉,相信他一定能守好薊州和黃崖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