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無心之人
這要是承認了，他以后在執法堂還如何立威！
為了面子，風祁便是好奇的抓耳撓腮也選擇了沉默。
不過有人替他問出了，他想知道的問題。
“阿玖察覺到什么了？”
問的人是云朝，風祁從來沒覺得一個劍修的直率這樣和藹可親過。
蘇玖抿了一下唇，淡聲道“一種很奇怪的嗚咽聲。”
有執法堂弟子不解“嗚咽聲？那不是哭聲么？”
蘇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或許是吧，不過從這哭聲中，我聽不到難過的情緒…反而…”
“反而什么？”
“反而帶著幾分詭異。”
有修士在后面小聲嘟囔著“被魔氣侵占的洞窟，詭異的哭聲…光是想想就覺得瘆得慌…”
“師妹能看清是什么東西么？”夏玨想了想，終是開口問道。
蘇玖搖頭“我方才其實已經夠用異瞳看過了，實不相瞞，我異瞳失效了…”
風祁有些詫異的看了蘇玖一眼，蘇玖的異瞳，從前可是無往不利，要說失效的時候還真是屈指可數。”
夏玨的面色終于有了幾分凝重，能讓蘇玖異瞳失效的無非有三種可能，其一是對方修為遠在蘇玖之上，其二是對方帶著某種天才地寶，屏蔽了蘇玖的異瞳，至于其三則是，那東西本身有著某種特性，而這種特性或者說是天賦，剛好可以抵抗蘇玖的異瞳。
眾人談話間，蘇玖的臉色又是一變。
這回第一個察覺到蘇玖的異樣的是云朝”你還好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此時的蘇玖臉色一片煞白，呼吸間也偶有血腥味，不經意的溢出，很顯然蘇玖受傷了…
同一時間，夏玨也開了口“師妹，收回神識！”
蘇玖很少見夏玨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說話，而一旦說了，那也說明情況可能真的很嚴重。
夏玨停了腳步“你先就此調息一下。”
隨即又對其他人道“你們也別用神識在探查了，那東西極擅長神識攻擊，神識越敏銳的人，越容易受到攻擊…”
方才一路談話間，他們的腳程并沒有就此停下來，所以到了現在，風祁也或多或少的探到了原自于洞窟盡頭的動靜。
風祁忍不住詢問道“方才蘇師妹說聽到的是哭聲？為什么我聽到的是笑聲？不過這笑聲未免也太恐怖了些，話說堂主你聽到的也是哭聲？”
夏玨目光微沉，并沒有回答風祁的這個問題，他雖然察覺到那東西的存在，但是聽到的其實既不是哭聲也不是笑聲…
顧凝云不解“你們三個對那東西都有所察覺，為什么只有阿玖會受傷？”
夏玨淡聲道“大概是因為，阿玖就快要識破它的真面目了吧…如此看來，它對于阿玖的異瞳屏蔽倒也不是絕對的。”
換而言之，這東西修為就算比阿玖要來的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聽著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著那東西的時候，云環翎此時的目光有些發直，他的手腳一片冰涼，一顆心更是不停的往下墜，倘若這里有光線，別人便會發現，他那被嚇到慘白的臉色。
要知道在這種環境下，談論未知的危險，同凡人在夜里講鬼故事也沒什么區別了。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為什么不在蘇玖要進入這里的時候，攔著她一些。
害的他如今一副想慫又怕被人看出來的模樣…
他不停的默念著不能慫，不能慫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險，或許正是這準確的第六感，使得他避開了這道攻擊。
云環翎雖然膽小，但到底還是出竅期的修士，基本的伸手和臨時應變能力還是有的。
或許躲得角度比較碰巧得緣故，剛好使他看清了那攻擊他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那是兩根通體漆黑的厲刺，而這刺上面散發的氣息也不陌生，正是那一股令人作嘔的魔氣。
然而在他剛要開口提醒他人的時候，一個溫潤的聲音，比他更快的做出了反應。
“來了。”
夏玨話音未落之時，便先對還在打坐種的蘇玖上了一層防御。
于此同時，眾人也察覺到了周圍的不妥之處，墻壁上那原本的黑色粘稠物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變成了一根根尖利的銳刺，而這銳刺所直指的方向正是他們的所在之處。
云朝面色微僵“不是說墻壁上的黑色黏漬只是魔氣壓縮形成的么？”
風祁笑道“很顯然啊，我們能操控靈氣，自然也有東西能操控魔氣。”
“你的意思是，它們是被人操控的？”
風祁挑了下眉稍“人？怕是不見得。”
風祁話音未落，那一根根黑色的魔刺便扎向了人群之中。
執法堂訓練有素，對抗這樣的攻擊自是不再話下的，但是天音閣的另外兩個女修可就慘了，她們這輩子雖然也見過大風大浪，但還不曾見過這種陣仗。
何況她們本就更擅長輔修，在無人相互的情況下，便顯得極為脆弱了。
開始的時候，魔刺不算密集，顧凝云尚且能為她們擋上一二，但隨著魔刺越來越密集，便是顧凝云自己都已經開始有幾分自顧不暇了…
時間慢慢的過去，顧凝云所承受的壓力越發的大，她看了一眼目前的戰況，忍不住有些絕望。
她能看得出來，多數修士都只能勉強做到自保，根本空不出多余的手去幫助誰，而有能力的幾個人中，夏玨和風祁則需要護著尚未醒過來的蘇玖，所以現在看來，她所能求救的似乎只剩下了佛子和司闕…
她咬了咬牙求助道“求你幫幫我們。”她不明白，明明之前佛子還能用他手中的珠串子對抗魔生蝠，為什么到了這里，反而像個尋常的修士，只一味的避開，卻并不進攻。
佛子只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做回應，他的眼底有一如既往的慈悲，卻沒有絲毫的同情之色。
那一瞬間，顧凝云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冷了，因為那一閃而逝的靈光，讓她明白過來，這個人怕是比夏玨還要無心。
是一個真正的無心之人。
或許也正是因為無心，才能保持著眾生平等，看誰都是一副慈悲為懷的模樣吧…
顧凝云收回目光，抿著唇角，不再將希望寄托于別人的身上，畢竟沒人逼著她跟下來不是么？既然她選擇了這條路，那么便注定了，不管遇到什么危險都要自己抗。
和他人無關…
又是數十道魔刺，朝著天音閣三個弟子的方向直射而去。
顧凝云的握著長劍的手心，已經隱隱出現了一層薄汗。
因為這一輪攻擊，她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可以百分百就此避過，或者說，三個人中，她只能保住兩個人，因為魔刺攻過來的角度問題，注定了，有個人要受傷…
顧凝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兩張對她報以萬分信任的小臉，終是心下不忍…
兩道劍光閃現，直接為那兩個天音閣弟子遮去了危險。
但同時，另一道由她背心方向直射而來的，她卻是沒有多余的手段，能解決掉了。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絕對要硬抗下這道攻擊之際，突然聽到了“叮”的一聲。
顧凝云收回自己的長劍后，轉身回頭，看到的便是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為她擋下魔刺的一幕。
她聽到了來自于他的低聲嘆息“都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傻。”
顧凝云眼眶一紅，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她飛快的眨動著眼睛，硬生生的將淚意憋了回去，道了一聲謝后，回到天音閣弟子的身邊，繼續和她們一同對抗其他雜亂無章的魔氣攻擊。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分心。
但，很多時候，不是她希望，事情便會按照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個時候，稍微跑神一瞬間，那都將是致命的存在。
可惜，顧凝云到底沒能從方才的情緒中徹底走出來。
一個閃神間，一道魔氣眼看著就要自一個天音閣弟子的胸腔穿過，顧凝云目眥欲裂，她發現的太晚了，這個時候再出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眼睜睜看著自家弟子血濺于此的時候，一道冰墻猝然拔地而起，將那所有的魔氣盡數遮擋于墻外。
顧凝云忍不住回頭看去，發現蘇玖不遠處的空氣中，還殘留著她獨有的冰靈氣，顯然是虛空畫符救了天音閣弟子一條性命。
因為距離蘇玖較遠周圍又有魔刺飛舞的緣故，顧凝云一時間無法過去，只在原地站定，十分認真的做了一揖。
蘇玖點了點頭，算是收到了顧凝云的謝意。
兩道虛空畫符隨手而出，自那兩個天音閣小弟子的周圍構成了一道壁壘。
顧凝云心下大安，這回再沒了顧及的她，終于卸去了大部分的壓力。
蘇玖其實在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也是有些混亂的，還是師兄利用傳音，才講明了目前的情況。
聽完整體事情之后，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佛子。
和顧凝云產生了同樣的疑問，之前魔生蝠都管了，這次…
想到這里的時候，蘇玖的思緒突然停住了，因為她又猜到了另一種可能。
蘇玖原本以為那佛子受傷的珠串是一件逆天之物，但仔細想想這世間哪來那么多的逆天之物。
要知道小珠可是圣器，連小珠都辦不到的事情，那串靈寶品質的珠子卻做到了，很顯然這不正常。
蘇玖原本以為是佛修獨有的凈化能力，如今看來怕是不盡然。
是的，蘇玖現在懷疑，佛子手上的那串珠子要想觸發，可能是有條件的。
蘇玖一邊游刃有余的應對著魔刺，一邊問道“小珠，那珠子什么來歷？”
“就是一串蘊養了萬年的佛珠，其中還參雜著一顆渡劫期佛修的舍利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蘇玖唇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小珠看來什么才是奇怪的。
“這樣一件極品靈寶，我怎么覺得它比你還好用？”
小珠眼睛一瞪“你在說什么屁話，這串破珠子以小和尚的修為三天才能用一次，而我！只要你有靈力，隨時隨地什么時候都可以用的好么！
也就凈世琉璃塔能同我有的一拼，不過凈世琉璃塔的器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又哪里有小爺我來的帥氣。”
蘇玖眼底劃過一抹了然，再看向那珠子的目光也沒覺得那么神奇了。不過蘇玖還是覺得這個佛子藏了別的什么手段…
她看著漫天飛舞的魔氣，一邊應對，一邊又對小珠道“聽師兄的意思是，他們這場戰斗已經持續很久了，是因為凈化符和術，對此都沒有用么？
小珠點頭“是的，之前你沒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丟出去不少凈化符了，但是這里的魔氣這般多，又哪里是區區符篆和低階術法能夠徹底凈化的。
在夏玨發現了他們一直在做無用功之后，便停止了。”
蘇玖抿了一下唇，心里有些微沉“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蘇玖看向小珠，清冷的聲音緩緩流淌“如果我用你…”
“不行！想都別想，我方來出來的時候便感覺到了，這里的魔氣便是抽空十個你，也不是你能凈化的了的。”
動用九星凈世珠，用的靈氣自然是來自于蘇玖，這也是小珠這樣說的原因。
蘇玖沉默了一瞬，不禁想到了方才她受到的那份神識上的傷害。不得不說，這背后的控魔者著實厲害，它對于魔氣的操控甚至不下于這里所有修士對于靈氣的操控。
除此之外，神識也遠在她之上。
蘇玖不禁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那一團東西雖然也隱于黑暗之中，但她似乎隱約看到了的雛形。
那是一只鳥？是魔獸？
蘇玖不確定，只記得它有一雙巨大的翅膀，還有那鎖住它的鎖鏈。
而更多的，沒等她繼續窺伺，便遭受到了神識的反噬。
蘇玖有些慶幸，慶幸于早些年的時候，對神識有過一定的鍛煉，這才使得她只受了一點輕傷，否則她到現在估計還是睡著的。
蘇玖能確定，這背后的控魔者，就是那個長了翅膀的不知名怪物。
是魔物？是魔獸？
不得不說，都是有可能，而看那鎖鏈，它顯然是被關在了這里，但為什么呢？是誰將它關在了這里，將一個滿身都是魔性的東西關在這里又抱有什么目的？
在風林星河之中，出現了這樣一只被鎖著的魔物顯然是很不正常的。
而能造成這份不正常的人…
“小心！”云環翎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然而將她拉離原來位置的又是另外一個人。
手里的溫熱尚存，她聽到那人低笑道“我知道這些魔氣對師妹構不成什么嚴重的傷害，但打斗中也總要警惕些才是。”
蘇玖微怔，認真道“抱歉，是我想事情太入神了。”
夏玨失笑，卻又有些無奈，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小師妹知道，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道歉…
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這似乎是她第二次道歉了。
蘇玖自然沒能從那張萬年不變得臉上，看出任何關于夏玨的情緒變化，只一味說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
“師兄，這里魔氣濃郁，我們繼續耗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俗話說擒賊先擒王，那東西雖然距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我們可以先試著靠近，至少總比這樣毫無辦法被動挨打來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