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旺!”忽然之間傳來了一陣狗叫聲,他低頭,便見忘愁跑到他跟前,咬住他的褲腳,來回晃著腦袋,開心的不行的樣子。
本來忘愁是沒有名字的,多年之前,六爺途經一處農戶,見忘愁倒在了雪地里,只比巴掌大一點的它,進的氣兒多出的氣兒少,小爪子卻依舊在刨雪,求生欲望極強。
六爺想也沒想,便將他救了回來。
這么小的狗,肚子上還有那么大一塊傷口,是個人瞧見便都以為它活不成了,六爺也不過是想要結個善緣,簡單包扎之后,便任由它躺在炭火旁邊。
想著即便是活不成,也讓它溫暖的死去吧。
誰知,第二日,它竟然頑強的活了過來,肚子上的傷口在愈合,甚至能夠在屋子里面慢慢悠悠的溜達溜達。
對于六爺來說,這也算是一個意外驚喜,六爺干脆弄了一頭母羊回來給它喝奶。
忘愁倒也爭氣,如今長的很是高大,蹲在六爺旁邊,已然能夠到他的腰際,站起身來,大體會跟成年女子那般高。
它及其聰慧,陪著六爺去打獵,能夠精準鎖定獵物,這些年便也一直陪著六爺了。
六爺未想過要給忘愁起名字,一直都是,小東西小東西的叫。
后來,偶然之間在經常打獵的懸崖底下,又撿了一個女子回來,一樣是傷痕累累。
女子身上有被人毒打過的傷口,也有從山崖摔下來的傷口,也是一個進的氣多出的氣兒少的。
救一個人可比救起一只狗要難的多了,將養了好些時日,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而后,那女子全然忘記了之前的事情,就賴在他這木屋里不走,到現在已然有一年了。
忘愁的名字便是她給取的,又因為她自己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便叫她自己忘憂。
聽名字,反倒覺得她們兩個像是更親近一些似的。
“忘愁?忘愁?是來人了嗎?你別嚇我。”就在此時屋子里面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似乎帶著些哭腔似的。
六爺知曉她是害怕,這女子平日膽子小的很,便脫口而出:“是我。”
屋子里面好半晌沒有動靜,在六爺猶豫著要不要先進去的時候,忽然之間門開了,露出了一張滿是淚水的青澀的臉龐。
這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身著單薄的男子衣裳,皮膚很是白皙,五官瞧著并非是驚艷型的,但是卻勝在清秀。
灼熱的夏日里,女子站在那兒,干凈純粹的讓人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只是,此時她手上還拿著一把鐮刀,略有些破壞美感。
她見到六爺,整個人神色間透露著的,全部都是驚喜。
臉頰上還有淚痕,一眼看上去好不可憐的樣子。
六爺略微怔愣了一下:“你…這是怎么了?”
下一秒,便被一股子清新氣息撲了個滿懷。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來了歹徒。”女子的聲音帶了些許的哭腔,抱著六爺的身體整個也在顫抖。
六爺當下也是僵硬的不知所措,即便他已經年過四旬,卻在這一方面沒有任何的經驗。
有心想要推開懷里的女子,卻又覺得此時他的心境有些復雜,不知為何,他一點都不排斥面前的人。
“忘憂,進去說吧?”許久之后,六爺道。
忘憂當下抬起頭來看一下六爺,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扁著嘴道:“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所以,你心里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你你這一次別想逃,跟我說個清楚!”
在他出門之前,忘憂表明過自己的心意的,是沒有等到答案。
忘憂當下執拗的看著六爺的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這一刻的六爺又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回來的路上,他還是比較確定自己的心意的,他想要同她試一試。
可是,仔細一想如今自己已然處于不惑之年。
忘憂僅僅是十幾歲的年紀,當真若是跟了他這樣一個心態腐朽,歷盡滄桑的人,她真的會愿意嗎?
真的…不后悔嗎?
少年時的愛戀,能當作一回事嗎?
如今到了這個關頭,馬上臨門一腳,他點一下頭,日子便會走向另外一個軌道,可是六爺卻遲遲不知該如何抉擇。
他這一輩子吧,接觸的女子其實也不少。
有魏婉兒一般,囂張跋扈,善用心機的女子。
也有王氏,對他用情至深,卻手段頗狠的女子。
最初,他對于王氏還是有些許的歉疚的,他想他確實辜負了她的深情。
可是這個王氏讓他有些失望,王氏其人,當著他的面一副柔弱的模樣,卻用身邊的丫頭發泄心中的不滿,虐待毆打手段極其殘忍,連魏婉兒最后也是折在了她手上。
若說,魏婉兒能讓他知道女子有多愚蠢,王氏就能讓他知道女子有多狠毒。
還有,那個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女子,她像是云間之月,遙不可及,她讓自己知道,女子能有多美好。
也有那個自己從前沒有放在心上,可卻為了救他,將一身的熱血,全部渡入他體內的女子。
是她,讓他知道,女子還可以這樣純粹無所圖。
天七,是這些女子里面,他唯一一個想娶的女人,只是他沒有這個機會。
其實前半輩子,他一直有很多的執念,他執著于某一件事情,執著于某一種心境,也沉浸于那一種求而不得的痛苦中。
這幾年他又執著于后悔,想著他若是能夠早早的知道那個女子的心意,或許他們可以試一試的。
再后來,他又執著于想要離開京城這么個傷心地。
到如今呢,再回首,這千般過往,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卻并不覺得難過了。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賜予他的一場修行吧,他在荊棘叢中一步一步跨了過來,如今,回首一看,卻見滿地薔薇。
只是,這卻不代表著他有能力走進一段感情。
見他久久沒說話,甚至在回避她的視線,忘憂忽然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道:“六哥哥,這一路一定辛苦了吧?我…每日晚間都有給你留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