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這女人到底是誰?
鄭國霖都快蒙了。
“你不是叫艾瑪·尼爾森嗎?”他就問。
“叫什么重要嗎?”她還挺有理。
“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喜歡的女人,我也非常非常愛你,不就好了?”
“不好。”鄭國霖說,“你一天換一個名字,哪天我回去以后回來,說不定就找不到你了。”
“不會的,親愛的。我已經辭去了工作,要靠你養活呢,怎么可能讓你找不到我?”
鄭國霖就搖頭。
“那個曾經在蘭光公司工作的女科學家,叫艾瑪·尼爾森,今年四十三歲了。你顯然比她小了很多。”
“我本來就不叫艾瑪·尼爾森。和你交易,怎么敢用真名字呢?”
“不對,艾瑪·尼爾森是真名字,她現在供職于aDm。你做職業模特的時候,用的名字,叫伊斯科娃·葉卡捷琳娜,據說有沙俄皇室血統。”
她就咧著嘴笑。
“模特行業太難混了,比我年輕漂亮的女孩多的是,我自己不找點噱頭,讓老板對我好奇,他怎么會要我呢?我不是專業出身。”
“那么,伊芙琳·米哈伊洛維奇·古斯朵夫,又是誰?”
“也是我啊。”她還是一臉不在乎,“叫什么不是叫?”
鄭國霖就搖頭。
“不是,你錯了。”鄭國霖一臉嚴肅,“在我們東方,一個人的姓名,是那個人的根。人沒有根了,就會迷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活著都會失去意義。”
那女人就笑笑說:“沒有那么嚴重。我現在就好像你說的那樣,沒有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我活的不是很好嗎?而且,上帝還那么眷顧我,把你,我的愛人送到我的身邊來,我很知足了,要那么多的意義干什么?”
“那么,對我來說呢?我不知道我愛的女人是誰,來自哪里,都經歷過什么?你認為對我公平嗎?我又如何知道一個沒有根的人,她喜歡什么,為什么喜歡?討厭什么,為什么討厭?我又如何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她到底是像她的外表一樣可愛,還是恰恰相反,在和別人合謀,準備坑害我呢?”
尼爾森,或者說是伊斯科娃,還是伊芙琳,聽著鄭國霖這樣說,臉色就漸漸嚴肅,最后就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到沙發上去了。
“我不想回憶我的過去,永遠都不想!”她說,“可是,我也不想讓你誤解我。”
“好吧,為了你,我就再次把自己拉回過去,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是誰,來自哪里。
我不記得自己姓什么,只記得自己叫伊芙琳,住在俄格邊境的一個小鎮。
其實,那個小鎮叫什么,在哪里,現在我也搞不清楚了。那個時候,我可能十六歲或者更小一些。
我本來應該記住這些,還有父母的名字,兄弟的名字。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醫生說,這叫選擇性失憶癥。
呵呵,還有這種怪病。
現在,我唯一能夠記得的是,那個小鎮很美麗。夏天的時候,山上開滿了鮮花,樓房下面的花園里,也開滿了橙紅的凌霄花,往樓房的墻上爬…
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兩個哥哥。
戰爭開始的那天深夜,我在自己的房間里熟睡。是我其中一個哥哥,把我抱出了我的房間。接著,我們住的樓房就倒了,整個倒了。
當時,我在樓房前面的空地上躺著,就看著那六層的樓房,在中心位置,爆發出了橘紅色的火焰。接著,火焰就吞噬了整座樓房。
我的記憶里,沒有聲音。
我們躲在一座殘垣斷壁下面。
那個穿迷彩服的男孩,我認識他。他以前就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工廠里上班。我去學校上學的時候,經常會碰到他。他看到我,會臉紅,低著頭快速走過。
可是,他現在是穿著軍裝的軍人,手里有一把沖鋒槍,腰上圍著彈夾,穿著軍靴,戴著迷彩的軍帽。
我的一個哥哥試圖逃跑,他的沖鋒槍槍管里,冒出火光。
我的哥哥,就這樣倒下了,然后是我的另一個哥哥。然后,是我的爸爸、媽媽,好像還有其他人。
媽媽把我壓在身體下面,嘴里吐著血沫,她告訴我:孩子,活下來,為我們所有人活著!
我感覺到那個男孩看到我了,他的槍口已經指向我。
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平靜,就那樣看著他,看著他手里的槍口。
他沒有開槍。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把槍口移開,從我身邊經過,踩著那些死去的人的身體。
以后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在收容所里,別人統計我名字的時候,我說我叫伊芙琳·米哈伊洛維奇·古斯朵夫。
這個名字,是不是我原來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永遠也不要記起以前的事情。我希望我現在,只是在做夢,有一天,我的夢醒了,爸爸媽媽,哥哥們,還會在我身邊出現。媽媽還會喊我,伊芙娜,你在干嘛呢?”
伊芙琳已經泣不成聲,大串的眼淚,從她的腮頰上滑落下來。
鄭國霖過去,慢慢擁抱住她,她順勢就伏進他懷里,失聲痛哭。
這是鄭國霖第一次感覺到,伊芙琳不再那樣高大,真的變了一個嬌小的小女人。
“這些年,我去過很多國家,做過很多工作,被別人欺負過,也學會了欺負別人。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活著,不是為自己,是為我所有的家人,活著。”
她終于制住哭泣,在鄭國霖懷里,繼續訴說。
“那個漢森,是來找尼爾森的,蘇杰生那老混蛋的女兒。蘇杰生折磨了我三年,滾回鄉下去了,他女兒早就離開這里了,這個房子現在的主人,是我。
他讓我和他合謀,試圖詐騙你。聽說有那么多錢好分,我就同意了,按他說的做,裝扮那個科學家。
可是,我發現你比他聰明,恐怕很難成功。你治愈了蘇杰生帶給我的男人恐懼癥。
我就想,詐騙你恐怕根本不現實,不如用身體迷住你,興許能得到些好處。這就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