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黑水
地獄的某處，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地上翻找著什么，它大體上為人形，但身高卻不足一米，眼睛極大，幾乎占據臉部的四分之一，其身體之瘦已經不能用“皮包骨”來形容，看著跟個骷顱沒什么區別。
突然間，它猛地抬頭，鼻子在空中聞了聞，綠色的眼睛驀地射出兇狠的光芒，接著手足并用地往遠處跑去。
在它奔行方向的盡頭，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斜插在大地上的巨大船只。
泰坦尼克號內的某間員工更衣室，奧斯汀右手上戴著刻有圣文的金色拳刺，左手握著一把沾滿圣水的匕首，緊盯著門的方向。
安娜藏在不知道從哪翻出鐵箱里，看著驅魔人的背影遲疑道：
“那個…奧斯汀先生。”
“嗯？”
“您不是驅魔人么？怎么拿刀上陣了？而且您之前說纏上我的魔鬼很弱啊…”
奧斯汀沒好氣地回答道：
“你都稱呼我為驅魔人了，那很明顯我更擅長于把魔鬼從人類的身體里驅逐出來啊，這樣當面硬碰硬地消滅魔鬼，我確實沒什么經驗。”
安娜很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沒什么經驗？奧斯汀先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打敗過幾次魔鬼？”
“還行，沒輸過。”
“…贏了幾次？”
“也沒贏過。”
安娜用手撫額，有些無語：
“您就直接說我是小白鼠得了…我能承受得住。”
“別這么形容自己，小白鼠死了能有人為它立冢么？”
“…您還真會安慰人呢，奧斯汀先生。”
正當氣氛在兩人的聊天中慢慢緩和下來之時，門外突然響起如同貓爪滑過玻璃的尖銳噪音。
奧斯汀眼神一凝，示意安娜躲進箱子里。
接著驅魔人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反手握住匕首，用極小的聲音念誦一句“主啊，請保佑我”后，猛地把門拉開，門后的矮小魔鬼因為慣性而踉蹌地撲到屋中。
奧斯汀用力把門推回去，斷絕魔鬼的退路，反手將匕首劃向魔鬼的額頭 ——它太過矮小，只到奧斯汀的腰部，驅魔人一時之間只能攻擊到這里。
小魔鬼雖然只有人類7、8歲的兒童般大小，但敏捷和力量卻超過成年男子，而且它頗為悍勇，看見匕首向自己襲來竟沒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鉆進奧斯汀懷中瘋狂揮拳。
雖然匕首擅長近戰，但兩人貼合過緊，且魔鬼體形又遠小于奧斯汀，幾乎要掛在驅魔人身上，它的身體隨著奧斯汀的動作而動作，行動之間有種華國拳訣“打人如親嘴”的韻味，奧斯汀竟漸漸落于下風。
“砰！”又是一個拳頭落在了奧斯汀的肚子上，他悶哼一聲向后退去，魔鬼趁此時機還抬頭沖著一旁焦急不已的安娜呲牙一樂，接著又貼到驅魔人身上繼續攻擊。
奧斯汀見事情不對，也暗暗發狠，他把匕首扔到一邊，兩只手都套上帶著倒勾的拳套，將雙手和雙腿都淋上圣水后，不要命似地迎頭沖了上去。
二人再次交戰時，局面已經有所變化：
剛才奧斯汀手拿短匕，不是很靈活，現在雖然帶著拳套，但也算解放了雙手，可以使用之前在船艙內布置下的各種道具。
于是乎，在奧斯汀時不時地潑一點圣水、扔一些護身符的情況下，小魔鬼逐漸暴躁起來，攻擊之時也越來越沒有章法。
“果然…這種級別的魔鬼智商低下，只要稍加刺激就能獲取很大的優勢…要想取得勝利的話，現在正是最佳時機！”
驅魔人如斯想著，找準一個機會攔腰把小魔鬼抱住，接著利用自己的體重死命往地下一摔，把小魔鬼緊緊壓在地上，奧斯汀甚至還趁小魔鬼掙扎之際將它的雙手反剪到后面，讓它沒有辦法攻擊到自己。
小魔鬼在奧斯汀身下瘋狂地掙扎著，發出刺耳的尖叫，但奧斯汀不是那種會對敵人動惻隱之心的人，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把折疊刀，在拳套表面剮蹭一下圣水后，于魔鬼脖子上輕輕一抹。
黑色的鮮血從魔鬼的脖頸處噴涌而出，它開始奮力掙扎，但死亡已經是命中注定，不再有半點逆轉的可能。
奧斯汀一個翻身從魔鬼身上下來，對躲在箱子里的女孩招招手：
“已經解決了，出來吧。”
安娜像小兔子般跳了出來，跑到奧斯汀身邊，雙眼飽含崇拜地說道：
“奧斯汀先生，您好厲害呀！”
她現在全身的灰紅之色已經在快速褪去，又變成了個膚白貌美的妙齡女孩，這副乖巧模樣能輕易讓男人心生憐意。
驅魔人老臉一紅，他知道自己的肉搏水平實在不算好，大部分的超凡力量都集中在了驅魔方面，身體素質也只是比常人稍好一點罷了，但聽到16歲少女的衷心夸贊，他還是感到心跳加速。
“您謬贊了，安娜小姐，奧斯汀不過是很普通的驅魔人罷了…”
“不！奧斯汀先生在我眼中就是最厲害的！”
就在兩人聊得開心之際，旁邊一直在流血的小魔鬼突然一個抽搐，猛地抬起頭來，向安娜用力吐出一口血水。
這口血水速度極快，奧斯汀位置不佳，不可能第一時間擋在安娜身前，但驅魔人反應也很迅速，對著少女念出一個“護”字 ——舍棄大段圣詠的護身咒雖然威力有限，但擋住如此弱小魔鬼的一口血水，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就在奧斯汀自信滿滿之時，意外突生。
在血水接觸到護身咒所形成的光膜的一瞬間，小魔鬼突然露出詭笑，接著渾身炸開，化作一攤黑水，剎那間出現在安娜面前，全部滲入她的體內。
不到一秒鐘后，一切歸于平靜，安娜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奧斯汀先生？我…”
驅魔人面沉如水，剛才所發生的事是他在驅魔生涯里從來沒有遇到的。
那種等級的小魔鬼能夠將自身凝煉成液體附身人類？
別開玩笑了，在地獄浩大的魔鬼軍團中，只有小領主以上的魔鬼才有這種本事，而剛才的那個矮小魔鬼，是個連雜兵也算不上的流浪魔 ——跟人類世界里的流浪狗差不多。
正在奧斯汀思考之際，泰坦尼克巨大的船體突然極速震動起來，驅魔人臉色一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如果船體坍塌，他和安娜都會死在這里。
奧斯汀連忙對著安娜揮手急呼：
“走！走！走！有什么事回去再說！”
說完他拉起少女的手，向來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