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來不及的告別
路的盡頭，有一個聲音如風一般的溫柔。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飄散，她身邊原本空白的地方，也逐漸被染上了色彩。
“阿玖…”那人再度呼喚，似乎也在等蘇玖的一個回應。
蘇玖還在朝著聲源的方向行走，走著走著，便在不知不覺中跑了起來。
她就這樣跑著，跑了很久…直到看到一個黑色人影。
蘇玖停下了腳步，那黑色人影也逐漸在她的視野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云環翎。
這樣的一個空間之中明明沒有光，但他的周身依然散發著淡金色的光暈，就好像這光芒本就是他與生俱來所攜帶的一般。
“阿玖，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溫柔卻也飄忽，就好像會隨時飄散的蒲公英，異常的柔弱異常的不堪一擊。
蘇玖探出手，手卻從他的肩膀穿透了過去…
“你怎么…你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死死的壓住自己的心緒，憤怒卻又無力。
她明明知道云環翎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知道…
“阿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可不可以不要難過…”
蘇玖無力的跪坐了下來“我們明明還有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和阿玖二選一，總要有一個人丟掉性命，他又怎么忍心去讓阿玖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你會魂飛魄散的…”
云環翎摸了摸蘇玖的長發，眼底有可惜之色一閃而過，他已經觸摸不到他喜歡的人了…
“阿玖，我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人，現在我只是回歸到我本來的樣子而已，其實啊，都一樣的。”
蘇玖死死的咬著下唇，一樣的？怎么可能一樣？通天塔是死物，而阿翎是活人啊！
殷紅順著蘇玖的唇角溢出。
云環翎看著蘇玖閉了閉眼睛，又緊了緊握在身后的拳頭，再睜開眼睛，眼底的壓抑已然漸漸隱去“阿玖，這可是我們的最后一面了，開心一點嘛！”
他不希望她的人生只有痛苦的殘留和苦澀的回憶。
蘇玖抬頭看向那個笑得陽光明媚卻又傻乎乎的少年，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她似乎想起了自己何時走過這條小路…
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同去小米村時經過的某條小路。
當初她還有心想要教少年些許防身劍術，可惜少年在劍之一道實在冥頑不靈，被自己抽了那一路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蘇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想這些事情的同時，還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云環翎聽的開心，索性也盤腿坐了下來。
明媚的林間陽光正好，一陣風吹過，蕩起了蘇玖的幾縷長發，還有云環翎曾親自系上過的…無方靈絲。
這一道紅，也是蘇玖身上唯一一道艷麗的顏色。
二人之間的趣事很多，但被蘇玖記住的卻不多。
她不知道的是，關于二人之間的回憶，云環翎要遠比她印象深刻的多…
其中他記憶最深的便是那次二人一同渡劫。
“說起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現在之所以還有一縷殘魂的殘留，其實也是因為你。”
蘇玖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
云環翎嘆氣“你果然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件事…”
話未說完，云環翎的手便落在了蘇玖臉側的花瓣上。
“阿玖，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蘇玖怔愣了一瞬“什么？”
“你明明是九瓣流霜，為什么都渡劫期了，臉上還只開出了七片花瓣？”
云環翎笑道“是因為有一瓣在我身上啊，它幫我重鑄了神魂，這才使得我后來又變回了原來的我。”
看到蘇玖依然茫然，云環翎笑的更開心了。
“渡劫的時候，你大概太傷心了，所以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你第八片花瓣凝結之時，它按照你的意志…或者說是你的愿望，自動流入到了我的體內，助我重新凝聚了神魂。而這也是我為什么后來進階如此迅速的主要原因。”
“你一直都知道嗎？”
云環翎搖頭“并不是，我是在通天塔記憶徹底恢復之后，才慢慢琢磨出來的。
我魂魄初凝之時，那花瓣也隨著我的魂魄分散開來，所以并不能看出形狀，直至魂魄完全凝聚，我才隱隱覺得自己神魂中突然多出來的這個東西有些眼熟。
在加上通天塔的感應和我對你印記的記憶，慢慢的便有了結論。
不過要說徹底確定的話，其實還是在我遇到你小師叔之后，才通過他徹底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說，我確實是因你而重生。”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所隱藏的秘密嗎？”
云環翎笑道“差不多了，我總想著啊，時間再多一點，天道再寬容一些，那些臟東西再晚一些到來…可惜，我的祈禱并沒有獲得允許。”
蘇玖一雙拳驟然握緊，原來那個時候，云環翎便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完成這一切。
那時他總是嬉皮笑臉，總是粘著自己說些不著邊際的蠢話。
而自己卻只當這個人無聊至極，一次又一次的將人推開，甚至連一點多余的時間都不肯放在他的身上。
其實云環翎奢求的從來都不多，他只是想在自己有限的時間里，為蘇玖制造更多開心的回憶。
云環翎越過蘇玖的肩膀，不知看向了何處，他的臉上似乎有遺憾一閃而逝。
“阿玖，我能再抱抱你嗎？”
說完也不等蘇玖同意，直接撲了上來，虛虛抱住了蘇玖，他笑道“這回我是魂體狀態你可攔不住我了！”
他聲音中帶著笑意，眼角卻有大滴大滴的淚水砸落了下來，還不等落在蘇玖的肩膀，便已然化作了白色飛煙悄然散去。
蘇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離別的一瞬間還是哭了。
“時間又不夠了啊…阿玖，屬于你的東西，我該還給你了…”
這一瞬間，蘇玖猛然反應過來云環翎要做什么！她想退后，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
這力量…屬于通天塔！
“你借用通天塔的力量，只會讓你消散的更加的快！”
云環翎會不知道嗎？他作為通天塔只會比蘇玖了解的更多。
但如果不動用通天塔的力量，這人又怎么可能乖乖待在原地等他將屬于她的東西歸還于她。
“阿玖，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想和我說點別的嗎？你這女人啊，可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
不過，他后來倒也知道原因了…
淡藍色的光點從云環翎的身體各處緩緩飄出，隨后又于蘇玖的面前凝結成了一片有流光劃過的花瓣。
那花瓣似乎感受到了其他花瓣的召喚，慢慢的融入進了那個印記之中。
蘇玖眼角下的花瓣印記輕微的閃爍了一下，花瓣便由七片變成了八片。
而云環翎的魂魄因為沒了花瓣的支撐，則變得越發的透明，甚至有白色的煙霧和金色的光點開始朝外慢慢擴散。
“云環翎！你不可以走…”
云環翎倏然又笑了“連挽留人，都挽留的這么生硬…阿玖，你可真是…太可愛了…”
他帶著他的笑容消散在了蘇玖的眼前。
蘇玖反射性的想要去抓住什么，但最終她依然什么都沒能夠留下。
這一回竟是連告別都沒能來得及。
周圍的色彩開始慢慢褪去。
蘇玖的本體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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