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相貌清逸,面對眾人的目光注視,卻有一種罕見的雄奇風度,風輕云淡。
群臣們并不認識他,也漸漸反應過來剛剛公主殿下所言。
于是他們的臉色怪異起來。
他就是那個可以執鎮國之劍的人?
他誰啊?憑什么?
殿內諸公群臣懷著復雜的心情,看著陸青山平緩走到殿下。
鎮國之劍,正如其名,是秦國的國運之劍,是世間最鋒利的武器,傳承數千年。
平南將軍如果能手持此劍,那異鬼的盔甲對于他來說,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除了本身作為武器所具有的殺伐屬性外,鎮國之劍還有著極其高的地位以及獨特的象征意義。
——歷代執劍者,在秦國都擁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持鎮國劍者護秦國。
這樣的一柄劍,又如何能輕易授予他人?還是這樣一個陌生人?
他們心中也只能接受由平南將軍執劍。
這般想著,諸公群臣們也就不自覺的向著陸青山散發出敵意。
不過,平南將軍沒說話,他們也不敢貿然出頭——誰也不想得罪公主殿下。
很多人都望向平南將軍。
可惜只看到一個穩如泰山的挺拔背影,根本瞧不出太多的端倪。
不過,并沒有令他們失望太久,平南將軍身后的武官之列中,兵部侍郎王竹在這時再次走出,第一個開口發難,矛頭直指陸青山。
“你是何人,為何見到殿下還不下跪?”
陸青山眉頭一皺,轉頭看了眼這位所謂的兵部侍郎,正想說些什么,御椅之上的女子卻是先他一步開口了。
“持鎮國劍者,于秦國境內,見誰都無需下跪。”這是鎮國劍持有者的特權,并不是秦倚天的臨時起意。
王竹聞言卻是不依不饒,繼續道:“此人現在并未執劍。”
“那就當是我說的,從今日其,陸青山見我都無需下跪,”秦倚天也十分平靜,反問道:“不知這樣王侍郎是否滿意?”
“是微臣逾矩了,”秦倚天語氣雖然平淡,但言辭間的不滿已經是表露無疑,王竹臉色一變,跪下道:“還請殿下恕罪。”
看著是個莽漢,沒想到卻是圓滑的很。
陸青山見此,心中嘀咕道。
秦倚天揮了揮手,并沒有再繼續針對王竹,只是讓他回位。
既然有秦倚天為自己說話,陸青山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迎著眾人的目光,笑吟吟道:“陸青山見過諸位大人。”
陸青山的目光同樣是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那個一直一言不發,正眼不看他一眼的平南將軍身上,心中已經知曉他的身份。
“殿下,此人便是您所挑中的執劍之人?”另一邊文官的隊伍中,身為一朝首輔的趙沛言,在這時出列,緩緩問道。
“嗯。”御椅上的秦倚天輕點螓首。
殿下的平南將軍,在聽到這聲輕嗯之后,猛然握緊了拳頭。
他無疑是身負真才實學的武夫,而且雄韜武略,有帶兵之能,否則也坐不上秦國大將軍的位置。
這樣的人,必然是驕傲的,所以能讓平南將軍服氣的人并不多......或者可以說沒有,更別提眼前這個比他年輕,看著像是個小白臉的角色。
但平南將軍無愧是半生征戰的秦朝大將軍,即使心中憤怒與不滿許多,卻是半點沒從面色上表現出來。
他并未直接反對秦倚天,而是斜瞥了一眼陸青山,冷笑道:“過江龍?”
“江湖上武林同道看得起,給的外號罷了。”陸青山笑呵呵,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便將自己私自起的外號甩到了莫須有的武林同道身上 平南將軍也沒有在這些細節上多糾結,順勢一瞇眼,問道:“你可是秦國人?”
陸青山輕輕搖了搖頭,“不是。”
“你有秦國官職或者爵位,亦或者對我秦國有功?”
“不是。”陸青山再度搖頭。
“鎮國劍如此重要的東西,此人連秦國人都不是,更無官爵功勛在身,不過是一介游民,如何配得上鎮國之劍?”下一刻,平南將軍不再看陸青山,而是轉頭望向秦倚天,擲地有聲地問道。
他本就相貌怖畏,如今更是氣勢驚人。
只不過這樣的氣勢,或許能震的住其它人,卻是震不住陸青山與御椅上的秦倚天。
秦倚天淡淡道:“鎮國之劍乃是我秦家的劍,我想將它賜予何人,是我皇家之事,何時是需要向旁人報備了?”
“至于官爵,他拿起鎮國之劍不就有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文武百官被秦倚天這樣一點,突然反應過來........
持鎮國之劍者,便為秦國護國將軍。
這是秦國始皇立下的規矩,代代相傳。
只是這樣一個無名無姓的武夫,突然要成為他們秦國的護國將軍?
定力再好,養氣功夫再深厚的臣子到了此時也按捺不住,開始跟身邊的同僚竊竊私語起來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喧囂四起。
“殿下,護國將軍之位舉足輕重,豈可兒戲?”下一刻,武官中就有一人出列,大聲凄喊道:“此令一出,本國軍心必然大亂,殿下三思!”
有了第一個諫臣,很快又有數位武官聯袂出列,附和道。
甚至就連文官那邊也有許多人紛紛響應。
一時間群情洶洶。
從頭到尾,作為整個事件中心人物的陸青山卻是開始默不作聲,任由朝堂群臣怎么說話。
而最該火上澆油的平南將軍,在一開始的質問之后,竟然也沒有再開口。
最終,年輕的公主殿下站起身,面無表情俯瞰滿朝文武,輕輕道。
“我意已決,諸位莫要再多言。”
“今日朝會就到此為止,退朝吧。”
“陸青山,你先留下,本宮還有話要與你說。”
既然宣布退朝,各懷心思的文武百官,不論是甘心還是不甘心,也得到之后再說,此時只能是魚貫出殿。
只不過,這一回平日里向來沒有多少交集的首輔大人趙沛言與平南將軍姜亂,竟然是出奇的一同出殿。
這讓一些心思活絡的群臣們好似嗅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味道。
跨過金鑾殿門檻,分別作為秦國文官之首與武官之首的兩人,并未立即走下白玉臺階,而是并肩而立,望向那浩浩蕩蕩的群臣背影。
文武百官都在議論紛紛,無一例外話題的焦點都是那個突然出現的過江龍。
“殿下自執政起,所做之決定從未錯過。”首輔大人突然開口說道。
“殿下不是神,總會有錯的時候。”片刻的沉默后,平南將軍回道。
他回頭看了眼金鑾殿殿的屋檐,沉聲道:“鎮國之劍的執劍者,必然是我。”
“殿下覺得不是我,那就是她看錯了。”
話罷,平南將軍不再在白玉臺階上停留,邁步離去,挺拔背影引人矚目。
金鑾殿內。
滿朝文武退去。
太監宮女也早已被公主殿下摒退。
除了一男一女,便再無他人。
“我是該稱你為公主殿下,還是倚天呢?”陸青山將目光落向臺上的那道倩影,終于開口問道。
臺上女子明眸玉齒,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她聽聞陸青山所言,抿著嘴,笑吟吟的斜眼瞅著他。
“你果然認識我。”秦倚天欣喜道。