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大旗變換。
原先胡家的飛旗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山”字旗,迎風飛舞,沾染了些許殷紅鮮血,格外顯眼。
城門口的血腥氣味濃重的化不開,土地都被鮮血浸透,染得黑紅,
讓人作嘔。
作為新兵蛋子的青山軍甲士們,第一次體會戰爭殘酷。
陸青山目光掃視四方,從那一張張沾染著血跡的黝黑臉龐上掃過去。
突然,他哈哈一笑,問道:“小子們,這一戰有誰親手殺人了?殺了幾個?”
“我.....殺了!”
“我殺了一個!”
“我也殺了一個!”
“一個算什么,
我殺了兩個!”
“兩個就得意了?爺爺我殺了兩個半!”
陸青山揪出那個說自己殺了兩個半的那個甲士,“小兔崽子不老實,怎么殺人還有半個的說法?”
那個被揪出的甲士十分年輕,
但目光中卻是透露著一股狡黠與機靈勁。
陸青山對他還有印象,正是當初第一個出手,拿石頭砸胡總管的人。
“就是,小海子你在將軍面前還敢吹牛!”其余人跟著發出善意的哄笑。
被稱為小孩子的年輕甲士漲紅了臉,指著旁邊的一位甲士抬起頭道:“我才沒有吹牛,我那一劍若是砍下去,那家伙肯定身首分離,是他非要過來幫我,側面先捅了那家伙一劍,直接給人捅死了,搶了我的人頭!”
“戰場上哪有搶人頭之說,自然是誰殺的就是誰的人頭。”那甲士也不服氣。
“小子們,不用爭吵,戰場上卻確實刀劍無眼,
誰殺的自然就是誰的戰功,不過你也別郁悶,今天這半個人頭,
我給你算上。”陸青山笑了起來,
豪爽道。
“以后戰場上殺敵,出劍記得要快,可別再給別人搶先了,”頓了頓,陸青山又問道:“小兔崽子,今年幾歲了,叫什么名字?”
那年輕甲士臉龐通紅,只是這一回卻不是漲紅的,而是激動的。
“稟將軍,我今年十四了,至于名字,就叫小海子。”
他先前是奴隸,而奴隸是不配有姓氏的。
“小海子可不行,像個宦官名,以后若是出去報名號,多丟份,”陸青山略一思索,
手一擺道:“既然沒有姓氏,那你就跟我姓吧,
以后你就叫陸海。”
“多謝將軍賜姓!”陸海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單膝跪下大聲道。
周圍的青山軍們則是投來艷羨的目光。
這算是賜予家姓了,代表對陸海的看重。
陸青山擺了擺手,又道:“先收拾戰場吧,不要放松警惕,這才剛開始,革命之路還長著呢。”
青山軍們聽令,很快就是四散而開,打掃戰場,統計損失。
這一戰,即使陸青山如此勇武,但不過接受訓練二十天的青山軍,依然存在著許多問題,所以損失并不小。
當然,收獲同樣不小,拿下安嶺城不說,經此一戰,隨著人員減損,剩下的青山軍們都不再是新兵,質量更上一層樓。
陸青山率軍奪下內城,也就是胡家的大宅——他們的防衛力量基本都在剛剛的守城中消耗殆盡,所以這最后的清剿掃尾,非常的順利。
對于胡家之人,陸青山表現出極致的冷酷,一個活口沒留。
“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陸青山是這樣與麾下的士兵們說的。
陸青山的殘酷無情,他們已然見識。
陸青山春天般的溫暖,他們同樣很快就見到了。
對于城內的平民,陸青山在進駐安嶺城后,就與百姓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按他說法,就是青山軍是人民的子弟兵,所作所為是為了解放,絕不允許燒殺搶掠。
此外,陸青山還將本屬于城內統治階級的農田直接分給城內百姓。
還田于民。
此舉使得人人感激涕零。
對于奴隸,陸青山則是吸納進青山軍,壯大青山軍。
按照陸青山的話,這些都是同志,大大滴好同志。
——而在做完初步的收尾工作后,陸青山還設下慶功宴,封賞全軍,金銀財物如流水一般分發下去,毫不吝嗇,又凝聚了一波軍心。
在拿下了安嶺城,獲得城內上層階級積累多年,剝削多年所得的資產后,這點封賞對于陸青山來說已經不在話下,也讓他有財力去供養更多的軍隊。
養兵,是很耗銀兩的一件事。
在沒有產業之前,唯有是以戰養戰。
原胡家內宅大殿,此刻已經換了主人。
一張地圖擺在案桌上,陸青山站在案桌前思索,顧天雁等青山軍此時的重要統領,圍繞在一旁。
“將軍,我們下一步是要攻打飛云城嗎?”顧天雁看著地圖問道:“它是距離我們安嶺城最近的城池。”
想要拿下胡家封地,按照常理來說,就應該這般一座一座城推上去。
卻沒想,陸青山堅定地搖了搖頭。
“飛云城不比安嶺城,它是胡家境內的雄城之一,守衛力量充足,城墻雄偉,守城器械更是齊全。
青山軍士兵大多才上過一次戰場,甚至還有許多剛吸納進來的奴隸,帶他們去打飛云城,那簡直是送死。”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慢慢滑動,“你看,飛云城周圍,還不是還有這么多鎮子和村落嗎?”
“將軍要拿這些小鎮小村開刀?”顧天雁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行,這些地方,從鎮長到村長,不都是姓胡的。”
“姓胡的,就是我們的敵人。”
“可是,這些不過是一些小村落,就算我們拿下了它們,好像也沒有太大意義?”顧天雁遲疑道。
這是常識。
打戰那就要直攻對方重地,哪有拿小村落開刀的?
“誰說沒有意義?”陸青山微微一笑,自信道:“伱可不要小瞧這些小村小鎮。”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你的思想不要停留在老一套上,我們現在走的道路是革命道路。”
“革命道路要堅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要敢于打破思想禁錮和教條主義的束縛。”
“盡信書,不如無書。”
“天雁,兵書不能不信,但也不能深信不疑。”
“我們當前力量不足,但是我們潛力無限,只不過還需要發展。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對敵人統治力量比較薄弱的濃村,發動農奴們武裝暴動,擴張青山軍,建立革命根據地,把武裝斗爭、土地革命結合起來,從而建立根據地。
然后,我們再依托根據地發展革命力量。”
“這才是符合我們青山軍情況的正確革命道路。”
這一番話聽得顧天雁云里霧里,懵懵懂懂。
陸青山卻并不在意,他一揮大手,定下總戰略,“‘農村包圍城市’便是我們青山軍要走的道路!”
將軍已經發話,其它人莫敢不從,連忙應道:“謹遵軍令!”
河口碼頭。
近萬青山軍在此集結。
近百只船只排列在大河上,蔚為壯觀。
安嶺城是中轉城池,交通無比發達,因為是運送礦石兵器這些重物,所以水路運輸發展的尤為好,一條大河通往各地。
陸青山視為目標的村莊和城鎮,便是坐落于大河兩岸。
正所謂兵貴神速,在經過三天的修整之后,相比來時幾乎是壯大了一倍的青山軍已然集中在碼頭旁的空地上。
“天下曾多次易手,”陸青山站在臨時修建的高臺上,對全軍講話,“姓過趙,姓過李,姓過王.”
“唯獨沒有姓過人民。”
“但人民才應該是天下的主人。”
“這個世界錯了,就應該有人去扳正它。”
“這是幾萬年歷史中,我們最廣大的人民最接近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陸青山舉起右手,然后用力捏緊,變成拳頭,“這是散播革命火種的機會。”
“諸位,與反動派的斗爭,沒有調和余地,革命也會有犧牲,你們之中,許多人在幾天之前,連兵器都未曾握過,這一行,肯定有人犧牲。”
“或許,你們會恐懼,這很正常。”
“不過,你們要明白,哪有革命不流血的?”
“你們的血不會白流,終將換來革命勝利。”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陸青山松開高舉的拳頭變為掌,然后向下一揮,“全軍,登船!”
話罷,陸青山縱身一躍,從高臺上飛身而下,率先跳上船隊領頭的大船甲板上。
青山軍緊隨其后有序登船,半刻鐘時間,便是盡數登船。
“揚帆,起航!”陸青山大手一揮。
嗚嗚嗚!
出發的號角聲響起。
嗖!嗖!嗖!嗖!
船員們將船帆齊齊放下。
風勢正盛,船帆呼呼作響。
近百只裝滿青山軍將士的大小船只,乘風而起,順流而下。
碼頭上盡是夾岸歡送的百姓。
雖然才三天,但青山軍早已深得百姓信任,民心向背。
這不奇怪。
人民子弟兵,必然深受人民信任。
船首的桅桿上,山字旗飄揚,張牙舞爪,無比猙獰。
陸青山站在桅桿下,衣袂飄飄,眺望前方。
大風起兮,云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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