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溫度
離開了那條街，小池城依然一片繁花錦簇。
街攤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此時，蘇玖，蘇綿綿和金辰三人，正站在一個攤位前，看著面前的老者用糖漿畫著糖畫。
這手藝在修真者眼中或許沒什么，但是在凡人眼中卻是極為不得了的存在。
畢竟修真者可以通過神識讓自己的一切行動都變得十分精準。
而面前的老者顯然并不具有神識這種東西，憑借的完全是常年累月的習慣和經驗。
在蘇玖看來，作為一個凡人能常年累月的堅持做一件事，都是極為厲害的存在。
畢竟做這種事情更需要耐心和毅力。
這糖畫能畫的這般精致，絕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練出來的東西。
蘇玖不禁有些感嘆，一個凡人尚且都知道這般努力，他們這些作為有著先天性優勢的修士也更應該努力，才不辜負自己的天賦。
不多時，糖畫畫好了。
“老先生，這糖畫怎么賣？”蘇綿綿率先開了口。
他們修真者幾乎已經不能再以年齡論稱呼，所以稱呼年紀大的凡人通常都用先生。
老者一抬頭便看見了面前的幾個年輕人。
“你們其實也是修真之人吧…”這老者的聲音蒼老而沙啞。
蘇綿綿微微詫異，她可以十分確定這個老先生就是個骨齡七十多歲的老者，通體上線沒有一點靈氣，是凡人無疑，但是作為一個凡人怎么能看的出他們是修仙者？
似是猜到了蘇綿綿的疑惑“經歷的多了，看的多了，多少便也能猜出了幾分。幾位氣質并不像普通人，想來也該是修真之人。”
蘇綿綿來了興致“這街上的修真之人，老先生都能看的出么？”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多數還是看不出的。”
對于這句話蘇綿綿無法理解，蘇玖卻是明白的。
畢竟哪怕是修真之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心無雜念氣場斐然，乍一看，氣質不算出眾的和凡人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老者看了看蘇玖又看了看蘇綿綿，驀然便笑了。
“這糖畫便送給你們吧。”
蘇綿綿一愣“這怎么行，畢竟您是靠這個營生的…”
“那便多謝了。”
老者看著蘇玖不禁笑了，然后又低頭開始了第二幅糖畫。
糖畫攤位旁邊的兩個商販看著蘇玖等人漸漸走遠的背影，不禁嘖嘖搖頭。
“老爺子，那三人看起來又不像是沒錢的，您怎么不止不和他們多要一些，還將糖畫直接送人了？”
周圍的商販都知道，老爺子生計艱難，家里又沒了其他的人，所以多多少少都對他存了憐憫之心。
老者只是笑了笑“看著順眼。”他活了這么久雖然算不得閱人無數，但也能看出方才那幾人乃為心思澄明之人。
對于這樣的人，他愿意予以多一些善意。
但周圍的人顯然便不懂了，他們只覺得這老爺子是畫糖畫畫傻了。
畢竟如今這個世道，一般人都會買些對他們有用的東西，一副糖畫，頂多也就能哄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難得有這么一個客人，不懂得好好把握機會，居然還選擇了送…
老爺子也不管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一心只沉浸于自己的糖畫之中。
直到很晚，都沒能再遇到一個來買糖畫之人。
偶有小孩子路過攤位拉著父母鬧著要買糖畫，也被其父母拒絕了。
老者不是沒見過那些成年人對于糖畫嫌棄的目光，但正是因為見的多了才越發的不在乎。
甚至有的母親會直接對自己的孩子道“你看那攤位多臟，吃了后會拉肚子的，那東西也就好看根本不好吃，你若是想吃糖，娘親帶你去點心鋪子可好？”
初時，老者聽了這種話也是會生氣會有情緒的，然而時間總是會磨平一切。
一天又結束了，老者神色如常的像是往常那般收拾起了攤位。
在他剛將簾布拉上的時候，突然被一個硬物隔了一下。
是石頭？但這里怎么會有石頭？
老者帶著疑惑掀起了簾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哪里是什么石頭，這分明就是一塊金元寶。
他這一天都沒什么客人，哪里來的…
老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住了動作，他似乎想起來了，之前三個修真者似乎就是站在這個位置…
老者一想便明白了那修真者的用意，倘若當時直接給他，他不會要不說，便是要了以他的身體怕是也護不住的。
于是那修真者便用了這種方式將銀子給了他，老者用干枯的手背擦了擦眼角，小心的將金子包了起來。
他的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修真者留給他的溫度。
到了回去的時候，蘇綿綿買了好多凡人的小吃。
光是糕點便有好幾包，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并沒有將這些放入儲物袋之中，而是全部都由金辰在后面抱著。
蘇玖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金辰。
因為蘇綿綿所買的東西已經沒過金辰的頭頂，而金辰那張俊逸的臉也被這些物件遮擋的嚴嚴實實。
雖然同情，但也想笑。
先是世家公子，再是峰主親傳，想來這樣的待遇也是他出生以來頭一次了。
再反觀蘇綿綿，一手糖葫蘆一手糖人，吃的不亦樂乎。
“阿玖，你真的不吃么？”
一串紅彤彤的果子在蘇玖面前晃來晃去，蘇玖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太晚了，早些回去吧。”
說完，便大踏步的率先向前走了出去。
蘇綿綿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吃糖葫蘆的動作猛然頓了一頓。
“對了，今天那個糖畫，我們不給錢真的好么？”
蘇玖嘴角輕勾，卻是沒說話。
金辰若不是騰不出手來都想扶額了。
感情這傻丫頭，還真以為蘇玖沒有給銀子。
“綿綿，阿玖給過了。”
“給過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在你的眼睛還粘著那糖畫的時候。”
蘇綿綿聽聞，腳步也不禁慢了下來，不知不覺中便和金辰持平了。
“你注意到阿玖將銀子給了那老先生？”
“阿玖給的是金子。”
蘇綿綿目光閃過一絲恍然，嬌嬌的說道“我明白了，阿玖之所以給的那么低調是為了不惹人注目！”
金辰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你試想，如果阿玖當著眾人的面給了那老先生一定金子，你覺得憑借他的年齡和體力能護的住么？”
蘇綿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果然還是阿玖想的周道。”
二人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長時間。
長到人影已經逐漸散去，長到不知不覺中金辰早已將手上的物件扔到了儲物戒指當中。
街上依然還有未熄滅的燈籠，昏暗的光線將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