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所長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們早就應該發現,他們的磨制技術,沒有他們吹噓的那么厲害。
破壞掉衍射涂層之后,我們看到的玻璃表面,也不是完全平整的。
只是,我們沒有認為那就是他們磨制的水平,而是認為,那是我們破壞涂層的時候,同時也把玻璃平整的表面給破壞掉了。
這在顯微的條件下,稍微的用力,或者是加入一點腐蝕性的物質,都會破壞掉玻璃表面的絕對平整,再次出現高山峽谷,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你給我們的這塊玻璃,卻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的認知。
我們通過對玻璃斷裂口的顯微觀察,就發現了,在防衍射涂層下面,還有一層物質,是用來填平那些實在無法磨平的凹坑的。
這就是我們的發現。這個發現,徹底顛覆了我們過去一味追求玻璃平整度的做法。
他們不是能夠把玻璃完全打磨到絕對平整,而是在有缺陷的地方,填充了這種物質。
這種物質,透光率和玻璃幾乎沒有區別,填充進去以后,就大大提高了玻璃的平整度,減少了光源的散射情況,一塊高透光率的玻璃鏡片,也就被制造出來了。
只是,這種物質到底是什么,填充的時候,是液體狀的還是膠質的,亦或本身就是固體的,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另外,顯微環境下,鏡片的打磨技術,檢測技術,都需要昂貴的設備,這是我們光機所目前的資金水平,所無法做到的。”
最后,趙所長不無遺憾地說。
聽到這里,鄭國霖就問:“那么請趙所長告訴我,我們到底有沒有希望,把這種鏡片制造出來?”
趙所長回答他說:“只要有足夠的投入,制造出來應該沒有問題。可是,剛才我也跟你說過了。研究出那種新物質,到底是什么,需要好多各專業的專家,來做許多的試驗,一點點地去排除,最后達到目的,這個需要資金。
另外,制作鏡片,也需要資金來購買設備,聘請相關方面的頂級高手來做。
所以,我們目前的困難,不在于能不能制造出來,而在于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
鄭國霖就又問:“那么,趙所長有沒有計算一下,到底需要多少資金呢?”
趙所長就苦笑,然后說:“我們當然要首先計算成本了。只設備投入,至少需要一個億!然后還有研發經費的投入,每年至少也得需要五千萬。我們做了三年研發完畢的計劃,這就又是一億五千萬。到出正式產品,恐怕還得五千萬。至少需要三個億啊!”
“這三個億,我來投,”鄭國霖堅定地說,“你只要在三年之后,給我拿出產品來,就可以了。”
趙所長就愣愣地看著鄭國霖。心說都說這位大佬有錢,果然就名不虛傳,三個億,順口就說,一點也不猶豫。
“鄭董,你快可要想好啊。”趙所長就提醒他,“我剛才說的,只是成功的情況下。如果不成功,我們不能發現那個新物質是什么,你投入的錢,可是要白白花掉的。”
鄭國霖淡淡一笑說:“趙所長,從剛才咱們的談話里,我聽出來,你熱愛咱們的國家,有著一顆憂國憂民的心。這一點,就足夠了。
我把錢交給你,是因為我相信你。為了這個國家不受制于人,為咱們這個民族,能驕傲頑強地生存下去,你會竭盡全力,把我給你的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去。這就夠了。
就算咱們不能成功,可是,咱們為這個國家盡力了,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趙所長就許久沒有說話。
傳說中的鄭國霖,是個唯利是圖的花花公子。而且,還有利用權力搞不正當交易一類更難聽的說法。
可是,今天,他對鄭國霖的認識,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就連對吳曦的認識,也改變了。
大佬級的商人,往往想到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財富,絕對不會干這種拿巨額財產冒險的事情。
“鄭董,這三個億投進去,就算成功了,可能也換不回來你的投入。因為咱們生產出來的東西,國內沒有市場,沒有人可以制造出需要這東西的極紫光刻機來。國外市場,也很難開拓。他們不會相信,我們可以制造這么高精度的鏡片。
我說這個,是想讓你明白,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意味著只是投入,沒有回報的買賣。
這些年你來,我們在這方面落后,不是我們沒有能力研發制造,而是所有人都不肯做這種沒有利潤的投資。
我希望鄭董,能夠完全明白這一點。”
鄭國霖嚴肅著臉色說:“趙所長,我完全明白。我就問您一句話,如果您有這三個億,您會不會投資進去?”
趙所長就笑了說:“看來,不僅僅是我們知識分子愛國,憂國憂民。”
鄭國霖也笑:“做為商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知道從祖國母親身上吸食營養,不知道回報祖國母親,就不是一個好商人。”
“好吧,”趙所長說,“我向上級打報告,在光機所下面,設立一個獨立的鏡片研發分所,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愿望了,只是沒有資金。
這個研發分所將來的研發成果,包括那個新物質的制造,鍍膜技術和鏡片研磨技術,將屬于光機所和鄭董你的共同成果。
可以出產品的時候,光機所的專家將和你交接后撤離,這個下屬分所,將成為你的鏡片制造工廠。”
鄭國霖就搖頭。
“將來,這個鏡片制造廠,還是你光機所的,我只負責產品的銷售。”
趙所長就差異地看著他問:“為什么?你要知道,你的投資,為我們光機所多養了一大批行業專家,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沒有你這個投資,他們好多人就要轉行去做別的,或者直接去國外的公司。這將是一筆巨大的損失啊!”
鄭國霖嘆息一聲說:“頂尖的技術,咱們還是留給國家吧?本來這個投資,我就是為這個國家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