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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 殺年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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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頭一頭地放啊!”

  劉福旺不滿。

  兩頭豬一出來,就在地壩里到處拱。

  沒有硬化的地壩,很快到處都是坑。

  “殺兩頭?”劉春來也沒想到。

  老娘怎么舍得的?

  要知道,這兩頭豬,都是之前為了解決老四婚事賣了那頭豬一批的。

  到現在居然都還沒賣。

  他以為老娘最多只會殺一頭補圈的豬。

  那豬也有一百五六十斤了。

  “一頭豬18塊的屠宰稅呢!殺小的不劃算!”從屋里出來的楊愛群說道,“狗曰的,這稅越來越高!還得交蹄筋、天堂、喉管、小腸呢!”

  自己養的豬,殺豬還得交稅。

  哪怕家里兩個大隊干部,楊愛群也有怨言的。

  豬身上好吃的,還都得上交給食品站,還沒錢!

  “老子給你報賬,抱怨個啥!”劉大隊長很豪氣。

  劉春來第一次見殺豬,記憶中也沒有什么明確的記憶。

  兩頭豬也沒用繩子捆,被二狗跟瘦猴兩人圍著,蔣建清手里拿著一個鐵鉤,趁著一頭豬不注意,直接把狗子勾住了豬下巴。

  將近三百斤的大肥豬,也不蹦跶,慘叫著往后退。

  蔣建清一手拿鐵鉤,一手抓著一只豬耳朵。

  二狗跟瘦猴兩人一人抓著另外一只豬耳朵,一人抓住了豬尾巴,再加上劉支書接手了蔣建清抓著的那只耳朵,四個人輕松就把這不停往后退縮的肥豬按上了殺凳。

  楊愛群端來一個里面裝了一點鹽水的搪瓷盆放在地上。

  屠夫一手捂著豬嘴,殺豬刀直接就往豬脖子捅了進去。

  明晃晃的殺豬刀抽出來,暗紅的鮮血如同箭一般飆到盆子里,很快,豬就不動彈了。

  沒有多少血出來,豬也不叫了,只是有氣無力地掙扎,等在一旁的楊愛群急忙用草紙在肥豬的殺口上抹了抹,就往豬圈而去。

  劉春來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個講究。

  據說是為了來年豬好養…

  把已殺死的豬掀到了地上,肥豬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就不動彈了。

  等在一邊的大黃狗則是在豬旁邊舔地上的血。

  隨后,幾人如法炮制,把還在院壩里到處拱泥的另一頭豬按住,兩頭豬就直接擺在了這里。

  殺死后,蔣屠夫把豬腳上開了個口子,用跟竹竿,讓瘦猴吹豬。

  不多時,豬的肚子就漲了起來。

  這年頭,豬毛不好刮。

  將屠夫蹲在地灶邊,用手不斷試著水溫,好一陣才說:“湯!”

  等在一邊的二狗直接用糞瓢從鍋里舀水淋到豬身上,不停地淋,將屠夫一手拿鐵刮子,不時刮一下,等到一刮子把豬肚皮上的毛跟表皮都刮掉,才說“來了”。

  瘦猴雙手拿著刮子,就在豬身上唰唰地刮起來。

  每刮一下,豬身上的毛跟皮就掉一片,變得雪白。

  劉春來根本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看熱鬧。

  大黃狗已經不滿足舔地上的血,把舌頭伸到另外一頭豬脖子上的刀口去舔,被楊愛群一腳提了一米多遠,嗷嗚慘叫一聲,看到院子邊又來了幾條瘦不拉幾的狗,大黃狗就撲上去趕這些狗…

  一頭豬的毛刮完,楊愛群把屋頭的木梯子拿出來,再吩咐劉雪去端出來一根板凳,放在梯子下。

  幾人把豬抬到梯子上,讓豬趴著…

  湯豬退毛時,豬身上沾了不少泥,臟兮兮的,冷水一淋,再用谷草擦洗,隨后刮子刮一下,豬就變得白嫩嫩的。

  “田明發那狗日的也不來,他屋頭的豬不是要趕船?”

  蔣建清沒看到田明發。

  劉春來詫異:“他家還養豬?也沒趕過來啊。”

  劉福旺不吭聲。

  一邊忙著洗豬的楊愛群則是一臉鄙視,“他家那豬,直接在圈里,刀兒匠摟著就殺了。”

  劉春來更是意外。

  雖說看著幾人殺豬輕松,摟著能殺?

  哪怕蔣建清技術嫻熟、經驗豐富,也不能一手就摟著豬給殺死吧?

搞得劉春來好奇不已  跟著手里拿著殺豬刀的蔣建清就往田明發家走去。

  田明發家到劉春來家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中間隔著一竹林。

  當初楊愛群跟田明發婆娘王素珍爭土邊邊打架的時候,被誤會劉春來跟王素珍有啥,劉春來從來沒去過田明發家。

  只曉得他家窮。

  剛到地壩外,劉春來就皺上了眉頭。

  整個地壩,亂七八糟的。

  到處都是草,還散亂地堆著一些茅草、柴禾,雞糞到處都是。

  田明發家正房是三間茅草土墻屋。

  中間堂屋,兩邊各一間臥室。

  茅草已經腐朽,也沒修葺過。

  左側搭著兩間茅草屋,則是篾條編的墻,敷上和了稻草節的泥土,很多地方,泥巴都掉了…

  最豬圈就在灶屋邊上。

  “這狗日的!平時人模狗樣的,地壩都莫法下腳,也不掃一下。”

  蔣建清抱怨著。

  幾個臟兮兮的丫頭,原本在屋檐下爭搶著什么,看著蔣建清拿著殺豬刀過來,眼睛發亮地對屋里喊道:“爹,刀兒匠來了,春來叔也來了。”

  田明發很快從屋里走出來,掏出煙遞給劉春來和蔣建清。

  兩毛八的飛馬。

  見劉春來皺著眉頭打量周圍,田明發訕訕地笑著:“大隊長,屋頭亂,你站邊上,幾個女娃子,天天光曉得耍,也不曉得收拾屋…”

  劉春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田明發怕劉春來冒火,轉移了話題,對著閨女喊道:“大女,趕緊把豬放出來。”

  那個流著鼻涕,個子也就一米二三的黃毛丫頭,用臟兮兮的袖子在鼻子下擦了一下,飛快往屋頭跑。

  看得劉春來只反胃。

  蔣建清則搖頭:“就在圈里殺。”

  劉春來跟著,可到了灶屋門口,就邁不開腳了。

  灶屋也堆著柴草,到處都是渣子,腳都沒法下。

  特別是鍋里放著一鍋碗,都沒洗。

  灶臺更是黑乎乎的。

  屋子里傳來一陣陳惡臭…

  屋頂更是不少縫隙…

  “這狗曰的!”

  難怪整個大隊都沒幾個人待見這兩口子。

  他就好奇,田明發熱天出門穿襯衣、西褲,如同干部一樣,皮鞋擦得油光錚亮;頭發更是一絲不茍地梳著,螞蟻爬上去都得打滑。

  王素珍在制衣廠上班,也收拾得比較干凈。

  可這五個孩子跟屋里的環境,讓劉春來一股無名火起。

  “這特么的…”

  “拿盆子來接血!”

  屋里傳出來蔣建清的聲音。

  田明發沒去拿盆子。

  他家大閨女手腳麻利地拿著一個銹跡斑斑的搪瓷盆,在水缸里舀水,然后從臟兮兮的案板上一個破了半邊的鹽罐里抓了一把鹽,放在水里攪拌一下,端著往豬圈里去…

  劉春來受不了里面的環境,胃里不斷翻騰。

  急忙從門口往后面退。

  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壓制住。

  里面先是一陣豬哄哄的叫聲,很快就聽到豬的慘叫。

  沒幾下,里面就沒了動靜。

  田明發家大閨女小心翼翼地端著接血的盆子出來…

  蔣建清出來后,連著深呼吸了好幾口,田明發急忙過去遞煙,點燃。

  深吸了幾口煙后,蔣建清才冷冷地說道:“自己把豬弄到大隊長地壩里。”

  田明發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來:“蔣屠夫,我這…”

  看著劉春來在一邊,頓時不敢說下去了。

  不用想,他想要借口他是莫卵的男人,不愿意干活。

  劉春來頓時火大:“你狗曰的!”

  “你家那豬,未必想要幾個人抬邁?也不怕臊皮!”蔣建清一臉鄙視。

  田明發只是訕訕地笑著,也不開口。

  劉大隊長在這里呢。

  從劉春來不讓他當狗腿子后,哪怕一直有活干,給大隊幫忙,哪里需要哪里去。

  工資每月36塊。

  可他只想當大隊長的狗腿子。

  劉春來臉色不好看,他急忙對著幾個閨女喊道:“大女、二女、三女,趕緊去把豬抬出來…”

  “你狗曰的還是個人?你閨女這小能抬起?”

  劉春來怒了。

  這狗曰的真的是懶得沒邊了。

  一頭豬,再怎么也得200斤吧。

  據老娘的說法,田明發家的豬跟他家今天殺的豬是一起買的。

  楊愛群養豬養得好,有二狗跟瘦猴幫著下河撈蚌殼,到處打豬草,加上還有食堂剩飯剩菜,兩頭豬那都是三百多斤的大肥豬。

  田明發見大隊長發話,也不敢多說。

  訕訕地進了豬圈,很快一只手拖著一頭瘦骨嶙峋的豬出來。

  看著這豬,劉春來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這…”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及內心的震撼。

  豬架子不小,可身上幾乎看不到肉,完全是皮包著骨頭。

  整頭豬,就如同一個扁豆…

  “這樣的豬,也能殺?”

  難怪蔣建清之前說,根本不用放出來讓人按著,一個人摟著就殺了。

  “有一百斤左右,能出三十多斤肉吧…”仿佛知道劉春來的疑惑,蔣建清嘆了口氣,“比往年好些…”

  經驗豐富的屠夫,看一眼豬,摸一摸,幾乎就能估計斤頭。

  重量差距,最多也就一兩斤。

  “已經不錯了,比去年的肉多多了,骨頭也能吃好久…”田明發在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大女,去扯幾個蘿卜回來,今晚上燉骨頭,管夠…”

  臉上敷著鼻涕的大丫頭頓時就對旁邊的老四說道,“老四,你帶老五去扯蘿卜,我跟二姐三姐去湯豬…”

  看著這丫頭,再看穿得人模狗樣、頭發抹著油的田明發,劉春來心里別提多堵,轉身就走。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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