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鄭國霖詢問,吳曦就微微苦笑一下。
鄭國霖看出來了,吳曦對趙帥不滿意。他就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吳曦就解釋說:“咱們私人公司,你是知道的,只有大家共同去努力,形成凝聚力,才能在競爭中生存下去。對員工的要求,也就不能跟公家的買賣一樣,各盡其責就完事了。所有員工,必須得有主動性和能動性,主動去想,去做自己看到的事情才可以。”
鄭國霖聽著,就點點頭。一個具有活力的公司,無論大小,都是要求員工主動發現工作,主動去尋找自己該做的工作,才能長久保持活力。
“趙帥不是這樣的。”吳曦說,“我公司小,大家雖然叫策劃,可調研、文案、后勤這些工作,大家都得做,也不會等著我吩咐,都是自己主動去做,也不敢指望我吩咐。因為我事情也很多,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趙帥呢?”鄭國霖就問。
吳曦就笑:“公司里那幾位弟兄,都叫趙帥是趙大爺,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他早上上班,先泡一壺茶水,坐在那里喝著。然后,就是我讓他干點什么,他就干點什么。我這一天如果忘了說,或者把昨天吩咐他做的事情忘了,他永遠不會主動找我,也永遠不會找到他應該做的工作。最要命的是,桌子上有灰塵了,他只用手抹一下眼前喝水的地方,其他地方讓灰塵蓋的變了顏色,他都不帶擦一下的。至于掃地打掃衛生,從來就沒有這個概念。”
鄭國霖聽了,就嘆息一聲。
趙帥僅僅去國企里工作一年,那些毛病就都帶了來。這是私人企業里,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
他就對吳曦說:“他這人有些慵懶,你該說他得說他,沒事的。”
吳曦就搖頭說:“這不是慵懶的問題,是根本不拿自己服務的公司當回事的態度問題!你不熱愛你的公司和你所從事的工作,漠不關心,才會這樣混日子。”
說到這里,吳曦頓一下,然后又說:“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嫌棄趙帥,或者說后悔讓他到我公司里來。我的意思是說,他這樣混下去的話,恐怕一輩子也學不會什么。就算學會了什么,真正到其他公司去工作的話,人家一般也不會要他。當然,沖你的面子,我養著他也沒問題,我是怕辜負了你的期望,到頭來他一事無成,不好和你交代。”
鄭國霖就嘆口氣,過一會兒說:“有時間我找他好好聊聊。”
然后便不再提趙帥的事情,再說策劃思路。
但他心里已經感覺到,問題嚴重了。
吳曦不是一個輕易抱怨的人。他這樣說趙帥,就意味著,趙帥已經讓他十分不滿意了。
就算吳曦有錢,也不可能愿意每月花四千塊,養著一個毫無用處的人玩。
趙帥帶著這些國企的毛病改不過來,就是將來把他弄到自己這邊來,也通不過公司人力資源部的考核,最終被發現有問題而辭退他。
關鍵還是,他抱著這樣一個態度,吳曦和他的弟兄們會始終把他排斥在圈子之外,而不愿意教他,他就什么也學不會。
那樣的話,他就根本沒有資格進銀狐策劃。
百忙之中,他還是抽出一個晚上,單獨叫了趙帥出來,和他談談。
他不能直接說吳曦對趙帥的看法,那樣會激發矛盾,引起趙帥的抵觸情緒,更加無法和吳曦處好關系。
他只能不疼不癢地,和他聊一些私人公司的性質,追求的利潤從哪里來?對員工要求與國企的區別,等等。
目的,自然是要趙帥意識到,公司的上班時間,員工的時間就是老板的,不能為老板產生利潤的任何舉動,都是不被允許的。比如國企里喝茶看報紙一類的,看似正常的活動,在私人公司里,都是讓老板反感的。
另外,特別是小公司,給員工出價高,用人少,就更得講究效率。
有工作的時候,大家必須凝聚在老板周圍,出謀劃策,主動積極工作,公司才能生存下去。
至于上下班,則更沒有時間限制,更沒有到點下班這一說,有時候通宵工作也是常事。
別說吳曦那樣的小公司,就是銀狐策劃這樣的大公司,他的企業策劃部,這幾天忙中層管理培訓,大家主動加班到半夜,第二天還是要繼續按點上班工作。
遇到了有利可圖的大案子,不加班加點地去拼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客戶為什么會認可你呢?
然后,他就拿鄭秀莉當例子,把她最近的表現說給趙帥聽,讓他知道,鄭秀莉是真拿了銀狐策劃的事情,當她自己的事情在忙,才會得到老板向國強的賞識,薪水翻倍的。
看表情,鄭國霖說的這些,趙帥好像也聽得進去。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不說,鄭國霖也無從猜測。
他忽然就覺得,趙帥比在學校里的時候,他認識的那個趙帥,沉悶了好多。
那時候的趙帥,雖然也很懶,也很少有主動性,喜歡依賴別人,但還是很開朗的。
上一世的時候,和鄭秀莉分手以后的趙帥,他就接觸不多了。因為他不久也落到了楊詩曼的盤絲洞里,日子過得很不如意,自顧不暇了。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他問趙帥。
“沒有。”趙帥就回答他說,“挺好的啊,現在工作很輕松,收入也行,我為什么要不開心?當然了,你今天說的這些事情,對我觸動挺大,以后我會記得,改改在廠里養成的這些臭毛病。”
鄭國霖的話,雖然有些拐彎抹角,但趙帥不是孩子,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雖然他說的有些言不由衷,但還是表示要改,這就算進步吧?
可是,他依舊是悶悶不樂。
鄭國霖就說:“鄭秀莉知道你回來了。不過我覺得吧,她好像對你還有些看法。這事咱們不著急,等你在吳曦那里適應了,我再把你弄到公司里來。到時候你們天天見面,她慢慢也就不犯倔了,會和你言歸于好的。”
趙帥就淡淡笑一下,然后就問:“公司里,追她的不少吧?”
鄭國霖也笑了說:“不僅是公司里,她做沙龍主持,好多企業老板都爭相討好她呢。年輕的想追她,年紀大的想為自己兒子追她,還挺熱鬧的。”
趙帥就問:“她沒有動心的?”
鄭國霖說:“應該沒有。她除了坐我的車回家,其余人的車都不坐。我不在公司里,她就擠公交。我們老板正打算給她配車呢。”
趙帥聽了,就沒再言語。
鄭國霖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給鄭秀莉提供了一個發展的平臺,卻料不到這活寶如魚得水。
如今,她和趙帥之間的距離,好像越拉越遠了。
“不著急,”他只好安慰趙帥說,“你小子聰明,我看好你。只要你肯努力,早晚會超過她的。”
趙帥卻沒有接他這個話茬,而是說:“咱弟兄倆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不會拒絕別人。鄭秀莉恰恰相反,她不想做的事情,會果斷拒絕,誰都不行。”
鄭國霖聽了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趙帥要說什么?
趙帥就樂:“國霖,我和秀莉之間的事情,你就別跟著攪合了,她不會聽你的。”
鄭國霖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咧著嘴說:“扯淡。就你耳軟心活,喜歡聽別人的,我自己主意大著呢。你們倆這事兒,我還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