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時候,寧夜沒有學過驗尸,但這不影響他在現世的操作。
仙法的痕跡是如此明顯,以致于懂仙術的人,通常都能看出些端倪,區別只在于愿不愿做,會不會看。
連人都能做機關的寧夜,恰恰是懂這個的,雖然未必專業。
但幸運的是,辦案的人專業不到哪兒去,作案的人同樣專業不到哪兒去。
比爛的世界比比皆是,寧夜不需要自己有多強,只需要比對手高明那么一點就行。
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是某種心神控制手段,不過不是法術,是藥物。”寧夜道。
“可確定?”勞玄明心神一震。
寧夜沒有回答,而是四處看去,突然來到一個香爐旁。
香爐上還留著插過的香洞與香灰,但是香卻已不見了。而正常情況下,因為插在香爐中的緣故,香是不可能燃盡的。
寧夜笑了:“香被帶走了,看來應該就是類似迷神香之類的物品。”
“迷神香?煙雨樓?”勞玄明愕然。
迷神香是煙雨樓的特產,這些家伙最擅暗殺之道,手段詭異,借助種種輔助之物,甚至有過華輪暗殺萬法的驚人手筆。
“有很大可能。”寧夜也樂壞了。
自己正憋著勁找煙雨樓的麻煩,沒想到他們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不過勞玄明可沒這么樂觀:“煙雨樓就是一群地溝里的老鼠,你知道他們就在那里,卻就不知道在哪兒。”
我可知道。
寧夜心道。
不過光知道這個沒用,還需有更確切的證據和線索。
這刻想了想,寧夜道:“煙雨樓的人,為什么要刺殺一個普通的衛士?”
勞玄明回答:“多半是知道極戰道的人過來,想要破壞議和。”
寧夜卻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要破壞議和的話,這種手法太低劣,刺殺秦時月豈不更好?
實際上寧夜很清楚,只要上層有交好的意思,一個江大錘的死亡案子根本就無足輕重,改變不了大局,充其量就是為極戰道增加些談判的本錢。
所以說以破壞議和為目的刺殺一個衛士,這個理由幾乎不能成立。
但是反過來說,若是極戰道的人自己出手,作為最終的受益者,反倒更有可能。
或許是天生陰謀論者的緣故,從誰受益誰就最值得懷疑這個角度考慮,寧夜情愿懷疑是秦時月指使的。
但這同樣解決不了兩個問題,一是極戰道的人出手方式不是這樣,他們要出手殺人,對方多半就是整個碎了。二是極戰道的人也不會支持這種做法。到不是說這些人團結到什么程度,而是極戰道的人最討厭的就是暗殺手段。
如果說煙雨樓的人是能暗殺就不硬剛,極戰道就不一樣了,一個個簡直都是天生的張烈狂,能硬剛就絕不暗殺。
對了,七殺天刀最早就是從極戰道傳來的,直到現在,烈洲還有個七殺門,隸屬中府,其中就有好幾位七殺天刀的強者。
這時候寧夜已將香灰搜羅起來,交給一名弟子:“交給神機堂驗證,看看是不是迷神香。”
那弟子領著香灰而去。
寧夜已回到外屋,來到江大錘的尸體旁:“江大錘身為特使衛士,跑出來見一個外人,里面還有許多蹊蹺。我想和秦時月談談。”
“你確定?”勞玄明猶豫了一下:“其實,只要確認了是煙雨樓出手,我們已經可以向上面交差。”
他和付東流一個尿性,都是事情能搪塞過去就搪塞過去。
不過寧夜卻不是駱求真,道:“那是自然,不過要是能抓到一兩個煙雨樓的人,豈非更好?”
勞玄明興奮:“你能抓?”
“還得先和秦時月談過…如果是煙雨樓的人出手,那我懷疑,這個人可能已經在秦時月身邊。確認是煙雨樓的人,不過是完成了案子的交代,揪出特使身邊的威脅,才是大功啊。”寧夜給了勞玄明一個他最愛聽的回復。
看到秦時月的第一眼,寧夜就感覺這是個不好對付的女人。
秦時月名字很富有詩意,但她的外表和她的名字卻完全不同。
她沒有修仙者慣留的長發,而是留著一頭精干短發,面上棱角分明,應該說不屬于那種傳統的美女,而更象是前世寧夜經常見到,出現在封面中的那類國外美女。
她的眼神很銳利,透著自信的光輝。
穿著抹胸和束腰短裙,露出古銅色的手臂和一雙奇長雙腿,其打扮在現世也算是驚世駭俗,即便是在民風彪悍的烈洲,都屬于少見。
她的背上背的是雙彎刀,刀身弧度大,刀身長,一直延伸到臀部,這使她無法坐下。
所以她是站著的。
站在特使府大堂的臺階上,居高臨下俯視寧夜。
從她的外貌形象看,這就是一個野性十足的女人。
但她開口的一刻,寧夜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彪悍與野性只是她的外觀,或許是為了她降服她身邊那一群野蠻人不得不采取的做法,而在這狂野外表下的,卻是罕見的精明。
“殺幾個普通人,犯不著用上迷神香。這條線索有問題。”她說。
言簡意賅,卻一語道破核心。
寧夜點頭:“我也覺得奇怪,所以才來見特使。”
秦時月:“你想問我江大錘為何去那里?”
“是。”
“他去見一個人。”
“何人?”
“不能說。”
“原來是黑白神宮的人,我明白了。”寧夜笑道。
秦時月滯住:“你…”
寧夜笑道:“發生了這么大的事,特使想必也是想盡快找到兇手的,照理應該全程配合。可就算這樣,依然堅持不說,想來,也只有是秘見極戰道在黑白神宮的人,才說的過去了。”
各大仙門在各地都有安插人手,并不稀奇,即便極戰道崇尚武力,不屑暗面,但最基本的工作也還是會做的,終究不可能對對手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
哪怕是兩大仙門合作,情報也反而更加重要——比如知道對方此次的合作意圖有多強,底線是什么等等。
江大錘作為特使護衛,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去見外人,在加上這種情況下,秦時月依然不肯說江大錘去見什么人,答案也便呼之欲出。
這就象寧夜使用昆侖鏡,得不到答案,有時就是答案。
秦時月也不由笑了起來:“你到是心思靈活,黑白神宮果然人才輩出。”
她不可能公然承認,只能用這種方式婉轉承認。
寧夜已又問:“涉及到極戰道的安排,寧夜不能魯莽。就想再問一句,那個人可還活著?”
秦時月皺起眉頭。
她什么都沒說,但寧夜還是知道了答案。
他笑:“還活著。”
如果死了,或者是兇手,都不需要秦時月如此為難。
只有還活著,才需要她掩飾。
秦時月輕嘆口氣:“那人去的時候,江大錘已經死了。”
寧夜便道:“秦特使,我可以不問那人身份,但我想問一句,關于這點,是那人親口告訴你的,還是傳訊告訴你的?”
秦時月呆了呆:“傳訊。”
“所以其實你也不知道那人在黑白神宮的身份,對嗎?”
秦時月的表情便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