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中央坐著位慈眉善目披著紅色袈裟身材干瘦的老僧。
一秀和尚附歪著頭附在柳滄海耳邊悄悄地說道,“那位身穿紅色袈裟的僧人就是岳麓山寺的主持紅云大師,往年的水陸法會他老人家都沒有出面,沒想到這次他老人家竟然也出來了。”
柳滄海之前對佛教并沒太多的了解,也沒有聽說過紅云大師的名頭,不過能擔任岳麓山寺的主持,想必也是一位佛門的得道高僧,略微點點頭示意清楚了。
伴隨著塔樓傳來洪亮的鐘聲,水陸法會拉開帷幕。
水陸法會的全稱是“法界圣凡水陸普度大齋勝會”。
法界是指一切有情眾生,諸佛與眾生的佛性平等,故稱法界。
圣凡是指“四圣六凡”。佛、菩薩、緣覺、聲聞統稱“四圣”,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是在輪回中的“六凡”。
紅云法師作為岳麓山寺的主持,又是在場僧人中威望最高的,講了一下水陸法會的內容,以及舉辦這次水陸法會的意義。
道場中的僧眾以及信徒也都極其認真的聽著。
紅云法師講完,水陸法會的第一步,上壇,又分成內壇和外壇,內壇是水陸法會的軸心,是與四圣六凡交流的樞紐,幾位高僧用佛法布下結界,將內壇與外壇分割開來,外壇有七個壇口,梁皇壇、諸經壇、法華壇、凈土壇、楞嚴壇、華嚴壇,供僧信二眾禮懺、修福。
柳滄海、一秀和尚的位置就是外壇。
所謂上壇是將供奉的菩薩請上神壇,每一座神壇前面都有一位高僧,專門負責請菩薩上壇!
一秀和尚見柳滄海似乎對水陸法會不夠了解,便向柳滄海解釋道,“柳居士,水陸法會除了為亡靈超度為生者祈福之外,也是一次佛法交流的機會,每一座法壇,駐守的僧侶不一樣,他所擅長的佛法也有區別,像法華壇是有蓮花寺的果葉大師駐守,他所擅長是《法華經》,若是有僧侶和信眾,在《法華經》的修行上有疑問,就可以向果葉大師請教,嚴華壇是大方寺的廣濟禪師駐守的,他所擅長的便是《嚴華經》,柳居士你也是我佛門居士,不知道你所修的是哪一經?”
柳滄海本來是一頭霧水,聽完一秀和尚的解釋后清晰很多,他從體驗人生中得到過《金剛拳》《金剛經》、《菩提禪經》,而且他的《金剛經》是從六祖慧能的體驗人生得到的,真算起來的話,他應該是修行的《金剛經》了,微笑著道,“《金剛經》!”
一秀和尚點點頭,柳滄海擅長金剛拳,修行的是《金剛經》亦是在合理當中,有些遺憾地對柳滄海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外壇七座壇中的駐壇大師中并沒有擅長《金剛經》的,大門寺的黑石法師倒是轉修《金剛經》的,可惜他是在內壇,現在結界已經開啟,我們也不方便進去打擾,不過等法會結束的時候,我倒是央求我師傅帶你去見黑石法師一面!”
柳滄海只是來體驗下佛門的水陸法會,至于能否見到了那些得到高僧也無所謂,再說了他的《金剛經》是爐火純青級別的,他可能的綜合佛法修為可能不及那位黑石禪師,但單論的對《金剛經》的理解,卻也未必弱于那位黑石禪師多少,淡淡地笑著道,“呵呵,多謝一秀法師了,不過這種事隨便吧,遇上了是我的緣分,沒遇到便是緣分未到,也不需要去強求了!”
一秀和尚見柳滄海這般淡然,也沒有再說見黑石禪師的事,但他是古道熱腸,仍然積極地向柳滄海道,“哈哈,柳居士說的是,既然這樣,那最適合柳居士的壇口便是諸經壇了,這個壇口最雜,所有的經文都可以在這個壇口念,駐守諸經壇的是忘我禪師,忘我禪師并沒有宗門寺廟,是一位苦行僧,盡管修為不算高,不過佛法極其精湛,精通諸多佛經,所以紅云大師專門請他來駐守諸經壇,沒有機會見到黑石禪師的話,柳居士可以向忘我禪師請教,免得錯過了這次難得的機會!”
柳滄海想著既然來了,能遇上的話交流下也好,便道,“那請一秀法師引路了!”
諸經壇排在外七壇中的第二壇,供奉著的是地藏王菩薩,法壇下坐著一位皮膚黝黑,穿著打著布丁的灰色僧袍的僧人,僧人年紀約莫五十幾歲,兩手非常粗大而且指甲縫里有污漬,手指頭還有一些裂口,看著不像是一位僧人反而像是一位乞丐。
一秀和尚將柳滄海引到諸經壇,先是雙手合十向忘我禪師行禮,而忘我禪師則是閉著眼睛在,也不知道有沒有瞧見一秀和尚的執禮,一秀和尚見柳滄海的目光落在忘我禪師的手上,解釋道,“忘我禪師是他沒有宗門,也從來不接受化緣,更不接受信眾的供奉,日常生活所有的來源,全靠他自己的雙手,有時候到垃圾堆撿撿瓶子,有時候到工地上去做小工,小僧的師傅曾經說過,倘若忘我禪師找一家寺廟掛單潛心修行,恐怕佛法修為足以讓他們進入內壇,甚至有成為佛門宗師的可能!”
柳滄海聽著肅然起敬,在他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佛門修士,也有了和忘我禪師也有了交談的興趣,便向忘我禪師執了一個弟子禮,“弟子柳滄海,見過忘我禪師!”
忘我禪師從入定中醒過來,先是看了眼一秀和尚,笑著道,“原來是南岳寺無戒禪師門下的一秀小和尚。”
一秀和尚也連忙打招呼,“弟子一秀,見過忘我禪師!”
忘我禪師再才把目光轉向柳滄海,其實他剛才是故意忽略柳滄海,先河一秀和尚說話,就是想看看柳滄海的定性如何,但見柳滄海在他和一秀和尚講話的時候,亦是紋絲不動目不斜視,滿意地點點頭,“定性不錯,你修的是什么經,又有什么疑惑?”
一秀和尚看著也替柳滄海擦了一把汗,忘我禪師脾氣古怪,不喜歡沒有定性和毅力的人,只要柳滄海在忘我禪師和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亂動,恐怕忘我禪師就不會再和柳滄海說話了,他剛也忘記提醒柳滄海,幸虧柳滄海自己通過了忘我禪師的考驗。
柳滄海仔細想了想,他的《金剛經》是得自體驗人生中的慧能,讓他從六祖慧能的體驗人生中領悟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不過他只記得體驗人生中六祖有關金剛經的記憶,所以他的佛法底蘊終究是不夠的,因此他最大的問題,是沒法發現自己的問題,便對忘我禪師道,“我修行的是《金剛經》,我最大的疑惑是沒有疑惑,沒法發現自己修行的《金剛經》中存在的問題!”
一秀和尚在旁邊都聽楞了,平時他見柳滄海都客客氣氣,非常謙虛恭讓,沒想到一開口和忘我禪師講話,則是大言自己最大的疑惑是沒有疑惑,沒法發現自己修行《金剛經》中存在的問題,這也有點太狂了吧…
忘我禪師到是沒覺得柳滄海在開玩笑,非常認真地回答道,“沒有疑惑,沒法發現自己修行中存在的問題,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對經意的理解不夠,因為無知,所以沒法發現經意中的疑問,一種是對經意理解非常透徹,念頭圓滿,對經意沒有任何疑惑,修行中不存在問題,自然也是沒法發現問題,你覺得你是哪一種?”
柳滄海想了想,他雖然對《金剛經》的理解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仍然有神乎其技、超神入化等更高深的境界,而且他體驗的是青年的時候的六祖,佛法積累尚且比較薄弱,沒有達到晚年那種層次,所以他應該是第一種吧,“第一種!”
忘我禪師對《金剛經》的理解,其實不再大門寺黑石禪師之下,只是他的修為境界要比黑石禪師弱,而檢驗一人是否領悟了經書中的奧義,最簡單的方法便是讓他直接讀經書,因為經書中每一句話,領悟了的人和沒領悟的人,在吐字發音、語速語氣等方面都有很大區別,就像是朗讀文言文,你理解了文言的意思,就知道在什么地方該停頓,是否是通假字等一樣,對柳滄海道,“你直接念誦一遍《金剛經》吧!”
柳滄海盤膝坐在忘我禪師對面,“是!”
忘我禪師按照某種頻率瞧著銅木魚,他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引導柳滄海,讓柳滄海按他的節奏來念《金剛經》。
柳滄海卻是沒有想那么多,回味著他在體驗人生中六祖的記憶,很快就進入了某種玄奇的狀態。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慢慢地。
忘我禪師皺起了眉頭,他發現柳滄海念的金剛經節奏、語氣、咬字發音,居然沒有半點失誤,剛開始他還以為是柳滄海跟著他的木魚在念的緣故,可后來有幾處柳滄海的節奏與他有些許差別,有些經文中的字在咬字發音的語氣方面也不太相同,這就是他對《金剛經》理解錯誤的地方吧!
柳滄海進入了那種玄奇的狀態當中,讀完了一遍《金剛經》后,并沒有停下來,繼續再讀了第二遍。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這一次,忘我禪師并沒有打斷柳滄海,但是也沒有敲木魚給柳滄海打節奏,因為他從柳滄海念的第一遍《金剛經》中,就足以看出柳滄海對《金剛經》有著很深的理解,只有幾處細小的錯誤,根本不需要他敲木魚來引領柳滄海,只是靜靜地聽著柳滄海念經。
柳滄海念著金剛經,中丹田修煉出來的佛元,自動在柳滄海周身游走,佛元每游走一圈就壯大一分,最后慢慢地涌向了柳滄海的腦門。
佛元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從柳滄海的嘴巴里爆發,化作一朵朵蓮花從柳滄海舌尖暫放,而柳滄海坐的位置也冒起一座座金色蓮。
舌綻蓮花,地涌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