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覆滅,天下三分。
剛過了年,一隊人馬從東晉來到南楚。
楚皇盛情招待,而來人很快表明目的,東晉欲與南楚結親,修永世之好。
對楚皇而言,此乃意外之喜。
當今天下局勢,東晉西夏明面結盟,南楚孤立無援,楚皇正為此心生焦慮,沒想到東晉有意與南楚交好。
但楚皇更沒想到的是,東晉皇室要求娶的,不是南楚金枝玉葉的公主,竟然是葉晟次女,南楚的戰王妃,曾經的大將軍葉翎!
東晉使者笑言,當初在西涼城,葉翎與東晉七皇子南宮珩一曲琴簫合奏,南宮珩將她引為知音,心生愛慕,欲求娶她做東晉的七皇子妃。
楚皇沒有幾分猶豫,便應下了。
消息傳開,楚京一片嘩然,說什么的都有。只葉翎所在的靖王府,閉門謝客。
宋清羽當日進宮,跪求楚皇,收回成命。
“葉翎是葉晟將軍之女,戰王遺孀,她為南楚立下汗馬功勞!東晉是強,皇上也不能犧牲她,讓她遠嫁和親啊!”宋清羽跪在御書房外,垂著頭沉聲說,“葉翎那樣驚才絕艷的人,若是到了東晉,對我們南楚,絕非好事!末將心慕葉翎,求皇上賜婚!我們成親后聯手,定能讓南楚在三國紛爭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楚皇并未理會宋清羽。因為他覺得葉翎武功已廢,難以再率軍打仗,嫁出去可保南楚安寧,因為她姐姐葉纓還在。未婚生子的葉纓是不可能外嫁的,到時候,葉翎顧忌著葉纓和葉旌,即便嫁去東晉,定也會心向南楚。所以這樁和親,對南楚有利!
宋清羽失望至極,回到家中,父母和干娘也都勸他放棄。
薛氏語重心長:“阿羽,葉翎是我的兒媳,也是我半個女兒,我了解她的性子。和親已定,她若有心拒絕,自會有辦法。她既然沒拒絕,那就是自己愿意。感情的事,不可強求,你還是忘了她吧!”
溫敏苦心相勸:“阿羽,算了吧。圣旨已下,你改變不了的。這樣糾纏,只會讓皇上不喜,萬一再治了你的罪,那可怎么辦?”
宋茳深深嘆氣:“阿羽,天涯何處無芳草,男子漢大丈夫,莫要生了執念!”
宋清羽心中不甘。
那日在靖王府梅林之中所見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想告訴別人,他想昭告天下,這樁和親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樣!一切都是南宮珩在做戲!他跟葉翎早就在一起了!說什么因為曾經的一曲琴簫合奏引為知音?全都是假的!是不想引起楚皇猜忌!
宋清羽喜歡葉翎,求而不得,心中郁結,日日借酒澆愁。
而他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矛盾,源自一個驚人的秘密,他不知道,該不該為了得到葉翎,說出來…
轉眼,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
這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靖王府張燈結彩,一派喜慶,因為葉翎要嫁人了!
清早,宋清羽再次從宿醉中醒來,終究還是不甘心,他做了一個決定。
楚皇得知宋清羽進宮求見,一開始不愿見,以為他又是糾纏葉翎的事。楚皇素來不喜兒女情長之人。
但得知宋清羽有要事稟報,關乎南楚安危,楚皇還是見了。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宋清羽跪地行禮。
“平身。”楚皇賜座,皺眉問,“你有何要事稟報?”
“啟稟皇上,東晉和南楚,可以和親,但絕對不能是南宮珩和葉翎!”宋清羽神色嚴肅。
楚皇面色一沉:“又是因為這個!朕真是高看你了!和親已定,今日東晉七皇子會迎娶葉翎離開京城,不必多言,退下吧!”
“請皇上給末將一個解釋的機會!”宋清羽恭聲說。
楚皇冷哼一聲:“你最好真有充足的理由!而不是先前說的那些廢話!”
宋清羽斂衽,再次跪下:“皇上,末將欺君,罪該萬死!”
楚皇眼眸一縮:“你在說什么?”
“末將要說的事,或許皇上聽了會難以置信,覺得十分離奇。事實上,時至今日,末將都覺得此事匪夷所思,但它真真切切地發生在末將身上!”宋清羽垂著頭說。
“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楚皇面色微變。
“末將與云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宋清羽沉聲說。
楚皇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不可能!你好好地活著,云堯是前年死的!哪里來的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就是末將一直不敢與人言的秘密,末將的身體是宋清羽,靈魂,是云堯還魂轉生。”宋清羽沉聲說。
楚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胡言亂語!莫不是魔怔了!編出這樣荒謬的話來,是何居心?”
“請皇上耐心聽末將解釋。那時,云堯與宋清羽都在北疆,同一日遭到毒手,云堯身死,宋清羽變成活死人。一年多之后,所有人以為,蘇醒過來的是宋清羽,其實是云堯。云堯借宋清羽的身體,還魂重生。就是現在的我!”
“末將知道,這讓人難以置信,但這是真的。末將不敢跟人說,怕被當成妖怪。若皇上不信,自可來考末將。末將這些日子能騙過所有人,是因為云堯和宋清羽原本就是關系親近,一起長大的兄弟,對彼此的事情都知之甚詳!但我最清楚,我到底是誰!”
“你真是云堯?那你告訴朕,當初帶兵大退北胡,被朕封做戰王的人,又是誰?”楚皇冷聲問,看著宋清羽的眼神滿是懷疑。
宋清羽跪在地上,緩緩地說了三個字:“南,宮,珩。”
楚皇神色大變:“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回皇上的話,末將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或許皇上還記得,云堯八歲那年,曾在宋府被人擄走,失蹤數月才歸來。那一次,云堯是被當時的武林盟主蘇湮所抓,他是什么人,皇上應該知道。而同時被抓的,就是東晉七皇子南宮珩!云堯,就是我。我與南宮珩八歲那年在蘇湮的地牢之中初見,聯手殺了蘇湮后逃走,一路結伴,流浪回家。他先來南楚送我,而他,是被皇上派人送回東晉的。自那以后,我們就成了朋友,只是外人不知曉。”宋清羽垂眸說。
“你的意思是,當初是南宮珩替云堯去幫南楚打北胡?可笑!他身為東晉皇子,為何要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楚皇冷冷地說。
宋清羽恭聲說:“皇上,我是云堯,那些年南宮珩經常會暗中來楚京尋我,一起喝酒談天。我在北疆被人殺死的時候,他就在我身邊。當時,他問我有什么遺愿,說可以幫我完成。我就說,希望他代替我一年,打退北胡!他照做了,用我的身份去打仗,當上南楚戰王,事后假裝中毒,假死離開。皇上可以去查,宋清羽遇襲出事的日子,是九月初八,南宮珩假死離開,就在一年之后的同一天!這并非巧合!”
楚皇神色一凝:“他一個紈绔皇子,有那樣的能耐?”
“皇上,南宮珩的紈绔只是表象,世人都被騙了!他實力極強,心智超群!”宋清羽沉聲說。
“就算你真是云堯轉生,可朕不信南宮珩會為了你做到那種程度。”楚皇神色變幻不定。
“皇上方才問,他那樣做,對他有什么好處。對他,對東晉,是有好處的,而且很大。當時東晉西夏暗中早已結盟,北胡和南楚你死我活,南楚形勢危急。若是讓北胡滅掉南楚,結果就是,兵強馬壯的北胡進一步壯大,必將成為東晉的勁敵!相對而言,四國之中,先滅北胡,留下在他們眼中更弱的南楚,對東晉有利!”宋清羽冷聲說。
楚皇神色一驚,沉默下來,片刻后,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是說,南楚是東晉的南宮珩救回來的?這只是他布的一個局?”
“末將相信,他是為完成末將的心愿才那樣做,但他素來心思縝密,定然也考慮到了長遠的局勢!”宋清羽說。
“若你所言是真,當初在戰王府,跟葉翎拜堂的人,就是南宮珩本人!”楚皇冷聲說。
“是。”宋清羽點頭,“葉翎與南宮珩早已相識,或許南宮珩本想假死離開,卻被葉翎吸引,暗中來往。微臣去年曾親眼撞見,南宮珩在靖王府之中,與葉翎舉止親密。但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東晉的七皇子身在楚京!”
“這樁和親,原來是他蓄謀已久!”楚皇面沉如墨。
“沒錯。葉翎心智超群,皇上很清楚,若真讓她嫁去東晉,便是留了她的姐弟在南楚,她和南宮珩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們脫身!葉翎不想嫁的人,不會嫁。這門和親,她沒反對,本就說明她跟南宮珩早已私定終身!她出嫁后,是不可能再心向南楚的!”宋清羽沉聲說。
楚皇猛然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可惡!他們聯合起來,在算計朕!在算計南楚!”
“皇上,如今此局,末將認為可解。只要皇上承認末將是云堯,為末將正名,葉翎從名義上,就是末將的妻子!末將還活著,和親自然不能作數!南宮珩代替末將打仗那一年,他與葉翎拜堂的事,就當不存在,他自己也不敢讓人知道那些事!只當是他假死之日,云堯還魂轉生,變成宋清羽!”宋清羽緩緩地說。
楚皇拳頭握了又松,眸中暗光閃爍:“好!朕信你!這次,一定要把葉翎留下!朕會再次給你們賜婚,待你們成親,強強聯手,東晉想要圖謀南楚,沒那么容易!”
宋清羽走出御書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匆匆出宮,回到鎮北公府。
“阿羽,你沒事吧?一早不見你,娘很擔心。”溫敏神色關切地迎上來。
“娘,我沒事。”宋清羽垂眸,眼神躲閃。有些事,面對宋茳和溫敏,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他們承受不住,這也是他一直那樣糾結猶豫的主要原因,但如今,他走出這一步,就不想回頭了…
宋清羽應付了溫敏之后,就去見薛氏。
一進門,他對薛氏下跪,叫了一聲:“娘。”
薛氏皺眉:“你這是做什么?發生什么事了?”
“娘,我一直都騙了你,其實,我是云堯。”宋清羽跪著,挪到薛氏跟前,垂著頭說。
薛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方才說什么…”
“娘,是我啊!我是你的堯兒啊!”宋清羽抱著薛氏的腿,一直以來壓抑隱藏的感情,再也無法抑制,不覺已淚流滿面。
“你…你怎么會…不可能…不可能…”薛氏不住地搖頭。
宋清羽說了兩件只有薛氏和云堯知道的他小時候的事,是云堯的糗事,從未告訴過別人。
而薛氏一直都覺得,宋清羽蘇醒之后,身上似乎有云堯的影子,她只是想不到那樣離奇的可能。如今宋清羽說出事實,母子連心的感覺那樣強烈,薛氏再也沒有懷疑,抱著宋清羽,又哭又笑。
“娘,別哭了,我還活著,這是喜事。我該早日跟娘說的,我知道,不管別人信不信,娘一定會信我。”宋清羽跪在薛氏跟前說。
“堯兒,你快起來,別跪了…”薛氏拉宋清羽,宋清羽起身,坐在薛氏身旁,握著她蒼老的手,沉聲說:“娘,今日是葉翎嫁給南宮珩的日子。”
“你…堯兒,你想做什么?”薛氏神色微變。
“我要她!娘,我想要葉翎跟我在一起。若不是我出事,我們本就會在一起的。她是我師妹,她當初要嫁的就是云堯。我喜歡她,如何能接受她嫁給別的男人?”宋清羽神情低落,“娘,你一定要幫我。你總說她是你的兒媳,是你半個女兒,如今,兒子回來了,我們一家團聚,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薛氏神色猶豫:“可她…她已決定嫁給南宮珩了…堯兒,你若是強求,以她的性格,不會認的。到時候,可如何收場?”
“娘,我知道你疼她,不想為難她,但我已將事情真相告訴皇上。葉翎嫁去東晉,對南楚極為不利。皇上決定取消和親,為我正名,恢復我云堯的身份,留下葉翎。”宋清羽對薛氏說。
薛氏面色一沉:“這…堯兒,你怎么能這樣做?若是讓清羽的父母知道,你奪了他的身體活下來,他們還能活嗎?你活著,娘很高興,但有些事,你不該做啊!”
“娘,我已經做了,回不了頭了。”宋清羽沉聲說,“皇上不可能讓南宮珩把葉翎帶走,若是娘不幫我勸她留下,她一旦跟南宮珩站在一起,就會成為皇上眼中的棄子和叛徒!到時候,她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娘應該很清楚!娘是在救她,救葉家,她以后會明白的!”
薛氏看著面前的兒子,深深嘆氣:“堯兒,你真的糊涂啊!”
“娘,事已至此,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宋清羽神色堅定地說。
“你在逼我…你這是在逼我…”薛氏忍不住老淚縱橫。
南宮珩素來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姿容絕世。他身著鮮艷的大紅喜袍,騎著馬,帶著長長的隊伍,進了楚京。
東晉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在京城中繞了一個大圈,停在靖王府外。
葉翎早已畫好精致的妝容,穿上大紅嫁衣,美麗得不可方物。
葉纓在她耳邊叮囑。葉旌因為姐姐遠嫁神情落寞。葉塵年紀小,尚且不懂嫁人意味著什么,只是喜歡熱鬧,穿著一身喜慶的小錦袍,帶著小鹿,開心地跑來跑去。
南宮珩一臉春風得意,大步走進靖王府,行至修竹軒,葉旌扶著葉翎走出來。
葉翎蓋著紅蓋頭,葉旌神色鄭重,將她的手交給南宮珩,板著臉說:“請你好好待我二姐,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南宮珩笑著應下,俯身把葉翎打橫抱起來,大步往外走去。葉翎的雙手勾著他的脖子。
只是當南宮珩抱著葉翎出靖王府大門時,就見靖王府被重兵包圍,東晉來的迎親隊伍,也都被控制住了。
宋清羽高舉圣旨,走上前來,打開,朗聲宣讀。
圣旨中的內容,讓所有人震驚不已。
楚皇說,宋清羽乃是云堯靈魂轉生,他已確認無疑。葉翎是云堯之妻,云堯活著,她不能另嫁旁人。只得遺憾取消東晉和南楚的和親,并賜婚給葉翎和如今的宋清羽。
南宮珩不可置信地看著宋清羽:“你是云堯?”
“阿珩,對不住了。這件事太過離奇,我本不想與人言,但你要搶走我的夫人,我只能出此下策。”宋清羽看著南宮珩,微嘆一聲。
南宮珩冷笑:“你的夫人?可笑!若你是云堯,別人不知道,你當真不知道,上次葉翎成親,是怎么回事嗎?”
宋清羽搖頭:“阿珩,事實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會不認。但有些事,我不想當眾說出來,是為保護你!你先前全都是在幫我,包括葉翎成親的事在內!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她被賜婚的對象,是云堯,她嫁的,也是云堯。而我,就是云堯!”
葉翎掀了紅蓋頭,那張絕色傾城的臉上滿是怒意:“清羽,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宋清羽看著葉翎,輕笑點頭:“我知道,我很清醒。小師妹,造化弄人,給我們之間設置了許多阻礙,甚至是生與死。但你放心,那些阻礙,我會全部掃清,從今日起,我來保護你。我們已成過一次親,很抱歉,讓你成為別人口中的寡婦。從此刻開始,你不是了。”
“不可理喻!胡言亂語!”葉翎冷聲說。
“娘,你告訴葉翎,我是誰。”宋清羽對他身旁的薛氏說。
葉翎看向薛氏,薛氏神色痛苦,搖著頭對葉翎說:“他真的是堯兒,真的是我的兒子…葉翎,南宮珩并非你的良人,讓他走吧。不然,皇上定會猜忌你的。”
“葉翎,你聽到了?”宋清羽正色,“我娘很疼你,我們一家人,早該團聚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之前沒有勇氣承認我是誰。我本來想用清羽的身份,再追求你一次。可惜,這樁和親打亂了我的計劃,逼我不得不這樣做。”
“云堯,你當真要與我為敵嗎?”南宮珩看著宋清羽冷聲說。
宋清羽搖頭:“阿珩,我們是兄弟,過命的兄弟。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有機會,我定會報答你,但葉翎,我不會讓!若你也當我是兄弟,放開葉翎,離開南楚,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
“若我不放呢?”南宮珩眸光冰寒。
“阿珩,你最好想清楚,你現在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實力很強,南楚要留你,留不住。你帶著葉翎,也能走,但你身后的葉家人,你一個人帶不走。你希望葉翎變成叛國之將嗎?到時候葉纓和葉旌,還有塵兒,會落得什么下場,你可曾想過?”宋清羽看著南宮珩說,“和親已經取消,你再堅持,就是要跟南楚開戰!阿珩,我不想為難你,你也不要逼我。速速離開吧!”
宋清羽話落,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羽!”
是溫敏,她被宋茳扶著,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到宋清羽面前。
溫敏臉色煞白,抓住宋清羽的手,死死地盯著他:“阿羽,方才娘聽人說,你是云堯還魂重生?這怎么可能呢?太可笑了,這么離奇的事情也有人信呢!你告訴娘,你不是!你就是阿羽,對不對?”
“阿羽,是不是皇上故意讓你那樣說的?皇上改了主意,不想讓葉翎外嫁,所以推你出來,還編了個離奇駭人的故事?是這樣吧?”宋茳看著宋清羽,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溫敏和宋茳眼中,都透著巨大的不安,足以摧毀他們意志和精神的不安!
宋清羽沉聲說:“爹,娘,你們先回去,等這邊事情結束,我會再跟你們解釋。”
“阿羽,娘不回去!娘要聽你現在說,你快告訴娘,你根本不是云堯,你是娘的阿羽啊!”溫敏說著,泣不成聲,身體癱軟,被宋茳抱住。
宋清羽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面色冰寒的南宮珩,和穿著大紅嫁衣,站在他身旁的葉翎,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和不忍,不敢看宋茳和溫敏,偏頭說:“對不起,事到如今,我不能再欺騙你們,我真的是云堯。”
溫敏眼睛翻白,暈死過去。
宋茳神情絕望,支撐不住,抱著溫敏,一起倒在了宋清羽腳下。
而南宮珩拔劍,朝著宋清羽刺過來,眼中分明是赤裸裸的殺意!
“阿珩!”宋清羽驚呼一聲,猛然睜開眼睛!臉色煞白如紙,額頭冷汗直冒,感覺呼吸困難,像是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記得,他從鎮北公府,帶了一束綠萼梅,去靖王府尋葉翎。在梅林中,見葉翎與一男子親密相擁,纏綿親吻,那個男子回頭,竟然是南宮珩!
他一時無法理解這一切是怎么回事,慌亂無措。帶著期待前去,被那一幕刺激,心中生出極大的失落,離開靖王府后,不想回鎮北公府,就徑直來了云堯的墓地…
宋清羽此時,就靠坐在云堯的墓碑旁邊。
墓碑冰涼,地上被未融化的積雪所覆蓋,寒風刺骨。
他原想來此,好好理順思緒,整理心情,再回家去,可到了此處,精神疲憊至極,竟在墳墓旁昏睡過去。不知過去多久,手腳都已冰涼麻木。
宋清羽動了動自己的手,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踉蹌兩步,扶住了墓碑。
微微閉上眼睛,方才那一場逼真的夢境,再次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與他有關的人,悉數如浮影掠過。
夢中的宋清羽,不顧一切都要跟葉翎在一起。為此,他不惜向利益至上生殺予奪的楚皇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出賣自己最好的兄弟和喜歡的姑娘,逼迫云堯的親生母親薛氏做違心之事,重重傷害宋清羽的爹娘宋茳和溫敏,最終,與南宮珩反目成仇,你死我活…
“不…”宋清羽再次睜開眼,那場夢,讓他心中驚懼不已!他捂住心口,不住地搖頭,喃喃自語,“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會那樣做的…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一絲執念可成癡,一縷不甘能生魔。
一念癡心入夢,恍然噩夢警醒。
這場夢,讓宋清羽十分清醒地意識到,他自從重生后,默默喜歡的小師妹葉翎,不如薛氏重要,不如宋茳和溫敏重要,甚至遠遠不如南宮珩這個至交兄弟在他心中的分量!
一想到若執意追求葉翎,會失去的東西,宋清羽就覺得,那場夢實在是太荒謬了!太可笑了!
承蒙上天眷顧,得以還魂重生,他身上肩負著云堯和宋清羽,對兩個家的親人的責任!他是云堯,他也是宋清羽!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宋茳和溫敏知道真相,即便是欺騙,也要欺騙一輩子!
而除了親人,他在這世上,最在乎,最虧欠的人,是他可以交付生命的好兄弟南宮珩!
“我可以不要愛情,但我不能失去阿珩…”宋清羽微不可聞地說著,輕輕搖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宋清羽伸手,把墓碑頂上的積雪拂掉,用袖子拭去墓碑上的灰塵,看著“愛子云堯之墓”六個大字,神色釋然。
自重生以來,他其實一刻都沒有真正放松下來過,心中緊緊地繃著一根弦,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出破綻,又發了狠地想要提升實力,變得強大。他迫不及待,要承擔起曾經錯失的責任。
太多太多的東西,全部壓在心底,不敢說,不能說。
剛剛那個逼真的夢境,就是因他心理壓力過大,無法釋放,積壓堆疊,致夢致幻。
纖長的手指,輕撫了一下墓碑上的“云堯”二字,宋清羽默默自語:一直想找阿珩,沒想到他竟然在楚京,真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講,現在,該去找他了…
宋清羽起身,就聽背后傳來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宋美人。”
南宮珩和葉翎在梅林中散步,對宋清羽的出現很意外,而宋清羽的表現,讓他們都猜到了原因。
因為云堯的關系,南宮珩希望可以跟宋清羽成為朋友。若是因為葉翎,讓他們生出矛盾嫌隙,絕不是南宮珩想要看到的。
所以,宋清羽走后,南宮珩就去了鎮北公府聆風院,想找他好好聊聊。實在不行,打一架!男人解決的問題方式,談不攏就上拳頭!
只是南宮珩坐在宋清羽聆風院的房間里,左等右等,怎么都不見他回去!
南宮珩又想,宋清羽或許去了酒樓?借酒澆愁?
于是,南宮珩離開鎮北公府,暗中走遍了京城每一家酒樓,連個影子都不見!
最后,南宮珩才想到,他跟宋清羽會認識,是因為云堯。宋清羽這個缺心眼兒,該不會是看到喜歡的姑娘被他抱住,傷心難過,跑云堯墓地哭訴了吧?
這會兒南宮珩見宋清羽真在云堯墓前,還在摸云堯的墓碑,簡直是醉了!
“宋美人,你給我過來!”南宮珩冷哼了一聲。他決定給宋清羽好好上一課!真是的,害他好找!
再次聽到南宮珩的聲音,宋清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轉身,大步朝著南宮珩走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南宮珩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宋清羽抱住了,瞬間全身僵硬,神色驚悚:“你你你…”
宋清羽抱著南宮珩,突然想起云堯身死時的情景,恍如隔世。
當時南宮珩抱著他,神色悲慟,眼中分明有晶瑩的水光。他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南宮珩也會哭的。他很后悔,他就該在第一次見到南宮珩的時候,就告訴他一切。不過,如今也不晚。
下一刻,南宮珩大力推開宋清羽,臉色像是見了鬼一樣:“宋美人你什么意思?當時你那個樣子,我以為你要跟我搶小葉子!原來…你看上的竟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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