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還是敲定了下一步的進程,城主府。
不知不覺中,又到了夜深人靜之時。
靜悄悄的房間內,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那是一個身披大麾的年輕男子,男子右手微微握拳抵在唇邊,左手握在桌沿上,他前傾躬身,身體不停的抖動著,仿佛要連同自己的肺一同咳出。
就在這時,他所熟悉的紅色身影如同虛像凝實一般,緩緩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同時他帶來的還有一碗接近于黑色的藥汁。
藥汁散發著陣陣難聞的氣味,使得男子原本就難看的臉更難看了幾分。
他弓著背微微微微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紅色衣角,唇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你每次來的倒是都很及時。”
紅楓仙君將藥汁往他面前的桌面上一放,隨即便坐在了他旁邊不遠處的椅子上。
“喝了。”他像是聽不出對面人的冷嘲熱諷一般,直接開口命令道。
那人見他也不回話,頓感無趣,也不矯情,直接端起碗一飲而盡。
他用衣袖狠狠的擦了一下自己方才那溢出了藥汁的唇角,隨即冷笑著道“你可以滾了。”
然而對面坐著的那人卻沒動。
男子又繼續冷嘲熱諷道“放心吧,我不會輕易死掉的,就算死也不會影響你那紅楓廟的香火,你不必天天往我這里跑。”
一聲低嘆響徹于房間之內,紅楓緩緩起身,就要離開房間。
只是人剛行至門口,身后突然發出“咚”的一聲,他連忙轉頭,看到的便是跌倒在地上,昏迷過去的男子。
他將人小心翼翼的抱到了床上,為其掖好了衣角,輕輕的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出什么。
就在他要離開床的時候,一只干枯的手,驟然拽上了他的衣角。
“我們家的病,真的是因你而起么?我爺爺和父親的死也和你有關系的對么?”
紅楓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多少次問他同樣的問題。
但紅楓從來都沒有給過他正面的回答,每次給予他的都是無盡的沉默。
這也讓年紀輕輕便身為城主的男子,認為他默認了。
說來也是,在父親死的那天,他明明看見的,他看見紅楓進入過他父親的病房。
而紅楓出來之后沒多久,他的父親便走了。
可是,為什么啊,紅楓仙君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啊…
可笑的是,沒多久,父親和爺爺的病又莫名其妙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以為自己會像父親一般,活不了多久了,卻沒想到病病歪歪的竟拖了幾十年的光景。
“你還是不想說么?那么,便告訴我另一個問題的答案吧。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不會死。”他不會讓他死。
紅楓走的時候,背影看起來有些倉促,似乎聽不得男子這般同他說話。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徹底離開門前的一瞬間,男子又輕聲的念了一句“紅楓…師父。”
男子睡過去了,窗臺上的紅楓樹卻依然靜悄悄的佇立于那里…
因為他們所有人之中,只有蘇玖和十三的修為最高,所以這次離開,蘇玖只帶走了十三。但走之前蘇玖又想到了她和那棵紅楓樹精的談話…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拿藍子義做什么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好事,而齊松又可以代替藍子義…
蘇玖心下微轉,對齊松道“我給你設置一個結界,暫時哪里都別去了。”
齊松有些詫異的指了指自己“我?”
蘇玖點頭。
齊松想了想,到底沒問其原因,就這樣看著蘇玖在他附近布置了個結界。
然后她就離開了,又只剩下他們一群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十三在白天的時候便勘察過這座城的地形,所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二人便找到了城主府。
不過說來也是,又有哪座城池的城主府會建立在隱蔽之地,讓人難以尋找。
對于蘇玖來說,夜間的時間并不長,所以他們需要抓緊時間去處理所有只能在夜間處理的問題。
二人隱蔽于城主府門前不遠處的墻壁角落里,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周圍的守衛很多,巡游者也很多,他們不停的來回穿梭于府門之前,嚴肅刻板而又認真。
倘若來人,是和他們水平差不多的修士,或許真的會被抓起來,比如齊松和厲然,恐怕就很難躲過這些守衛。
但幸運的是,大門前沒有設置陣法也沒有設置結界…
蘇玖和十三便分別貼了一張隱息符,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門,準備直接閃身進去。
只是他們才剛一靠近大門,附近所有守衛的身上的某處,都閃起了一道十分微弱的紅光。
蘇玖磨了磨后牙槽,顯然沒有料到那紅色楓葉印記還有警示的作用。
不過仔細想想應該也只有這些守衛之人有這樣的作用才是,這也難怪他們不需要布置陣法結界了。
二人的隱息符在紅光的照射下,齊齊碎裂開來。
蘇玖抓起齊松便準備離開,但那群守衛中的領頭者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手上猛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緞帶,朝著蘇玖的方向飛射而去。
而他整個人則在緞帶抽離的同時,也追擊而來。
緞帶的速度比那追擊者快了數倍,即便蘇玖反應再快,那緞帶也已經追了上來,緞帶雖然柔韌,但在這一刻也不比任何利器的危險性要低。
蘇玖為了躲避那緞帶的追擊,幾次起落于墻壁房檐之上,而那緞帶隨著蘇玖的身影而飛,將蘇玖踩踏過的房檐和墻壁皆撞成了一片斷壁殘垣。
緞帶的攻擊目標很強,只有蘇玖。
這是她剛發現的問題。
她悄然傳音給十三“你先走,這里我撐著。”
十三點了點頭,直接朝著里面飛了過去。
不過時間都已經過了十幾息,其他的守衛者自然也反應了過來,見十三要離開,他們直接掉頭去攔截十三,至于蘇玖,在他們看來,有首領和首領的法寶來對付她已經足夠。
緞帶幾次想要捆綁住蘇玖,但都被她輕易逃脫。
當緞帶再一次卷腰失敗的時候,那首領已經到達了蘇玖的對面。
那首領收回緞帶,手上輕輕抖動,黑色的緞帶立刻化成了一桿黑色的長槍。
蘇玖總覺得這人似乎哪里有說不出的怪異。
她雙眸輕閃,眼底流光浮動,隨即了然…
難怪有這么高的實力會屈尊于這里做一個守衛,原來又是傀儡么…
仔細想來,這座城內的傀儡還真的不算少,如是她所記不錯,那紅楓廟門前的兩位侍女也是傀儡,而這些傀儡,應該是出自于同一個人之手。
蘇玖心緒翻轉間,卻也不忘對付眼前這難纏的東西。
蘇玖手心一翻,霜寒紫極劍瞬間出現,架住了那意欲偷襲的黑色長槍。
緊接著便是一陣,黑光藍光的交錯相替冰刃交接的聲音。
蘇玖已經完全放開了霜寒紫極劍,任由它自己對抗那黑色的長槍,而她則是收回雙手,快速的掐動起了指決。
淡淡的流光在她的指隙之間快速的穿梭,冰藍色的術法接連不斷的出現在那傀儡的周圍。
時而是那密集的冰刺雨,時而是那朵朵冰霜凝結而成的小花。
倘若此時,她對面是個正常的修士的話,定會懷疑蘇玖的靈氣儲存到底有多么的龐大,才能撐得住讓她連連發射高階術法,卻沒有靈氣衰竭的跡象。
另外,在蘇玖看來,這個傀儡也是十分強大了,其他尚且不論,單是它的防御力就比很多同階修士要高的多。
或許冰刺屬于低階術法的緣故,它落在這傀儡的身上,竟只能勉強留下一個劃痕。
倒是由冰霜幻化而成的花瓣,對其倒是有不小的威力。
霜花飛行的速度并不算特別快,甚至還不如冰刺兵刃來的快,但傀儡卻并不敢輕易驅逐,因為冰刺冰刃支流還有用長槍用法寶擋下來的機會,而這種霜花,你但凡碰上就必定會爆炸。
它的爆炸威力,甚至可以穿透一個出竅修士所臨時構建的結界和陣法,而爆炸所飛濺的花瓣,則會以更快的速度飛射到不同的腳落,這些花瓣一旦碰到一個人的皮膚,便會切割這人的皮膚,直接嵌入其中。緊接著,花瓣便會瞬間融化在這人的體內,直接凍住這人的所有經脈。
好在傀儡并沒有經脈,但是它的融化,也造成了傀儡明顯的動作遲緩,這對于他來說就已經是最為致命的了。
那已經有些僵硬的傀儡一邊要應付蘇玖的霜寒紫極劍一邊還要應付她的術法,很快便有了落敗的趨勢。
只見他在緊要危機的關頭,嘴巴一張一合又默默念起了什么。
十幾息過后,一個同他一模一樣的傀儡,便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蘇玖能感覺到,分身出來之前,主體還是有一定實力的,分身出來之后,主體的實力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下降。
倒是那分身的實力,隨著他動的那一刻開始,則逐漸的變得強大了起來。
最后那主體竟似是完全放棄抵抗了一般,認由霜寒紫極劍將它徹底打散,同時那分身的實力也到達了巔峰。
別人或許什么都看不見,但蘇玖卻是用異瞳清晰的看了到一條線,一條極為細的線,連接著主體和分身,她看到主體自從短時間內制造出這具分身之后,他們之間便出現了這條線。
緊接著,主體便不斷的將屬于自己的能量傳送給分身,直到完全轉移之后,他才消失。
蘇玖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凝重了起來,她忍不住開始尋思,不會每一次在他將死之際都會無限復制分身吧…
若真的是這樣,豈不是要沒完沒了?
蘇玖抿了抿唇,一定還有別的方法…
另一邊,打算先一步離開的十三的情況也并不太好,追擊他的那些守衛雖然等階低,但卻架不住人多。
而且這些守衛用什么法寶的都有,便是十三在朝里面沖的時候,都吃過不少的小虧。
不過好在,他的修為放在那里,便是那些人有意想要傷他,也終是沒能對他造成什么太過于過分的傷害。
同時,那些追擊十三的守衛也在中途死傷了不少,畢竟十三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執法堂出來了,陰人的本事還是有那么幾分的。
這樣你追我趕,互相再使點絆子的情況在持續到了第二道門的時候,驟然有了變化。
守衛已經不再繼續追,仿佛已經放棄了,但十三卻又清晰的看到了,領頭的幾個守衛臉上露出了一副又似憐憫又似幸災樂禍的神情,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沖破他們的防護線跑進來。
十三的心里驀然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他天然的危機意識,讓他在自己的身上拍了兩張六階的防御符篆。
而下一瞬,他的不安感便實現了。
突如其來的一道黑影,猛然撞上了他,而他身上兩張六階的防御符篆齊齊綻放出一道金光,然后就變成了灰燼。
六階符篆幫他擋下了這一劫不說,還給了他準備的時間,他甚至沒能有過多的時間去心疼兩張瞬間化成灰的符篆,便和那黑影交起了手來。
十三沒有異瞳,根本看不清這黑色的濃霧之中所包裹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只知道這東西十分的危險,還有一雙長達三寸的異化指甲。
這還是它近身攻擊十三,他才所捕捉到的信息。
不過總體來看,被這陰邪之氣所包裹的東西的高度和體型都不算太大,難道說是什么小型被陰怨之氣入侵的妖獸?
十三思索的同時,那東西又再度發起了兩次進攻。
帶動著陰怨之氣,沒有絲毫懼意的沖著十三直面撲來。
“當!”十三用自己的本命法寶直接架住了那東西的攻擊,那東西見一擊不成迅速抽身,速度快的幾乎在半空之中閃現出了一道殘影。
十三面露可惜之色,是的他又沒看清對面到底是什么東西。要知道,他看不清敵人就代表不能根據其弱點下手,他便會一直處于一種十分被動的狀態。
不過十三到底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雖然沒有辦法對付他,但當他將所有精力都用在防御上的時候,那東西反而無法傷害到他了。
一人一不知道什么東西的玩意就這樣來回糾纏了數十個回合。
不得不說,能讓十三被動到這種地步的東西并不算多…
逐漸的,一刻鐘過去了。
十三對于此物的攻擊節奏也慢慢的掌握了,他現在陷入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對面這個未知物帶給他的…
這個未知物不管怎么攻擊,攻擊多久,他都從它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就像是情緒被屏蔽掉了一般,攻擊只是它的本能。
它也不會暴走,甚至可以稱得上十分平靜。
按理說,一般的妖獸入魔,并不具有這樣的特質。
它們會比普通的妖獸更為暴躁,也更容易被激怒,它們的耐心十分的有限,別說一刻鐘的時間,便是幾十息的時間沒能見到獵物的血,都會開始變得狂暴起來。
所以對面那被陰怨之氣完全覆蓋的敵人,其實并不是什么妖獸么?
不過既然不適妖獸的話,這么小的體型又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